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商代马政
商族的祖先,以畜牧业著称。据《世本·作篇》载:“相土作乘马”,相土是商始祖契之孙。《管子·轻重戊》亦云“殷人之王,立皂牢、服牛马,以为民力,而天下化之”, “皂牢”即指槽牢,养马牛的食槽和牢圈。契的五世孙名曹圉,曹当即槽;圉,《左传·昭公七年》: “马有圉”,养马曰圉,《说文》云:“一曰圉人,索马者。”养马之人曰圉,而圉的本意指监狱,当是以牢圈养马而得名。故曹圉之名当与以槽牢从事养牲畜有关。而后来成汤灭夏,也曾使用牲畜去结交各地诸侯联合击夏:
汤献牛荆之伯。之伯者,荆州之君也。汤行仁义,敬鬼神,天下皆一心归之。当是时,荆伯未从也,汤于是乃饰牲牛以事。荆伯乃愧然曰:失事圣人礼,乃委其诚心。此谓汤献牛荆之伯也。
“献牛”即赠送牛给荆伯,争取荆伯的支持。这一方面是向荆伯表明汤以礼事人,另一方面带有一些“贿赂”的成分在内。牛是大牲畜,是重要的牺牲,应该是比较珍贵的,成汤能用牛去进行“贿赂”,其国内当已有较为发达的畜牧业。商建国之后,畜牧业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作为畜牧业中重要的养马业是商人经济社会生活中重要的内容之一。
马最初被人民所重视可能是因为可以作为运输、代步工具,用马驾车的实物在河南安阳殷墟、山东益都苏埠屯、陕西西安老牛坡等地的商代遗址中都有发现。从这些遗址出土的车马坑来看,一般多为两马拉一车,也有四马拉一车的。有作为一般代步工具的乘车,也有战车。像1936年出土的小屯东北地的宫殿乙七基址南,发现五座车马坑,都为南北向,作品字形排列,呈战斗队列状,反映了商代时已开始出现一定规模的车战。到商末,武王伐纣的联军队伍就有“戎车三百乘”,在牧野与武王对阵的商纣王的十七万军队里,也有马拉的战车。
马在商代还多用于祭祀、随葬,这两种使用方式主要局限在贵族阶级中。祭祀所用的马,相较于其他的牲畜,数量上要少。如1987年在武官村北地商代祭祀场内,发现三十个埋马的祭坑,每坑埋马少者一匹,多者八匹,共埋马一百一十七匹。马身上皆无饰物。另外在出土的花东H3卜辞中的几条王卜辞中也有关于用马祭祀的描述:
丙申卜扶:马大丁?用。《合集》19813正
丙辰卜扶:马至祖乙? 《合集》19847
其三马?不勿马?兄辛? 《通》别一,何8
以上所述用马祭祀先王的情况中均为商代的男性先祖,H3中女性先祖所用的祭祀中一般用牛、羊,不见马的使用,反映了当时只有在为地位较高的男性先祖祭祀时才能使用马匹,可见在当时马匹当为贵重之物,是地位的象征。
殷墟遗址也多有用马殉葬的实例。西北冈王陵区中大墓中,常见用马殉葬,如M1001大墓的东侧,发现37个埋人和动物的陪葬坑,其中马坑7个,3个被破坏,余4坑共埋马12匹。武官大墓北墓道有3个马坑,分别埋马6、6、4匹,南墓道亦有3个坑,每坑埋马4匹,该墓共殉马28匹。
虽然商代用于祭祀、殉葬以及驾车的马已有一定数量,但总体来说仍比较少。上文已提到,甲骨卜辞记载用马祭祀的不多,共十余条,多不记用马之数。而卜辞中记用牛、羊、犬、人牲等祭祀更为普遍,其中一次祭祀用牛和用人牲的数目都可达300到1000,一次祭祀用羊、豕、犬的最高数可达100, 远远高于用马数。根据考古发掘的资料,祭祀或殉葬用的人牲、人殉的数字,也比用马祭祀与殉葬要多。据此可以推测,在殷代马的价值高于牛、羊,亦高于作为人牲、人殉的战俘与奴隶。马匹的较高价值使其成为王族与贵族青睐之物,成了赏赐、贡纳的高级礼品。
古本《竹书纪年》载,武乙三十四年:“周王季历来朝,武乙赐地三十里,玉十鼓,马八正。”《史记·殷本纪》载:“西伯之臣闳夭之徒,求美女奇物善马以献纣,纣乃赦西伯。”可见殷时名马的价值是相当高的。
既然殷商时期,马匹的重要逐步为人们所认识,那么国有或贵族阶层所有马匹之管理必有专人负责:
卜贞多马亚其有祸。《前》651615
丙寅卜,惟马小臣。《粹》61156
这里的“马小臣”“多马亚”应该就是专司商朝马政的主要官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