第9章 新同居时代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问:“你说什么?”他说你没听错,搬过来吧,和我一起住。我说为什么啊,一张床上躺了几个小时可不代表我要对你负责任,都什么年代了。
他说,你别多想,还是老样子,你卧室我客厅,自己住多没意思啊,再说有你在我多少伙食上有了保障,这一个月自己在家瘦了五六斤呢。我说还是觉得别扭。
他说:“要不这样,我收你点房租,我们算是一个屋檐下的同伴,你负责伙食,我负责交通,怎么样?”想想现在隔壁那个诡异的中年怪蜀黍,再看看这靠近海湾的小公寓,我很“勉强”的答应了。
我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被吕正强迫扔了三分之一后,退了房间,我们塞了满满一车的东西回到他家。他把卧室的衣柜给我腾出来了一半放衣服,还好我不是爱打扮的人,衣服还没他的多。又对厨房浴室进行了约法三章,我们正式成为新同居伙伴。他坚持要送我上学,我说两所学校离得太远,浪费汽油,刮风下雨的再送吧。
虽然我是个话痨,但却喜欢和安静的人呆在一起。吕正就是这么一个人,甚至可以说大部分时间有点闷。去超市买东西,问他喜欢吃什么,他说什么都行,只有两点,不要香蕉味牛奶和袋鼠肉。
去小餐馆吃饭从来都是我点菜他随便,最后他总抢着付钱,我坚持AA,回去给他钱他连看都不看,就说放那吧。我买了女性杂志他也跟着看,问他哪双高跟鞋好看,他砸吧砸吧嘴说看着都一样,还是我那双蓝底紫花的纽巴伦好看。
他有很多邮购来的国内军事杂志,甚至还有几本美国的雇佣兵杂志。我有次好奇翻开看看,上面竟然还圈圈点点的做着笔记,真是够入迷的,可他的课本却跟新的一样。
有时候去社区图书馆自习,我都是去翻些科幻或罪案小说。他外语没那么好,都是挑一些带彩页的书看,《中世纪战争》,《第二次世界大战军装一览》,《世界百大战役》等等。看到不认识的词汇或是句子他还很虚心的过来向我请教,一脸的不耻下问。我所有的psp战争类游戏都被他玩了个遍,嘴里还是喊着不过瘾。
这样平静的日子过了一个来月,还有半个月就要圣诞节了,大街小巷也有了些节日气氛。我并没有把搬到吕正这里的事情告诉小曼她们,只是说搬了新家,因为忙着考试,她们也就没有多问。
周三晚上老师特意加了一节辅导课,小曼和皇甫也去了,因为大家问题很多,所以一直拖到十点多才结束。我想打电话给吕正让他接我,但他手机一直没人接,我很着急。皇甫的男朋友已经等在门口了,催着她赶紧上车走,第二天还要早起赶飞机。
我和小曼站在门口,她说一会她正在考察的准男友也来接她,要不要把我送回家,我又拨了一遍吕正的手机,还是没有通。小曼的准男友来了,她过去和那男人说了几句,又跑回来说:“你是找人来接你吧,要不我再陪你等会?要是再过会还不来,我们送你回家。”我说不用了,我坐公车好了。
小曼说太不安全了,眼瞅着就十一点了,虽然你没财没色的,但架不住有啥都不挑的犯罪分子啊。我说,你就这时候还不忘损我呢。晚上的风很凉,我穿着短袖不禁打了个寒战。
正说着呢,一辆黑色的思域停在了拐弯,我看吕正从车里一溜小跑的过来,手里举着一杯咖啡,臂弯里搭着我的迷彩帽衫。“不好意思啊,下午有事了,手机开的无声,我回家给你拿了件外衣就赶紧过来了。喝杯咖啡,冻着了吧?”说着冲小曼点了点头。
小曼一脸的不在状态,说:“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俩不会住一块了吧?你说你,还普通朋友呢,这爱心咖啡好喝吧?”我刚想解释,小曼一溜烟的跑到准男友的车跟前,说拜拜吧,祝贺你啊。我看着吕正说,完了,小曼知道了这事,就等于全世界都知道了。
回去的车上,吕正说看见我桌子上的便签纸写着今天有补习,估计我是在学校,所以就过来了。我说你怎么不接电话啊,下午有事啊。他说回家告你。
进了家门,吕正走到卧室,把脱下来的外套架起来放进衣柜。我突然发现他那只不久前受伤的胳膊上多了个纹身,一条墨绿色的图腾环绕在上臂。他笑着说:“好看吧,下午刚文的。据说是毛利武士经常使用的一种图腾,我也没太听明白具体代表什么意思。正好遮住了那条伤疤。”
我说是好看,挺野性的,用现在流行的话就是很man啊。你前胸后背好几个疤呢,尤其右肩上那个最吓人,你怎么不文那个。他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右肩那道疤,喃喃的说:“那几个疤不能文,它们不一样。”我看到他眼里滑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哀伤。
考试的两周很忙,不过考完了却无比轻松。假期吕正要回家一趟,我打算留下来打工。他是圣诞节后的飞机,估计要到一月底才能回来。还有三天就圣诞节了,江子约我们去吃BBQ,但不知道选什么地方合适。
我和吕正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蓝山,在通往观光中心的路上有几处可以烧烤的地方,附近是大片的草坪,空气也格外新鲜。到了那天,我们带上前一晚在冰箱腌好的羊排,鸡翅膀和牛扒,坐上了去蓝山的火车。我俩都没想开车去,很喜欢坐在火车皮椅子里晃晃悠悠的感觉。
在火车站,我们和江子,nina碰了面,不一会孙翔也来了。我一见他不知说些什么,倒是他很大方的和我打招呼,然后和吕正勾肩搭背的过了马路。
我在他们几个后面闲逛着,又路过了那家古董珠宝店,再望进去的时候,角落的那枚黑色心形戒指已经没有了,我竟然有点失望,可能是因为再也看不到那幽幽的光了吧。
我们找了一处通风宽阔的地方,就在我们架起炉子的时候,又陆陆续续的来了很多来烧烤的人,平时冷冷清清的蓝山,今天尤为热闹。还有两个长着玫瑰色面颊的白人大叔带着圣诞帽,大声的冲我们说圣诞快乐。
我们带的肉很多,而且烤出来的味道尤其诱人,旁边的人好多都在探头探脑的望向这边。我举着一个巨大的带软骨的鸡肉串正坐在草坪上吃,旁边颠颠的跑来一个小男孩,也就两三岁。金发碧眼,白嫩嫩的,眼巴巴的望着我手里的鸡肉串,感觉口水都要滴出来了。我对小孩向来没辙,竟一时愣在了那里。
就在这时另一个巨大的鸡肉串出现在那孩子面前,原来是吕正,他蹲下把鸡肉串递给那孩子,捏了捏小脸,然后抱起他,送回了他家人身边。那家人也很热情,连忙塞给吕正两截烤好的黄油玉米。吕正笑眯眯的回来递给我一截玉米说:“给你,知道你喜欢吃这口,特意跟老外等量代换的。”说着举起他那截玉米得意的走开了。酒足饭饱之后,孙翔想到前面的观光中心看看,nina也要跟着去,我和江子都说懒得动弹,就留下来打扫残羹剩饭。
江子收拾着突然和我说:“你俩好了是吗?”我愣了一下说,不是,就算是同屋吧。江子眼睛笑的弯弯的说,我才不信呢,那小子看你的眼神都不对,一看就有情节。我说还没情节呢,你别瞎想。
收拾完了,江子递给我一听可乐,我们坐在草坪上吹着风,他突然很严肃的看着我说:“你喜欢他吗,你要是真喜欢就好好对他,你要是为了解闷,还是离开他吧,我不是开玩笑。”我说你怎么突然这么认真,我做错什么了吗。
江子犹豫了一会,说:“你知道他的过去吗?他没和你讲过吧,他就是这么个人,别看表明整的挺爷们,其实内心脆弱的要命,那小心灵软的跟棉花糖似的。”我说虽然他没说过,但是我知道他的过去似乎并不那么尽如人意,甚至可能还有很多悲伤的事情。
我也很认真的和江子说:“我是喜欢他,不然也不会搬去和他一起住。不过以后的事情没想过,刚经历了一场七年的爱情之伤,现在我提到爱这个字多少有点力不从心。”
江子说我能理解,停了一会他说:“和你说说吕正以前的事情吧。不过不许说是我透露的,有些事你知道就好,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人。”
他又眯起弯弯的眼睛冲我笑了笑,接着说:“据说吕正打小就是个混世魔王,就差砸寡妇门挖绝户坟了。他高中之前都是在西城那一个海军大院住的,可能从小就喜欢好勇斗狠,曾经还被抓到少管所一次。他爸路子野,也就把他弄出来了。上高中后他爸转业了,就搬去了宣武区那边,好像他也收敛了不少,这小子聪明,成绩在班上虽然不能说最拔尖,但排进前十名绝对没问题,我们又是市重点。事儿就出在他姐姐身上,唉。”
江子喝完最后一点可乐,用手狠狠的捏着饮料罐:“他姐姐是他爸妈领养以前战友的女儿,那叔叔好像是牺牲的。他姐人特漂亮,是个男人看了都心动。吕正特心疼他姐姐,跟自个儿爸妈亲生的一样。他姐姐不知道怎么认识上了宣武那边一个混子,结果怀孕了,那男人不要她,他姐姐死活不打掉孩子,孩子好像也有六七个月了,弄得家里鸡飞狗跳的。他姐姐最后好像有点精神分裂住进了医院,吕正他妈还差点犯了心脏病。这小子的牛劲又上来了,揣了把剔骨刀就去找那混混了。话没说好就打了起来,那小混子瘦小干瘪的哪打的过吕正啊。吕正也是杀红了眼,一刀攮在这小子软肋那,还好没死,不然吕正早蹲大牢了。”
江子讲得口沫横飞,我听得心惊肉跳,我说接着呢。他揪了根草棍在嘴里含着说:“那天下午我刚打完台球回家,就看到他一身血的坐在我家胡同里,一脸茫然的和我说‘哥们,我把六子那孙子捅了。’我当时吓得差点没尿裤子,赶紧把他拉进家里,立马给他爸打了电话,他爸来了也没打他,只是说了他几句,在院子里打了几个电话,就带他走了。后来我打电话到他家,他爸说他当兵去了,在BJ呆不了了,虽说六子是个混蛋,但这怎么也是故意伤害罪吧。唉,其实他当时手里有份北航的录取通知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