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山家十八熟

我苏光福多山，如邓尉、玄墓、青芝、蟠螭、铜井、西玄、米堆、渔洋、法华、竹山、安山、迪山、铁山、观山、弹山、龟山皆是，山多产物，居民利赖，故谚有“山家十八熟”之语。予尝叩之其地人士，何谓十八熟？始知一为香雪海之梅，植梅之圃凡数十里，及绿叶成荫子满枝，采撷之，以供诸糖果铺蜜饯梅脯之用，价值甚巨也。二为石壁之桃，春日望之如锦步幛，结实累累，售诸邻邑。三为窑上枇杷。窑上，村名，为西碛山之北麓，旧有内窑外窑，枇杷名闻遐迩。有小丘曰熨柄，唐六如曾绘《熨斗柄图》，题有句云：“四月清和雨乍晴，杨梅满树火珠明。”熨斗柄杨梅，则山家之四熟也。五为藕，六为菱。六如题《光福图》，本有“东崦荷花西崦菱”之句，盖即此。七为七十二峰阁前之笋，掺掺如美人玉指，啖之清香悦脾。附近更多桂，桂黄白皆有，仲秋时节，满树繁茂，撼之纷纷下坠，罗而致之，可制桂花糖，此八熟也。玄墓之谷口，以樱桃著称，释德元诗所谓“谷口樱桃缀小红”者是也，此为九熟。十为桑，十一为茶，悉产于马驾山中。汪琬有《记》云：山中人率树梅艺茶条桑为业，梅五之，茶三之，桑视茶而又减其一。又野蕈随地可摘，以煮羹汤，异常鲜隽，售诸都市，亦小小利薮也，此其十二。十三为杏，十四为枣，十五为秭，则错落于铜井、邓尉之间。杏大如儿拳，枣初采色白，俗称白蒲枣。秭灿然而甘美，苏人称之为金钵盂。十六为菘，有春菘晚菘两种，可鲜煮，可腌食，山氓担之呼卖，日获数千文。十七为玉蜀黍，玉蜀黍曾经进御，故苏人称为御麦，食之易令人饱，贫家以之充饥。十八为石斛，五月生苗，茎似小竹节，节间茁叶，七月开花，十月结实，其根细长，色黄，以生于石上者佳，食之补脏益胃，药笼中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