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殇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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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左军的故事

吕正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脸色依旧铁青。我说你好像心情不好,有什么事吗。他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盯着炉火看了一会,拿起旁边的信封说:“你看,是那个女人给我写的信。”

我递给他一杯柳橙汁说,愿意说给我听听吗。他喝了一口说;“她信里说,结婚一年多生活的并不幸福,给那个老男人生了一个女儿后,身材发福,成天照顾孩子没时间收拾自己。而老男人已经从垃圾场老板混成了所谓的成功民营企业家,名下资产近亿。开始觉得她青春不再,年华已去,成天陶醉在夜总会那些莺莺燕燕的温柔乡里。现在孩子快一岁了,她觉得呆在国内实在闷得慌,想来澳洲度个长假。”

他哼了一下说,八成是我那些高中同学告诉她我的联络地址,真够八卦的。

我说她要是来也没办法,再说你们已经分开好久了,别想那么多,顶多吃顿饭呗,我陪你去。他有些意外的抬头看我,眼里带着感激说:“你愿意陪我去吗,那最好了,我不想和她独处,心里不舒服。”

一晚上吕正都一动不动,躺在沙发里望着天花板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削苹果的时候,他没动。我说这苹果很甜,你不吃我就独享了啊,他还没动。当我吃完苹果他还一言不发的时候,我生气的把果核扔了过去:“回神了,你再不喘口气,我以为你在沙发上死不瞑目了。”

他叹了口气坐了起来,捡起苹果核扔到了垃圾桶里,白了我一眼说,你就咒我吧,看以后谁救你命!

我说你干了好几年特种兵,虽说是和平年代没经历过枪林弹雨,但也算是多半个硬汉了,怎么感情那么脆弱。

我拿起信封在他眼前挥了挥说:“不就是个不曾真心待你的女人吗,大丈夫何患无妻,纠缠于那些不愉快的过去是对你自己的折磨。我失去了七年的感情不也没有寻死觅活的沉沦下去吗。你这样是亲者痛仇者快,我看了心里难受,你知道吗!”

他看到我很激动的样子,反而笑了起来:“我没有在想她的事,你那么激动干吗,第一次这么大声的冲我喊,把我都吓坏了。”我说,你没劲,害我担心半天。

他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递给我一听,说:“我只是想起了以前当兵的日子,多么简单,多么纯粹。日子就是三点一线,训练,吃饭,睡觉。偶尔执行个任务,或是参加演习。哪有社会中这么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说一句话办一件事都要步步为营,否则一不小心就摔的头破血流,甚至尸骨无存。”

我坐在沙发前的垫子上叹气道:“我又何尝不是这种感觉,可是现实就是如此。现在社会大行厚黑之道,也是必然趋势。以前我看过一本书,书里是这样评论厚黑之学的。厚黑分三步功夫,第一步是‘厚如城墙,黑如煤炭’,第二步是‘厚而硬,黑而亮’,而最高境界则是‘厚而无形,黑而无色’。”他挠了挠头说,我听不懂你的什么厚黑学,你给我讲这个纯属对牛弹琴。

我回头笑着说:“要不你给我讲讲你当兵的事情吧,很久之前就想听你说说你照片上那些战友了。尤其是你右边那个有点像混血的男孩。”

他刚想往壁炉里加一块木头,听到我的话后,手举在半空中好久都没有放下。他想了一下,低声说,是孙翔和你说过什么吧。我赶紧解释说,没有没有,孙翔不挑我毛病就不错了,哪能跟我谈心啊。

他说,唉,这事迟早都是要告诉你的。用钩子捅了几下炉火后,吕正和我说起了这段令我潸然泪下的往事。

吕正所在的特种部队代号“炎龙”,取自“炎黄子孙,龙的传人”。吕正当上组长没几天后,组里的另一名突击手就在一次空降演练中,因为降落地面姿势不正确导致右脚粉碎性骨折,即使痊愈后也无法再进行任何剧烈运动,更别说特种兵的日常训练了。

在伤心的送走了这个兄弟不久后,组里又补充进了一位文静的新成员,名叫左军,就是照片上的那个小帅哥。

左军是维族人,据说前几辈曾有些外国血统,所以也长的高鼻深目,白白净净。他刚来组里那会,最爱满嘴跑火车的爆破手春海说,左军可是咱们炎龙第一帅啊,这要擦个红嘴唇,老远看着和大妞似的。

吕正说你别跟那胡说八道,什么大妞不大妞的,当个兵也没正型,你小子就该放特种部队里好好捶打捶打。看到组长替自己说话,左军向吕正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左军弹得一手好吉他,可能因为都喜爱音乐,吕正对他有着莫名的好感,时不时的还向左军讨教一下。对于别组偶尔过来开左军玩笑的人,吕正也是挺身而出的把他们骂回去。日子久了,其他几个组长都叫左军“四夫人”,左军听到这外号,也只是腼腆的笑笑而已。

吕正是个喜欢跑跑颠颠闲不住的人,组里有些包裹信件的都是他取回来。有一次,吕正取信时看见一封给左军的信,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左军哥哥亲启”,右下角寄信地址是XJPS县木吉乡。信件薄薄的,好像里面什么也没有一样。

当吕正把这封信交到左军手里时,左军露出了不多见的笑容,坐在床上慢慢看完信后,吕正好像看见有几滴泪划过左军的面庞。他连忙走过去问,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左军犹豫了一下,递给了吕正那封信。原来写信人是左军远在XJ念小学一年级的妹妹,整个信件就是一个成绩单,上面语文数学都是一百分,在成绩单的背后还写着歪歪扭扭的几句话:哥哥不要担心,我放假时帮隔壁的奎尼大叔去放羊,学费就差不多够了。你好好当解放军,要保卫祖国。老师说解放军最光荣。

看完这薄薄的一封信之后,吕正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般不是滋味。自己打小锦衣玉食,出门有专车,家务有保姆。小时候别说放羊了,就连出门放个二踢脚,警卫员都提心吊胆的跟着。如今看到左军妹妹还是个孩子,就要背负起过多与年龄不相符的艰辛时,吕正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

他先是把组里几个家庭环境还不错的人叫来,说明了一下状况,希望大家力所能及的拿出些钱给左军的小妹妹阿依做学费。期间他还特地使劲拍了拍春海的肩膀说,你小子不是说你爸要换个新奔驰吗,让他随便省点给祖国未来的花朵呗。

在吕正的“胁迫”下,大家都一人拿了二百块钱出来。吕正觉得不够,又跑去找了几个和自己关系不错的组长,说都是哥们,我就不废话了,你们看看这个,说着他就把那张成绩单递了过去。

几个组长看完后,都默不作声的回了寝室。不到一天的时间,整个队里就给左军妹妹凑齐了两千块钱,这些钱交到左军手里时,吕正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情。

左军紧紧攥着大家的心意,感动的泪水不停滚落下来,他一把抱着吕正,泣不成声的说,谢谢组长,谢谢。吕正轻轻的拍着他后背说,我只能为你做这些了,将来有机会我一定去你家乡看看阿依,给她买好多好多书,让她好好学习。

这件事之后,左军似乎变得开朗起来,经常在训练休息时间弹吉他给大家听,每周还和吕正一起去图书室看书。左军的射击成绩不高,吕正就拉着孙翔去靶场手把手的教他,左军是个极有灵气的男孩,经过几次点拨之后,射击成绩已经从水平泛泛变成了仅次于吕正孙翔的优秀射手。

团长对他们这种互帮互助的精神赞赏有加,甚至还开玩笑的说,吕正,孙翔和左军就是咱们部队的“三剑客”啊。就在一切都那么美好和谐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总部为了测试新研发的野外单兵武器装备,进行了一次大规模演习。参加演习的有好几个军区的特种部队,炎龙自然也是其中一员。狭路相逢勇者胜,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又个个身怀绝技,自然都盼望自己所属部队能获得殊荣。

吕正也在演习前把组员叫到一起开了个小会,说这个机会千载难逢,我们炎龙不仅要赢,而且我们组还要当这个龙头!

说到这里,吕正拳头攥的紧紧的,浑身肌肉紧绷,我又看到了那许久都未出现过的火一般的愤怒。

我伸手轻轻的抚平了他纠结在一起的浓眉,说,你都说给我听吧,有些事不说出来,会把你憋疯的。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如果我不说想当什么龙头,我们还可以继续当兵,继续开心的一起生活和训练。那一切就不会发生的,左军,左军他也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