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孔摄像头
门外有敲门声。
打开门,是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妇女,后面跟着刘奶奶。
刘奶奶说:“这是防疫站大夫,她有话问你。”
防疫站大夫问:“你是养了一条狗吧?”
一听她问起贝贝,我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防疫站大夫说:“养狗要去派出所登记备案。”
我说:“我马上就去。”
防疫站大夫说:“我今天来,不是讲这个问题。听说,你的小狗有些症状像狂犬病,这可不是小问题。”
我忙声明:“它不是。”
“要真是的话,可不得了,这种病蔓延起来会死好多人。这可不能掉以轻心。”防疫站大夫说着,向楼梯下面一挥手。
“噔噔噔”一阵脚步声。
两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人提着喷洒消毒药水的铁桶和铁笼子走上楼来。
我慌忙问:“这是干什么?”
防疫站大夫说:“你别着急,没什么,就是请兽医带它去检查一下,只要没问题就好。”
“要是有问题呢?”
“当然要处理掉,这是关系到咱们全小区人员的生命安全问题。”
我脱口而出:“现在小狗不在房间里。”
“它到哪儿去了?”
我只好把谎撒下去:“今天下去,我带它出去遛弯儿,它跑丢了。”
“你可别撒谎。这可不是儿戏。”防疫站大夫警告我,她不等我回答,就径直闯进房间,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也跟了进来。
奇怪,贝贝不见了。几个人把每个房间都转了一遍,甚至床底下也都查看了一遍,都没见到贝贝的影子。
防疫站大夫显得很失望,自言自语地说:“要赶快通知大家,提防那小狗咬人,一有线索,马上告诉防疫站。”
她又指挥那两个人,用消毒水在我房间里乱喷一气,临走时,嘱咐我:“你马上跟我到防疫站注射狂犬病疫苗,万一被传染上,狂犬病的死亡率是100%。”
“我一会儿就去。”
几个人离开了房间。
等他们下了楼,我关上房门,悄声喊:“贝贝,贝贝。”
没有声音。
我心里奇怪极了:房间就一个出口,楼房这样高,贝贝不可能跑掉。它躲到哪儿去了呢?
“贝贝,贝贝。”我又叫喊。
衣柜门里发出响声,我走过去,用钥匙打开柜门。
贝贝躲在最下一层。
这小家伙够机灵的,竟然会用爪子扒开柜门,钻了进去,关柜门时把锁撞上,出不来了。
我把贝贝从柜子里抱出来,我发现它使劲歪着头,嘴巴躲着我的脸。
它是怕传染给我吗?这小家伙真是懂事。
我用兽语安慰它:“没事,你绝不会得狂犬病,我上网查了,你和我都没有狂犬病的症状。”
贝贝问我:“狂犬病是什么症状?”
我支支吾吾地说:“就是身体被狂犬病病毒侵入。”
贝贝低声说:“怕见光,吃不下东西,喉咙剧烈疼痛。”
我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
贝贝说:“我爸爸就有过这些症状。”
啊,贝贝提到了它爸爸,就是和塔塔在一起,后来被人们打死的那条狗吧?
贝贝又问:“得了这种病会很可怕吧?”
“也不一定。”我违心地说,“只要注意——”
“不,是很可怕。”贝贝打断了我的话,“到后来,我爸爸都不认得我了,妈妈不许爸爸接近我,说他万一咬伤了我,我就会死的。这样爸爸要是真的知道了,他也会特伤心的。所以妈妈把我藏了起来,不让爸爸找到我。”
我开始明白,为什么塔塔把她的孩子藏到那样神秘的地宫下面了,它是怕自己的孩子被传染上狂犬病。
贝贝眼里涌出了泪水,我忙安慰它:“你别胡思乱想,我保证,你绝对不是狂犬病。”
贝贝望着我:“我要使劲吃东西,就更不会是了吧?”
我点点头:“对。”
我嘱咐贝贝:“你待在屋子里,不要让任何人看见。我要先出去一趟。”
“你去哪儿?”
“我呀,先去防疫站,你刚才不是听见了?她让我去打预防针。我去了,就省得她来找麻烦。其实,这针打不打都一回事。我保证,你没有病。”
我嘴里这样说,心里还是有点儿打鼓。
去防疫站前,我多了个心眼儿,悄悄地从抽屉里拿出小手机。
我有一个特高级的手机,带有针孔摄像头,有追踪功能。
我把小手机下面的盖子打开,从里面倒出两个米粒大的小圆片。
这就是针孔摄像头。
我把两个小圆片轻轻地贴在贝贝脑袋上的毛发中,它们立刻牢牢地固定上了。
我去防疫站打针,我又一次向女医生探听狂犬病的症状。
不知道女医生是不是有意识吓唬我,她列举了一大堆数字,具体说明狂犬病的死亡率,明白无误地告诉我:对患狂犬病的狗,绝对要格杀勿论。
从防疫站出来,我心情沉重,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防疫站的女医生好像知道我心中有鬼。
她暗示我:患狂犬病的狗到了后期,会不认识主人、不认识回家的路,见人就要攻击。那时再采取措施就晚了,所以,即使在初期观察阶段,也要彻底与外界隔绝,否则会大祸临头。
我应该听她的话吗?把贝贝关在一个小狗屋?
可这话怎么和贝贝说呢?
上了楼梯,一到家门口,我感觉有点儿不妙:我出去太匆忙,竟然忘了锁门。
门一推就开了。
贝贝不在,它趁我去防疫站时,悄悄离开了这里……
我急匆匆下了楼,在楼门口碰见了大头。
奇怪的是,大头戴着一副口罩。
“大头,你怎么戴口罩了?”
大头难受地摇着脑袋,伸着脖子向我求救。
我弯下腰,轻轻扒开大头嘴巴上的口罩。
大头喘息着:“哎哟,憋死我了。”它摇晃着脑袋,“狗戴口罩,够可笑的吧?没办法,刘奶奶非给我戴上,说要是不戴,我被传染上狂犬病,卖狗肉都没人要。”
我问大头:“你看见贝贝了吗?”
大头说:“看见了。”
“它在哪儿?”
“早走了,一个小时以前,你一下楼,它就跟着下来了。”
我生气地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大头一扬下巴:“我戴着口罩,告诉得了吗?”
我问:“贝贝和你说话了吗?”
“说了。”
“说什么了?”
“它说它走了,你不要再找它了。”
“还说什么啦?”
“说你是好人,它不能连累你。”
“它去哪儿了?”
“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问它?”
大头振振有词:“我戴着口罩,问得了吗?”
我望着大头,叹了口气:“其实你是可以问的。”
“怎么问?”
“就像刚才你让我把你的口罩扒到一边,你也可以让贝贝帮你把口罩扒到一边。”
大头慌张地说:“那可不行,它要是有狂犬病,传染给我怎么办?”
我轻轻拍着它的脑袋:“所以啊,你是个小自私,是个怕死鬼。”
大头不好意思了,哼哼唧唧地说:“我就是让贝贝帮助摘口罩,贝贝也不会去做的。它说了,如果真的是狂犬病,它先去找妈妈,和妈妈告别后,就到一个任何人也不会去的地方,直到自己死掉。”
我听了,心里一下子特感动,这小狗多善良啊,它到底去哪儿了呢?
我猛然想起,我在贝贝身上安了一个针孔摄像头,刚才一着急,竟然把这事给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