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池州府（一）
大明朝万历六年的早春二月，江南一带虽然还有寒意，却一天比一天暖和了。前几天下过一场春雨后，这几天就突然热了起来，尤其是今天，淡淡的薄雾之下天空几乎看不到大块云彩，前两天还刮着的南风也完全停了下来，阳光随意地倾洒下来，在潮湿空气的作用下让人感觉有些闷热，很多人都穿上轻薄的衣服了，给人恍如已到夏天的错觉。
这样的天气正是外出游玩的好天气，此时就有两个姑娘走在南直隶池州府贵池县城北面的长江码头上，各自身背一个很大的包袱，往贵池县城的方向走去。
不过，这两个姑娘都是一身男子装扮。
池州自唐朝就开始设置州郡。它北临长江，域内山明水秀，名景无数，还有天下名山九华山，是历代文人墨客流连忘返的胜地。唐朝的杜牧就曾任池州刺史，北宋的包拯也曾任池州知府。陶渊明、李白、杜牧、苏东坡、岳飞、司马光、王安石等名人都曾驻足池州，留下了数千首脍炙人口的佳作，为它赢得了一个“千载诗人地”的美誉。杜牧的千古绝唱《清明》里所说的杏花村就在池州府辖内，也为池州府的美丽增添了一道别样的色彩。
只是，眼前的这两个姑娘却不是来游玩的，而是来贵池县城探亲的。
“凤姐，就咱们两个去行吗？”
说话的是年纪较小的姑娘，名叫郑小芸，今年十六岁。虽然身背一个大大的包袱，可是她步履矫健，行走的速度并不慢。
“怎么不行，咱们就是进城去看看亲戚，还能有什么事？”
回答的姑娘看上去年纪稍大一点儿，也显得很有主见。她名叫柳如凤，前几天刚过完十八周岁生日。她身后也背着一个包袱，虽然稍小一些，但却显得沉甸甸的，好像很有分量，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来的时候老夫人嘱咐过了，让咱们时刻跟着德叔，小心遇上坏人......”
柳如凤打断了郑小芸的话说：“德叔突然得了急病，不能陪着来了也怨不得咱们。再说走过这十里路就到县城了，路上的行人又这么多，还能有什么事。就是真的碰上坏人咱也不怕，我练武都练了十多年了，还带着鞭子，正想看看坏人长什么样？”
“唉，你这个女侠想逞英雄，我可麻烦了，回去后一定会被老夫人骂死。”
“怕什么？这都是我的主意，回去挨骂也是我顶着。”
“话是这么说，可咱俩不一样......算了，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这不就完了。”
两个姑娘加快脚步向县城方向走去。
从两个姑娘的对话中可以听出两人是主仆关系。实际上郑小芸是柳如凤母亲娘家的远房亲戚，因为家境不好从小就送给柳家做使女，一开始是帮着做些杂活，后来就专门陪伴柳如凤，是柳如凤从小到大的玩伴，名义上两人是主仆，但更像是姐妹。
这两个姑娘都是南直隶庐州府英山县柳家寨人。
说起柳家寨，在江南一带可是大大有名。
柳家寨坐落在大别山深处，全村近千口人绝大部分都是柳姓，这也是它名为柳家寨的缘故。
柳家寨虽然在大山深处，既偏僻又闭塞，很少有外人去过，但有两样东西名声在外，头一个就得说是柳家寨出产的极品云雾茶了。
柳家寨所在的大别山深处，植被茂密、空气湿润，非常适合茶树生长，因而出产多种优质茶叶，其中就包括非常有名的茶叶品种——云雾茶。要说大别山里并不是只有柳家寨出产云雾茶，但唯有柳家寨出产的云雾茶品质最好。因为柳家寨有一处茶林地势特殊，它处在柳家寨北面的一处山峰之下，这里地势低洼，空气湿度和早晚温差都很大，山上还有清泉流下可以浇灌这片茶树，更特别的是山峰的崖壁上筑有一大片鸟窝，鸟的粪便成了茶树极好的肥料。天然的条件加上制茶师傅的好手艺，产出了江南有名的极品云雾茶。它的叶形细长，色泽嫩绿，清香宜人，与其它地方出产的云雾茶相比口味更醇香。不过因其生长环境独特，所以产量很低，因而就更为珍贵。喜欢喝茶的人一说起上等的云雾茶，首先想到的就是柳家寨出产的极品云雾茶。
另一个让柳家寨名声在外的就是柳家寨的武术了。
说起柳家寨的武术，当然不得不提柳家寨的“金枪”和“铁掌”这两项武术绝技了，不过柳家寨武术在江南一带名声远扬，不单是因为这两项武术绝技，还因为柳家寨练武的人数众多，达到了不分男女老幼，人人都要从小学习武术的程度。
要说清这一点，就要说到当时的社会背景。
历史上，大明朝是中国武术大发展最繁荣的时期。由于之前的蒙元帝国采取歧视汉人的政策，导致元朝末期各类社会矛盾日益激化，百姓纷纷习武自保，最终爆发了元末农民大起义，其中朱元璋领到的起义队伍推翻了元朝，建立了大明朝。
大明朝建立后，如何安置这些民间勇武之人就成了一个现实的问题，为此朝廷把这些人归为兵籍，归属到按区域设立的五百多个卫和二千五百多个所里，和平时期从事农业耕种并组织操练，战时成为军士上阵御敌，给民间习武提供了宽松条件，形成了很多不同的武技风格。
大明宣德朝以后，逐渐形成军队的文官管理体制，武将的地位不断降低，导致武备松弛，再加上朝野上下贪腐日趋严重，兵户手里的土地逐步被皇家和权贵兼并，军人成为长官的奴隶，致使军人大批逃亡，卫所制度基本崩溃。由于失地农民数量急剧增加，致使各地的民变和暴动不断发生，盗抢案件日益增多，从嘉靖朝开始，东部沿海的倭寇又开始横行，朝廷在内忧外患之下，只得广开兵源增设乡兵，很多地方的大户都组织各种形式的乡兵，一些江湖人士也设坛传艺广收门徒，一些大户除了雇佣武术好手帮着看家护院外，自己家人也一定程度的习武，使得民间习武之风日盛。
这个时期的武术大发展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大明朝自英宗开始开设立武举，给民间习武之人提供了一条晋升之路，极大地加促进了民间的习武之风。不但习武的人数众多，武术种类也呈现大爆发之势，当时的江湖上武术门派林立，各种武术招式层出不穷，产生了一大批武林豪杰。
不过，柳家寨人习武的传统还有一个特殊的原因。两百年前，柳家人还是生活在武夷山里的一个大家族，因为与当地另一个大家族为争夺一片山林而伤了人命，被对方联合柳家的仇家共同寻仇，众多柳家人血洒山林。为了家族的延续，整个家族集体迁徙，辗转来到大别山南麓的大山深处才停下脚步，形成了现在的柳家寨。为了防备仇家再来寻仇，柳家先人留下了不论男女老幼全都必须习武的祖训，并一直延续下来。自此柳家寨形成了一个传统，柳家寨的领头人——也就是柳家寨的寨主，不是辈分最大的，也不是年纪最长的，而必须是由武术最好的、并且办事公平人来担任。
柳家寨现在的当家人叫柳若松，今年已年近五十，是柳家寨武术最厉害的人。他最拿手的功夫就是柳家的“夺命连环枪”和“劈风掌”，也就是江湖上人人知晓的“金枪、铁掌”。三十年前，他以一敌七，靠他的金枪和铁掌除掉了为害百姓多年的大别山匪徒七星帮，为百姓除了一大害，也为死在他们手下的武林好汉报了仇，一时名震江南。
柳如凤就是柳若松的小女儿。
柳如凤生在武术世家，又天生喜爱习武，性格上也有几分像男孩，从小就跟父亲学习武术。由于受到柳若松的亲传，武艺甚至比一些同龄的男孩子都好。
除了拿手的金枪和铁掌这两项绝技外，其实柳家寨还有“银鞭”和“铁弹子”这两项绝技，也就是长鞭和弹弓。不过这两项绝技都是柳家寨女人练习的，所以没有前两项绝技的名气大。柳家寨的女子之所以练习这两样绝技，一是因为夺命连环枪和劈风掌都需要很大的气力，不适合普通女子习练；二是女子学会打弹弓，为的是在外敌来侵时配合寨子里的男人远距离杀伤对方，而练习长鞭又可以近距离保护自己，所以柳家寨的女人从小就要学习长鞭和弹弓。柳如凤不但这两项绝技全寨第一，而且连他父亲的劈风掌也学的非常地道。
柳如凤每天练武倒是高高兴兴，可是她的老母亲却非常烦恼。因为一般的女孩子十五、六岁就嫁人了，可是柳如凤已经快十八周岁了还没有嫁出去，她的婚事就成了她老母亲的心病，好在年前有人上门说媒，基本上把婚事定下了，才让她的老母亲稍微放了心。
柳如凤母亲的年纪比柳若松还要大上三岁，常年的操劳落得一身毛病，这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好，前几天还总是梦到自己的老妹妹。她当年嫁给池州府的一个陈姓商人，在贵池县城开绸布店。过去每年过年前后都要来柳家寨住上几天，可是今年过年却没有来，而且也没有任何信件，因此心里非常挂念，这两天又连续做了两个噩梦，都跟她的妹妹有关，心里就放不下了。正好这两天有一批山货要运往南京和苏州等地，她身体不好不能出远门，就想让家里人顺便去贵池县城看望一下。
柳如凤没有出过远门，外面的事都是听经常外出的长辈们和几个哥哥讲的，对外面丰富多彩的世界很是向往，非常渴望能出去看一下，再加上双方家里已经订好了日子，今年秋天她就要嫁过去，以后恐怕就没有现在这么自由了，她就央求父母让她去贵池县城走一趟，顺便到外面见识一下。父亲很支持她出去见见世面的想法，母亲却不放心让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老姑娘出门，但她的三个儿子正好都有事不在家，又想到她秋天嫁人后出门的机会确实很少了，心一软就答应了。
不过柳如凤的老母亲很快就后悔了。可是既然已经答应了又不忍心让女儿失望，就千叮咛万嘱咐地跟柳如凤说好，在外面不许多管闲事。还跟陪柳如凤一起出来的郑小芸说好，要她好好看住小姐。这还不放心，又特意安排了一个年纪虽大但办事稳妥的老家人德叔跟着，这才稍微放了心。
老母亲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因为柳如凤从小就表现出嫉恶如仇的性格，平时在寨子里看见什么不公平的事都要管一管。但这是在自己家里，有多大事都好说，如果在外面招惹上什么事就不一样了。
柳家寨的商队早上从柳家寨出发，先向西南方向走大半天山路，到达山下的英山县码头，再乘船经白莲河、巴河来到湖广黄州府的兰溪镇码头，然后再沿长江顺流而下，一路向南京和苏州方向走去。
商队第三天的上午就来到贵池县城南面的长江池口码头，没想到原本要陪柳如凤一起来的德叔忽然发了急病，大家手忙脚乱的一阵忙乱后，德叔的生命是没什么危险了，但是不能跟着柳如凤来贵池县城了。
柳如凤就和郑小芸两个人在码头下了船。
本来还有其他族人要陪柳如凤她们一起来，但是都被柳如凤拒绝了。因为从码头到县城只有十里路，而且路上的行人很多，柳如凤认为没什么可担心的。再说柳如凤从小练得一身好武艺，胆子比男孩子还要大，再加上她从小就常听别人讲一些江湖侠士的传奇故事，性格好强的她也想像个侠士一样独自闯荡一下，没有人跟着正是个绝好的机会。
另外还有一个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原因。她嘴上说要到九华山的慈恩寺给自己的老母亲求个平安签，其实是想顺便给自己求个姻缘签，在家就做好了和郑小芸独自出行的准备，不希望有别人跟着。
柳如凤虽然性格爽快，像个男孩子，但并不缺少女孩的细心，因为之前也听人说过外面的种种乱象，想到两个年轻姑娘独自出门有些显眼，出门前就准备好了男人的衣服，下船前两个姑娘就都扮成男子装扮。
柳如凤本来就有些男子性格，长相秀美中还带着几分英俊，一番装扮后还真有几分俏公子模样。
柳如凤跟商队约好七天后在码头碰面一起回去，然后跟郑小芸带着从家里带来的山珍和野味，沿着通往贵池县城的大路向南面走去。
此时是上午的辰时，码头上有许多乘客来来往往，十分热闹。一些小贩就在道路两边摆摊，售卖各种当地的特产和小吃，招揽来往的旅客。
看见卖食物的小贩，柳如凤和郑小芸都感觉饿了。因为德叔突然发病，大家一阵手忙脚乱，两人的早饭都没来得及吃。看见前面有一个茶水摊，两人就走过去，跟卖茶水的老婆婆要了两碗茶水，吃一点自己带来的东西。
两个大山里的姑娘都是头一次出远门，看到什么都新鲜，一边吃东西还一边四处张望。就在两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远处江面上开过去的一条很大的官船时，突然听到旁边传来吵闹的声音，柳如凤扭脸一看，原来是三个壮汉跟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发生了争执。
两个过路的人停下观看，一个壮汉大声骂道：“看什么看，抓一个逃跑的丫鬟有什么好看的。”
路过的人赶紧走开了。
出口骂人的壮汉突然拖着女孩的手臂往前走，女孩躺在地上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哭喊，挣扎拉扯中衣服也撕破了，露出里面的肌肤。
那个小男孩马上扑过去抱住这个壮汉的大腿不让他走，另外两个壮汉过来要拉开那个小男孩，可是小男孩死死抱住壮汉的大腿就是不撒手，其中那个光头壮汉恼怒了，一脚踢在小男孩的头上，就见小男孩一头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昏过去了。
虽然听那个壮汉说他们是在抓逃跑的丫鬟，可是柳如凤见三个壮汉野蛮地对待两个孩子还是有些气愤。只是因为她跟母亲有过约定，不管闲事，所以才忍着没动。可是看见旁边做买卖的人都像没看见一样，大路上也不时有行人往来，还有坐在轿子上看起来很有身份的人从旁边走过，但是没有一个人停下来过问一下，柳如凤越发感到气愤。
这时三个壮汉拖着女孩从柳如凤的身边走过去，见女孩也就十岁出头的样子，脸色惨白，声音凄惨的哭喊着：“你们要干什么？快放开我。求求你们了......”
看着这几个人的背影，茶水摊的老婆婆轻轻叹息一声：“唉，造孽呀！”
柳如凤听出老婆婆的话里有因，知道这里面一定另有隐情，马上问了一句：“老婆婆，这是怎么回事？”
老婆婆看两边没有别人，这才轻声说：“唉，这姐弟俩怪可怜的。刚才他们来这儿讨水喝，那个女孩说他们死了父母，来这里投奔亲戚，可是被赶了出来，现在正要坐船回去，却在这里碰上了那些家伙，一定是看那女孩有几分姿色，就想......唉，造孽呀！”
“什么，女孩不是他们的丫鬟？他们要把那女孩带哪儿去？”
“唉，不被他们糟蹋了，也得给他们卖了。”
“什么？大白天的就没人管吗？”
“不是不管，是不敢管。”
“为什么？”
“这三个小子是十三太保一伙的混混，官府都不愿意管，别人哪敢管哪。”
柳如凤早就听人说过，现在外面有很多流氓团伙，起了各种吓人的名号，净干一些偷抢钱财、坑蒙拐骗的坏事，可是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他们竟然连人都敢抢，真是太嚣张了。
这时再看那三个壮汉，正拖着小女孩往大路边的一条小路走去，柳如凤实在忍不住了，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把郑小芸吓了一跳。
“凤姐，咱们不是跟老夫人说好了，不管闲事吗？”郑小芸有些急了。
老婆婆也好心的说：“是啊，管不得。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也是个姑娘吧？”
柳如凤点头默认了。
“姑娘，十三太保这帮家伙是专门在这一带混事的坏蛋，千万不能招惹他们。像今天这样的事太多了，想管也管不过来，你们就快些离开吧，茶水钱不用给了。”
柳如凤想了一下，然后蹲下对郑小芸轻声说：“小芸，这姐弟俩太可怜了，我不能看着不管。这样，我先过去劝一下，尽量不跟他们闹翻。”
“万一闹翻了怎么办？”
“真的闹翻了也不用怕，别忘了我的手里还有鞭子，不信打不过这三个混蛋。不过为防万一，你把弹弓准备好，一旦看见我扬手示意你就给他们来一下。”
郑小芸知道柳如凤的性格和老寨主一样，仗义而又倔强，劝也没有用，就嘱咐说：“凤姐，他们是地头蛇，人也比我们多，能不动手最好不要动手。”
“我知道了。”
柳如凤说完立刻起身，紧走几步追到三个壮汉身后，大声说：“站住，三个大男人欺负两个小孩子，好像不太合适吧？”
柳如凤说话时故意压低嗓音，模仿男子说话的语调，不让这三个家伙听出自己是个女子。
池州十三太保是贵池县城里的十三个很有名的流氓，常年在码头附近活动，干一些敲诈单身旅客的勾当，码头上的人都认识他们。因为这伙人下手的对象都是外地人，又惯用死缠烂打的招术，一旦招惹了他们就没完没了，所以一般本地人都不敢招惹他们，只要不惹出人命连官府对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帮家伙也越发有恃无恐，哪里想到会有人出面阻止他们，因此听到柳如凤的话后这三个人都十分意外，一起停下来回身观看。
就见大路上站着一个长相俊俏、声音有些尖细的年轻男子，怒目圆睁的看着他们，这三个家伙不禁都愣住了。因为他们三个人中两个都是壮汉，又都会一些说得过去的拳脚，以为敢管他们闲事的是必定是个汉子，没想到竟是个身材苗条，长着姑娘一般俊俏面容的年轻男子，都有些糊涂了。心想，这个年轻男子难道有什么来头吗？
这些家伙坏事做多了，江湖经验倒也十分丰富，没弄清楚情况之前都很谨慎，所以都没有出声，只是拿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柳如凤。
柳如凤自打出生以来就没有被男人这么看过，被他们看得心中火起，一时忘了自己是一身男子装扮，大声训斥道：“看什么看，没见过......”
柳如凤猛然想起自己是一身男子装扮，急忙把接下来的“女人”两个字咽下去了。
拖女孩走的家伙是十三太保中的老大，因为打起架来不要命，所以人送外号彭老虎，他先说话了。
“这个小丫头是我们家逃走的丫鬟，我们要把她抓回去，不知道这位兄台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管我们的事？”
彭老虎的话还算客气。
看到有人插手管事，女孩绝望中看到了一丝希望，更大声地哭喊起来：“大哥哥救命啊！他们说谎，我们只是路过这里，不认识他们，救命啊！......”声音听着十分凄惨。
柳如凤虽然满心怒火，但还是尽量地用平缓的语调说：“她说不认识你们，我想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这样吧，”柳如凤伸手到怀里掏出钱袋，拿出几块碎银子递过去，“我今天出门匆忙，只带了这些碎银子，就替这两个孩子送给三位喝酒压惊，你们就放过他们吧？”
柳如凤想尽快结束纷争，说话很客气，并没有揭穿他们的谎话。
彭老虎见这个男子身材苗条，虽然长了一张女子般的俊俏面容，但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不像是寻常百姓，越发相信他一定有什么背景，就双手抱拳说：“我是池州十三太保的彭连山，朋友们都叫我彭老虎，其他两个是我的兄弟铁头和麻杆，我们十三太保在这一带还有些名气，不知这位兄台是什么来头？”
柳如凤听他说话的口气，再看他旁边的光头胖子和瘦高个，心想这外号取得还真形象，要是平常她早就笑出声了，不过此时她勉强忍住了，皱起眉头假装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点头说：“池州十三太保？好像听什么人说过。既然你说十三太保在这一带很有名气，那三位就都是有名的人物了，应该不会为难一个认错了的女孩子吧？不然人们传出去说，池州十三太保欺负一个小姑娘，怕要损了十三太保的名声了。至于我嘛，只是路过此地，不提也罢。”
柳如凤虽然不怕什么十三太保，但是想到自己还有小姨住在城里，怕得罪他们影响小姨家正常生活，不想跟他们闹僵了，所以说话还是比较平和。
这时几个过路的人停下来观看，也有在附近做买卖的人站在远一些的地方看热闹，现场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彭老虎见柳如凤不肯说出来历，又不能在众人前折了面子，就拿出无赖的面孔说：“你不肯说出来历也没关系，我彭老虎今天就给你一个面子，你拿出五两银子来，我就当是给这个小丫头赎身了，否则凭你一句话就放了她，坏了我们十三太保的规矩，我们以后就没办法在这地面上混了。”
柳如凤在家里很少接触钱财，不过知道五两银子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顿时有些不高兴了。她把拿着银子的手收回来，加重语气地说：“我是看你们三个像个汉子才出言相劝的，你们要识趣就放过他们，我也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否则就凭你们犯下的强抢民女的大罪，若是让官府拿住了也是要坐大牢的。”
彭老虎的脸色立刻变了。“别拿官府吓唬人，我们十三太保在这地面上混了这么多年，可不是被人吓大的。你究竟是什么人，凭什么本事管我们的事？”
柳如凤正色说：“我就是个过路的，也不敢说有什么本事，但遇到不平之事就是要管一管。”
彭老虎急了。“妈的，一个过路的也敢管我们的事，我看你是......”
“大哥，你先歇歇，让我来跟这位兄台聊聊。”叫麻杆的家伙把彭老虎的话打断了，从旁边走上前来。
这个麻杆是个好色之徒，从第一眼看柳如凤就觉得不对劲，怎么看她都像个女子，猜他八成是个女扮男装的大姑娘，就瞪着色迷迷的眼睛，笑嘻嘻的走到柳如凤面前，话里有话地说:“这位兄台长得这么英俊，一看就不是寻常之人，不如大家交个朋友如何，咱们也好亲近亲近。”
麻杆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双手做抱团施礼状，一只手却突然向柳如凤的前胸摸过来。
柳如凤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叫麻杆的家伙会使出这一下流手段，真给吓了一跳。好在她是练过武术的，身手非常敏捷，迅速后退一步把麻杆的手躲开了，双手护住前胸厉声喝道：“你要干什么？”
麻杆这一下只是是虚招，不过是想试一下柳如凤的反应，手伸了一下就马上缩回去了，却把柳如凤的底细弄清楚了，得意地笑着说:“一打眼我就看你这小子不对劲，原来还真是个大姑娘，得罪了。”
这个情况让在场的人都很意外。那边铁头手指伸到口中打了一个很响的呼哨，然后淫笑着对彭老虎说：“我六哥看女人就是在行，一下就分出公母了。”
彭老虎也跟着淫笑起来。“妈的，老六就是对娘们在行。”
柳如凤被激怒了，她大声问道：“你们放不放人？”
“放人，放人，如果你陪着哥哥们顿喝酒我们就放人。”麻杆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来拉柳如凤。
“无耻！”柳如凤恨恨地骂了一声，知道跟这三个家伙讲道理是没用的，今天不动手是不行了。可是对方是三个男人，不管武术如何，力气是不缺的，如果他们一起上来自己很难应付，必须一个一个地对付他们，想到这里她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出脚向麻杆踢去。麻杆根本就没有想到一个大姑娘会突然出脚踢人，结果第一脚就踢在麻杆的小腿上，麻杆条件反射地腰一弯，柳如凤的第二脚也踢过来了，不偏不向正好踢在他的裆上，麻杆惨叫一声，捂着小腹倒下了。
这两脚柳如凤没有使任何招式，完全是一幅泼妇打架的架势，就是为了迷惑彭老虎和铁头。可她的脚力是多年练武练出来的，加上她痛恨这个淫棍，不但一上来就踢中了麻杆的要害部位，使的力量也大了一些，麻杆被踢的倒在地上翻滚着，站不起来了。
这一下把旁边围观的人全都惊呆了。
围观的很多都是本地人，都知道十三太保一伙的厉害，柳如凤被麻杆看破女子身份时他们就开始为她担心，现在见她踢倒了麻杆，都知道她惹了大祸了。
彭老虎和铁头也愣住了，心想麻杆怎么这么没用，还没动手就让一个女人给踢躺下了。这时听见柳如凤双手叉腰，像个泼妇骂街一样大声骂道：“真是孬种！这两下子你都躲不开，还敢出来混，快滚回去找你妈吧！”
柳如凤这一骂彭老虎算是明白了，原来麻杆是太大意了。他骂了一句：“妈的，哪来的小娘们，竟敢下黑手伤人，今天就让她给这个小丫头做个伴儿。铁头，你去教训她一下！”
柳如凤虽然一上来就把麻杆踢倒了，除去一个敌手，但是看铁头长得膀大腰圆，知道他一定不好对付，所以她假装有些害怕地样子说：“干什么，你们两个大男人想欺负我一个女人吗？”
“不用，对付你这样的小娘们我一个就够了。”铁头边说边向柳如凤逼过来，然后突然伸手向柳如凤的肩头抓去。
柳如凤在铁头走过来时就装出害怕的样子慢慢往后退，让他放松警惕，等铁头的手就要搭上自己的肩头时，突然用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同时用另一只手抓住他的两根手指猛地往前一扳，动作快如闪电。铁头立刻感到手指一阵巨疼，‘哎呦’了一声身子就向下弯了，几乎同时柳如凤伸腿绊住铁头的脚，用尽全身力量猛地一撞，就在围观人群的惊呼声中，身体粗壮的铁头仰面摔倒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
现场发出一片惊叹声。
围观的人们纷纷赞叹柳如凤的武术好。这个时期练武的人很多，差不多的人都能练上两手，但是一个姑娘有如此好的身手却十分少见。
也有人惊叹柳如凤的胆子大，连十三太保这伙流氓都敢惹。
但更多的人为她担心。
铁头一上来就吃了亏并不是没有防备，只不过他防备的是柳如凤在下面用脚踢他，没想到柳如凤并没有出脚，而是从上面反了他的手指关节，手指的疼痛让他失去重心，被柳如凤就势摔了出去。
铁头是十三太保中身体最粗壮的，是他们的打手，从来都是他打人，可是今天让一个姑娘一招就给摔出去了，脸面算是丢尽了，所以他满脸涨红，一骨碌翻身爬起来，连身上的尘土都顾不得拍打一下，就直接向柳如凤冲过来，挥掌打去。
柳如凤见铁头的手掌打过来了，伸臂往外挡了一下，顿时感觉手臂一阵发麻，不但没把铁头的手臂挡开，还差点被铁头的手掌打到。幸好柳如凤身体灵活，身子一缩才躲了过去。原来铁头练过铁掌功之类的武术，掌力非常大，练过武的壮汉也很难抵挡，柳如凤一个姑娘又如何能挡住。
知道了铁头的厉害，等铁头第二掌再打过来时，柳如凤闪身躲过，看准时机向铁头踹了一脚。这一脚踹在铁头的腰上，可是铁头的身子晃都没晃，柳如凤的脚腕却差点被铁头抓到。
柳如凤知道这家伙身体强壮，跟他硬拼不但占不到便宜，还可能吃亏，因此等铁头第三掌再打过来，柳如凤既不防守也不反击，只是往旁边躲避。
路边恰好有几棵大树，柳如凤就跑过去，隔着大树跟铁头绕圈子，就见一个光头壮汉追着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打，把周围的人都吓得够呛。
铁头恼怒柳如凤让他丢了脸面，进攻的势头非常凶猛。就见他把两只胳膊抡圆了，左一掌右一掌发疯般地向柳如凤打过来，连旁边看热闹的人都能听见他用力时嘴里发出的声音，看样子如果被打中一掌，不被打死也要被打伤。
虽然铁头的进攻势头凶猛，但柳如凤身体相当灵活，绕着大树跟铁头周旋，铁头打了好多掌也打不到柳如凤，有几掌还打在树上，把手掌打得生疼，更是气的火冒三丈。
因为两人打斗的范围很大，把整个道路都挡住了，行人都停下来观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从场面上看柳如凤十分危险，除了郑小芸心中有数外，所有围观的人都为柳如凤感到担心。可实际上铁头被柳如凤摔倒后羞愧难当，气恼之下的疯狂进攻也没有章法，而且他身子不够灵活，人没打到却累得够呛，还被柳如凤找准机会踢中几脚。
这一下铁头更加气恼，进攻的势头也更猛，结果体力消耗更大，一连打了三十几掌后，不但没有伤到柳如凤，自己先有些泄气了，喘气的气息也重了很多，进攻的势头也开始减缓下来。
这时柳如凤看见彭老虎拽着女孩过来了，知道不能再利用大树做掩护了，就往前跑了几步。
铁头一看来了机会，追上来又挥掌打去，柳如凤看准铁头的一个漏洞，低头躲过后反身向后朝铁头的腹部用力踹了一脚。因为她知道铁头皮糙肉厚，打上几拳踢上几脚也伤不到他，必须击中要害部位才行，所以选了这个部位。
铁头一直打不到柳如凤，心里更加着急，一味进攻根本就不顾防守，再加上刚才柳如凤踢了他几下，可是根本就没多大效果，因此他放松了警惕，也仗着自己身强力壮不怕被女人打上几下，所以柳如凤的这一脚他根本就没有躲闪，结结实实地踹在他的肚子上了。
柳如凤知道得手后，身子立刻向前一扑，向前来了一个前滚翻站了起来。可是回头一看铁头即没有摔倒也没有后退半步，只是直直的站着，让柳如凤十分吃惊。自己这一脚明明踹上劲了，这个铁头怎么如此皮实。
实际上，柳如凤这一脚已经让铁头感觉五脏六腑猛地一震，虽然没让他把早上刚吃的包子吐出来，不过可以在喉头回味一下包子馅的味道了，就感觉肚子一阵闷疼，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可是这家伙皮糙肉厚确实抗打，运了几口气终于缓过劲来了，恼羞成怒地又向柳如凤打过来。
不过他这一耽搁，一下被柳如凤发现了，知道铁头确实被她打疼了，立刻信心大增。
铁头现在总算明白眼前这个身材苗条的女子不是好对付的了，所以他多了个心眼，虽然进攻的势头依然很猛，但是他开始提防柳如凤的反击，当柳如凤又找了个机会向他狠踹一脚时，被他及时用双臂挡住，并用力一推把柳如凤给推了出去。
柳如凤被铁头一推身体失去重心，向后连退几步还是无法站稳，就在围观人们的惊呼中，柳如凤双脚用力一蹬，一下来了一个漂亮的后空翻，身子稳稳地站在地上，引来周围人的一片叫好声。
没等大家的叫好声落下，铁头已经又冲了过来，出掌又打。柳如凤双脚刚落地，想躲避已经来不及，情急之下身体先是向后一仰，让铁头的这一掌落了空，紧接着她双脚向后一蹬，身体就势向后腾空飞起，一只脚正好顺势踢在铁头的手腕上。铁头马上用另外一只手掌再打过来，柳如凤站稳后用相同的方法把铁头的这只手腕也踢中了。
铁头感觉两个手腕都疼的厉害，赶快用两只手互相搓揉了一下，就这一瞬间的时机，柳如凤一个箭步跳过来，向铁头的肋下猛地打了一掌。刚才两个人打斗了半天，始终是铁头主动进攻，柳如凤只是用脚还击，此时柳如凤突然窜上来出手进攻，铁头没有任何准备，这一掌又结结实实地又打上了。
柳如凤的劈风掌得到过父亲柳若松的亲传，也练了有些年头了，虽然姑娘家力量不够，但还是把铁头打得五脏六腑又是一震。趁铁头被打中后身子发呆之际，柳如凤像一开始那样照方抓药，下面用腿绊住，上面把两只手臂横在一起往铁头身上奋力一推，铁头又仰面摔了出去。
说来也巧，恰好路边是个干涸的水坑，铁头摔倒后叽里咕噜地滚到坑底。
形势一下出现了逆转，现场又传出一片惊呼声。
这一下简直把铁头气疯了，他手脚并用拼命地往上爬，可是他两只手刚刚都被踢中，还有些又麻又疼的不听使唤，一着急一只手没有撑住，身子一下趴倒在水坑边上，蹭了一脸土，样子十分狼狈。
等他手忙脚乱地爬上来后，立刻又向柳如凤冲过来。只是他这次没有出掌，而是一低头猛地向柳如凤撞过来。看他人长的胖胖的，此时的动作却出乎意料的快。
柳如凤从他的外号“铁头”就猜出他是练过铁头功的，所以早就有所防备，就在他用足力气快要撞到柳如凤时，柳如凤身子一闪跨步躲开，下面用脚往他小腿上使劲一踢，铁头就感觉小腿一阵钻心地疼，他忍着疼痛刚站稳，柳如凤飞快地来到他身后，向他的后背用力踹了一脚。铁头被踹的向前踉跄了几步，还没等他站稳，柳如凤又飞身起来给他补上一脚。铁头被踢中的那条腿还疼的厉害，这一脚又踹的很重，铁头实在站立不稳，一头向前来了个狗抢屎，再次重重地摔到在地面上，地面上又扬起一片尘土。
这一下围观的人都看傻了。
这铁头也真是皮实，在地上喘了一下又爬起来了，再向柳如凤逼过来。
现在柳如凤也有些着急了。
本以为让他们吃点苦头就能逼他们知难而退，可是柳如凤根本不了解这些混混的厉害，老百姓之所以怕他们，就是因为这些家伙都是死缠烂打的无赖，根本不可能在家门口轻易认输，所以她心里十分焦急。因为这些家伙是地头蛇，跟他们纠缠时间越长对自己越不利，必须想办法尽快脱身，这时她想起郑小芸了，马上伸手在空中挥了一下，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就见铁头双手捂着光头，在离柳如凤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大叫一声倒下了，在地上左右翻滚，手上还有鲜血冒出来，把围观的人都给震惊了。因为大家只看到柳如凤招手，没看到柳如凤从身上淘东西，不知道是用了什么隔空打人的招术。
现场突然一片安静。
三个流氓中只剩下彭老虎还站着了。
刚才铁头被柳如凤连摔几个跟头彭老虎也没有着急，因为他知道铁头这家伙皮实抗打，挨几下根本没事，可是等他看到这姑娘凭空一招手，铁头就倒地起不来了，他这才慌神了，不知道这个姑娘用了什么厉害招术，知道今天碰上硬茬了。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个兄弟，他有些心虚了，知道是彻底把这个姑娘看走眼了。现在既不清楚她的身份，也不知道她到底还会什么招术，自己再上去可能也是一样下场，那样的话十三太保的面子就全没了，自己绝对不能上去。
可是他如果不上去，同样没有面子，十三太保的大当家哪能看着兄弟们吃亏。此时他上去也不是，不上去也不是，一时没了主意，竟在路中间愣住了。
就在周围一片安静中，他突然放开手中的女孩，转身向旁边跑去。围观的人赶紧给他让开路，见他一头跑到路边的一个小饭铺里。就在大家疑惑不解时，他拿着一把菜刀出来了，向柳如凤奔了过来，气势很吓人。
柳如凤见他拿着一把菜刀出来了，掀起长衣从腰间解下一圈东西，等彭老虎逼近了，突然把那圈东西甩了出去，这时大家才看清楚是一条长鞭。
随着柳如凤的甩动，长鞭的鞭梢一下抽在彭老虎拿着菜刀的手上，就听“哐当”一声脆响，彭老虎手中的菜刀应声落地，可见力量和准头都拿捏的十分好。
彭老虎马上俯身拾起菜刀，拿出一副拼命的架势说：“今天我们还真看走眼了。不过既然惹上了我们池州十三太保，就没那么容易了结了。来吧，老子和你拼了。”举着菜刀又向柳如凤冲过来。
柳如凤骂了一句：“不知死活的东西！”长鞭再次甩出，这一鞭又抽在彭老虎拿刀的右手腕上，力量也更大，彭老虎手中的菜刀再次落到地上。
彭老虎第三次把菜刀拾起来了，不过这次用的是左手，因为他的右手被长鞭抽上两次，不但出现了两道血红的印子，而且疼的厉害。只是他并没有再次向柳如凤冲过来，而是返身跑到正在一边查看弟弟情况的女孩身边，把菜刀架在女孩的脖子上，拖着女孩又来到路中间。
柳如凤一看立时急了，急忙上前两步大声说：“你要干什么？快放开她！”
彭老虎把菜刀地往女孩的脖子上一压，立刻在脖子上压出一条红印子，然后瞪着眼睛说：“你过来吧，你过来我就一刀宰了这个小丫头。”
柳如凤没敢再往前走。
彭老虎转头看了一下他的两个弟兄，然后大声骂道：“麻杆，别装死了，快去把兄弟们都叫过来。”
麻杆的裆下还有点疼，不过他顾不得了，弯着腰一溜小跑往城里的方向跑去。
“你这个无赖，快放开她！有本事冲我来！”柳如凤焦急地说喊道。不过彭老虎站着没动。“老子就是无赖，你能怎么样。”
柳如凤举起鞭子说：“快放开她，再不放开她，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柳如凤说完向前走了两步，可是彭老虎马上把菜刀往女孩的脖子上一按，立即有一丝鲜血从女孩的脖子上渗出来，女孩发出一声惊恐的惨叫，刚才还在不断挣扎的身子也不敢动了。
柳如凤赶快站住了，在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如果冲过去救人，万一彭老虎真敢杀人怎么办？不行。那就让小芸打弹弓，可是彭老虎蹲在地上小芸看不见。可就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等麻杆找人过来就更糟了。
柳如凤做梦也想不到，刚下船不久就碰上这样的事，真是急死了。可是此时脑子里是一片空白，既想不出救人的办法，也没办法离开，双方就在道路中间僵持着，谁也不敢动一下。
围观的人也都紧张的摒住呼吸，现场一片安静。
就在这万分紧张的时候，从旁边走过来一个男子，几步走到柳如凤跟前，冲柳如凤说：“大小姐，你怎么还在这里？罗老英雄都等急了。”
柳如凤有些发懵，心想什么罗老英雄？这个人是不是认错人了？再看这个说话的男子，三十岁上下的年纪，清秀文雅的长相，一身生意人打扮。柳如凤极少出门，认识的生人不多，不记得见过这个人。
不过柳如凤看见这个男子悄悄冲她使眼色，不由得心里一动，难道他是想替自己解围？所以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这个男子又转向彭老虎拱了一下手，然后走近一些放低声音说：“这位好汉，刚才发生了什么误会吗？这位大小姐是山东武林豪杰罗老英雄的千金，如果有什么误会还请多多担待了。”
彭老虎也没见过这个男子，也从未听说过什么罗老英雄，一时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这男子见彭老虎疑惑的表情后又问了一句：“怎么？名震江湖的罗老英雄你不知道吗？”
既然人家都说罗老英雄“名震江湖”了，彭老虎如果再不说知道就太没面子了，他马上拿出无赖的劲头，扔掉手中的菜刀，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冲柳如凤双手一拱说：“怪不得我的两个兄弟都败在大小姐手下，原来是罗老英雄的千金，幸会，幸会。刚才怪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多多得罪了。请大小姐替我向罗老英雄问好，我们就告辞了。”
其实彭老虎也不知道如何才能下台阶，只能僵持着想等麻杆把其他兄弟找过来，也不知道麻杆能不能马上找到人。现在正好借罗老英雄的名声下台阶，虽然等于是认输了，但还是用“向罗老英雄问好”这句话给自己保留了一点颜面。当然他也不敢久留，在周围人的围观下，扶起铁头赶快往路边的小路里走远了。
“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男子这样一说，围观的人也纷纷散开了。很多人都向柳如凤投来敬佩的目光。过去大家多少都受过十三太保的欺负，很高兴今天有人教训他们。
见围观的人们都散开了，男子对柳如凤小声说：“刚才我见情况紧急，就编了些假话骗那几个流氓，姑娘别介意。”
柳如凤感激地说：“我感谢兄台还来不及呢，否则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我姓柳名如凤，不知该如何称呼兄台？”
“在下姓陈名修文，修为的修，文章的文。”
柳如凤马上抱拳说：“原来是修文兄。”
陈修文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说：“柳姑娘，这帮流氓都是些打架不要命的家伙，幸好刚才他们人少，被姑娘打蒙了，否则还真不好对付。我怕他们一旦明白过来还会过来纠缠，因此说是快些离开这里为好。这姐弟俩我送他们走远些，不然她俩也走不掉。”
陈修文说完也不等柳如凤答话，就转身走到那两个姐弟前，对她们轻声说了些什么，两个孩子迅速商量了一下，然后跟他走到路边的两个小轿旁。柳如凤看见其中一顶小轿掀开了帘子，里面有一个抱着小孩的年轻妇人，猜测应该是陈修文的夫人。
陈修文让两个孩子上轿，突然那个女孩拉着弟弟跑过来了，一起跪在柳如凤面前，柳如凤急忙去搀扶，不过两个孩子坚持给柳如凤磕了三个头才起来，回去坐上小轿。
柳如凤见陈修文跟轿夫说了什么，两个轿子就往码头方向走了。
这时郑小芸拿着两个人的包袱过来了，两人刚要走陈修文又过来了，问柳如凤：“两位姑娘，你们是要进城吗？”
“是呀。”
“你们最好从别的城门走，免得被那些混混碰上。我送你们一下吧，我对这里很熟，知道如何能避开他们。”
柳如凤赶快说了声：“谢谢！”然后和郑小芸一起跟在这位修文兄身后，双方都没有说话。
走了一段路后终于能看到前面的城墙了。这时前面出现一个十字路口，陈修文停下说：“两位姑娘，从这里往西走，到前面路口向左拐，再往前走一下就是贵池县城的西城门了，我就送到这里了。”
柳如凤心中十分感觉，给陈修文行礼说：“谢谢陈兄了。”
“这点小事何谈谢字。现在的世道很乱，两位姑娘可要多加小心了。”
“我们知道了。”
“那我就告辞了。”
陈修文说完拱了一下手，然后转身往回走了。
柳如凤心中充满感激，目送陈修文走远后，才跟郑小芸往西城门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