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太冷了
那晚的风太冷了，以至于刚炽热的心立马就凉了。
何玲打开床头柜上依旧保温的鸡汤，那是顾沉妈妈每次来医院都给我带一份，何玲打开的那一刻，一股热气还有带着特有的香气扑鼻而来。
以前只有顾沉妈妈在家才会熬一次，因为常年在外做生意，很久才回来一次，基本都是初秋的时候，天微微的凉，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只有在那个时候顾沉妈妈才会回来。
按照惯例，我妈会不定时的做份小蛋糕，上面会摆上酸甜的草莓又或者是甜腻的芒果，记忆中的顾沉一直是不爱甜食的。
初中那年，有个小女孩经常会堵在顾沉必走的那条道，她不高充其量到顾沉的肩膀下面一点，那时候顾沉会顺路送我回家，掉头把车开回去，我跟在顾沉后面，没人去注意我，只会觉得是一个顺路的路人。
我记得特别清楚，她先是用语文诗句里的有诗意有内涵的句子表达了她如何如何爱慕顾沉，又是如何如何想跟顾沉在一起就，顾沉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还沉浸在语文不好不会用那些诗句来表达一些感情的自卑之中。
突然就传来了一阵很小声的哭泣，还有蛋糕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她哭着跑开了，原来那个女孩是颜倾青，那时候的她是真的很单纯，只知道写情书，送送自己做的小甜点，她事先找到了我，我机灵一动告诉她，我固定会去给顾沉送甜品，可能那时候她以为顾沉喜欢甜品，正为找到了顾沉的喜好而欢呼雀跃，就被顾沉毫不留情的拒绝难过的跑开。
“还不走。”顾沉转过头凶狠的问我。
“哦。”我快步追上顾沉，经过地上那块已经不成样的蛋糕，上面的樱桃看起来挺诱人。
“你为什么拒绝她，我觉得她挺好的啊，那天她来我们班级找我，问了我你的喜好，我实在答不上来，就告诉他我固定要去给你送甜品，所以她以为你喜欢甜品，就学着去做了。”
“我不喜欢吃甜品。”他突然停下脚步，我因为他突然停下来不及撞上了他的后背，我吃痛的摸摸鼻子，想起经常去送甜品给他，我不怕死的又提了一问。
“那你为什么要我送甜品过去，你又不喜欢吃，每次都是我吃，我都胖了。”
“闭嘴，以后再把我的信息透露给那些打我主意的女生，我就把你从车里丢下去。”
顾沉的脚步速度加快让我快赶不上，我只好小跑，他又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我，像是想到了什么。
“听到没有。”
我愣了愣，立马机械的点了点头。
我也喜欢初秋的时候，因为那时候我妈就不会让我看去送蛋糕了，因为顾沉妈妈回来了，他会给顾沉熬好喝的鸡汤，里面加了枸杞、红枣、党参等一些补的佐料。
顾沉会借着来给我辅导功课，用保温盒装上一大碗满满的微黄带着香气的鸡汤，鸡肉也是挑我喜欢的部位，还会加上一根多肉的鸡腿。
可这碗让我曾经那么期望的鸡汤如今轻而易举的就能喝到，味还是那个味却不如当初那么有滋味。
“阿姨，您还是别老给我熬鸡汤了。”
“怎么了？孩子。”阿姨坐下来手拉着我的手，她以为我不喜欢这个鸡汤，还特地打开仔细端倪了一下。
“对不起，是我害顾沉这样的。”我低着头想为自己赎罪，是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能弥补的过错。
“唉，这也不能怪你，那个车也调查清楚了，是车有了问题，刚开始知道这件事，我们都急坏了，顾沉不可能那么轻易出意外，我们就去查了一下是什么问题，所以这些都是命吧。”我抬起头看她，恍惚间，瞥到她头发里的银丝，而我对她的记忆只停留在初中时期的微秋。
但我还是坚持觉得不是我叫他出来谈谈，也许他不会去开那辆车，不去开那辆车，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情。
陆川河的模特社，因为最近有个重要的晚会，忙的不可开交，来医院打次数也明显的比以往要来的少，我总会嘲讽他把我们这些老朋友而忘记了。
“喂，许久，好点没有，唉，太忙了，抽不开身。”电话那头传来陆川河的声音，说完又传了咕噜的声音，可能是因为模特舍长时间的体型训练而消耗了太多的能量，所以他咽下去的速度稍微有点快。
这端的我只好配合他。
“感谢咱们陆兄，百忙之中抽空敷衍我们这些闲家子弟。”
“呸呸呸，我忙里偷闲探望一下你，你还嘲讽我，还让陈亦哲也来嘲讽我，够狠啊，许久。”
过了好几分钟，那边又传来很嘈杂的声音。
“不说了不说了，练习了。”
这通电话在他的忙碌之中结束，对于陆川河的模特社。
我终于从学妹晋级到学姐，而我们这些学姐最得意的就是看看新来的小学弟面孔是否合我们意。
无奈在几千人中偏偏选中了陆川河，还有了那么多后来的故事。
“医生说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还挺快。”何玲一边给我收拾鸡骨头，一边给陈亦哲拍摄这边情况，那头的陈亦哲露出了一双眼睛，十分滑稽。
因为这个何玲还跟我抱怨过几次，说陈亦哲每次视频从不露脸，只会露双眼睛，理由竟然是何玲只配他露一双眼睛，而我许久只能配一只眼睛，陈亦哲笑得越得意，被我们揍的也就越惨。
“这么快？”我惊讶问，好像住院的不是我而是何玲，对着短短的几天时间感到短暂。
“怎么？你还不想出院啊？”
“不是，我是说，太快了，顾沉那都还没好呢，我先出去了心里不踏实。”
“也是，顾沉好像挺严重的，这几天我都有去他病房外看看他。”
“我有点难受。”
何玲停下来，看着我，表示难受的不止她。
“我也难受啊，你看，我们出去吃饭，玩啥的，只要说有你许久，一般都是他买单，还专车送到家，就怕你会出什么事，俗话说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
“是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我看着她一笔一画的样子着实令人感到好笑。
“对对对，就是这句话，大概就是那个意思，回头啊，我让陈亦哲去探探顾沉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行，靠你了，何玲。”
“没问题。”
顾沉躺里面的第二天，顾家的亲戚基本都第一时间从四面八方赶来了，把顾沉的病房外围了满满一层，生怕顾沉有什么三长两短，顾沉的爸爸黑着脸，在门前来回走，知道事情的来源之后，他们又在门口打量我，那眼神要把我里里外外看透。
我忽然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如果不是我顾沉还跟平常一样去学校给学生上课，还能时不时给我跟何玲制造点麻烦。
医院是注重安静的地方，因为他们人多，声音就难免有些过大，哪怕他们很小声在讨论顾沉现在这个情况要怎么办，还是被经过医生提议还是少点人在这，没必要这么多人，方便自己也是方便大家，他们才开始散去。
顾沉爸爸进来黑脸立马转为笑容，他先跟我打了一声招呼，又不失礼节的给我带了一份果篮，那时候很不明白，为什么看望病人一般都会送果篮，他把果篮放在床头柜的空位上，跟我说有点事先走，照顾好自己，出门时，又轻轻的把门带上。
我先是在他进来的时候喊了他叔叔，然后等他说完，点点头，答应说好，然后看着他离开。
无数次的夜晚，看着一片黑色，好像什么都没有了曙光，又从窗口处透进来一点外面的灯光当成自己家的安慰。
何玲有必修课一定得回去，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我一定要好好待着别乱跑，我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乱跑，怎么会不懂这些，她把保温盒顺便给顾沉妈妈送去，我看着她走出门，然后给自己放了一个合适的高度，靠着枕头，白色是我在这看的最多的颜色，很单调且枯燥。
来的护士小姐是个很乐观爱笑的小姑娘，年龄与我们相仿，但我问及顾沉的情况，她摇了摇头，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
“也不知道那个病人情况怎么样，前几天听医生说，明天就可以转病房了，脱离危险了，刚送过来是彻底昏迷了，因为后脑勺正撞上地板，产生了震荡，转病房之后，还要什么时候醒来，很久不醒的话，很可能就一直睡着了。”她说完之后，又凑到我眼前，小声问我。
“那个病人，长得挺好看的，你认识？”
“嗯，认识。”我点了点头，又不好意思继续把我跟顾沉的事情跟她深聊。
“既然认识，那你能把他联系方式告诉我嘛。”
想要联系方式就直说呗，还跟我聊那么多。
想起军训那次，把顾沉的联系方式出给那么多女孩子，结果都被无情的拒绝，我也不忍心这个可爱的小姑娘被拒绝。
“等他醒来我一定给你。”
但事实上，我不会这么做，充其量，只是在拖延时间。
何玲跟陈亦哲一前一后的走进来，何玲的手搭在他手上，很难想陈亦哲往返我跟何玲这边有多累，我开始想把何玲带过来一起上学是否是一个错误选择。
“顾沉醒来了。”陈亦哲表现的比我们还激动，他笑意再也藏不住，把何玲深深抱在他怀里。
“你怎么，比许久还激动，又不是许久醒来，至于？”
何玲挣脱掉他的手，狠狠给了他一击在胸前。
我木呐的看着她，一股力冲进心堂。
所有的担心和顾虑都在这一刻消失，那么多天的害怕。
我沿着那条，我走了很多次的路线，转弯去了另外一条新的路线，路上遇到了那个护士，她并没有问我，要联系方式，
就在我纳闷的时候，她走过来给我送了一颗糖，什么也没有说。
“你是来要联系方式的吗？”我仔细打量手心的糖，想看出有什么不同。
“不用，其实我知道，他在你心里很重要的吧，我也知道他叫什么，他长的这么好看，看起来也很优秀，女孩子应该也会多看几眼，那天救援的时候，地上一片狼藉，那个血撒了一地，那是我第一次跟救援车出去，我害怕的手都在抖，分不清是你的还是他的，可能你不知道，他在车上的时候，嘴里还叫着许久。”说完她掏出一张小寸的照片。
我接了过来，那是一张微胖脸蛋还稚气未脱的小女孩，露出一点牙齿，眼睛不大，总的来说五官一般，这时我才想起，这是十岁那年的我。
“你就是许久吧。”
我点了点头，把照片拽在手里。
接着她又说。
“这张照片，是我在把他抬进救护车里，掉落在车里的，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张照片挺小的，平常带着应该夹着的，后来听同事说，这张照片他抓手里的，没有放开，最后晕过去了才掉在车上，我想他应该很爱你吧。”
我已经被这张照片的出现乱了所有的思绪，她告诉我，她只是跟我闹着玩的，也没想过我会给，结果我真的答应要给。
我返回房间拿了一个大石榴给她表示感谢，并告诉她，很感谢她把这个照片给我，她很开心的接下，给我摆了一个加油，告诉我，要好好珍惜。
这句珍惜很难在我身上用到，我们所要面临的问题真的太多。
我麻木的一点点的用意识推着自己往前走，两分钟的路程，很慢很久。
“怎么不进去？”顾沉妈妈换了一身微红的旗袍把她完美的身材体现的很优美，有时候很羡慕她的瘦她的高还有那个气质。
“阿姨好。”顾沉妈妈笑着点了下头，示意我可以推开门进去，她看着我的眼神很友好。
最后我还是没有勇气进去，顾沉妈妈帮我推开了那扇门，这是我跟顾沉一同送进来的这段日子里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他，而不是隔着那冰冷的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