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保赤经

邠州有个贡生，年轻时曾带着许多盘缠去游览崆峒山，凡是山谷幽深处，都有他留下的足迹。一次，他不小心踏在一块滑腻的青苔上，从山上跌下来，心想这次是必死无疑了，结果却掉在有尺把高的软得像丝绵一样的落叶上，没有摔死。下面有小泉可以饮用，有野人参可以餐食，因此就继续大胆前进去探个究竟。到一山洞，正中像大厅，石桌上放着一只木盒，把它打碎，只见里面有本小册子，十几页上画的都是男女寻欢作乐的秘戏图，还有一些蝌蚪字，贡生一个都不认识，就把书揣进怀中，想着回去好好研究。突然看到一线光明从厅后的孔道中照进来，就沿着孔道钻了进去，像蛇一样匍匐前进，结果竟从别的洞口钻了出来。

过了一年多，他去太行山游览，遇见个老道士，和他交谈，老道士言语中充满着玄妙的哲理。贡生就把图册拿出来，请道士指点迷津，道士看后惊讶不已，向他施了一礼，说：“你是如何得到这个无价之宝的？”贡生被问得愣了好一会儿，道士接着说：“如果你愿意把它送给我，那我就可以用行楷字把蝌蚪文翻译出来，使意思清楚明了。”贡生就问：“那上面说的是什么？”道士说：“这是《保赤经》，里面记载了仙人的绝技，如果照它的方法给小孩推拿，没有不灵的，神人果然是菩萨心肠啊！”

于是贡生同意了道士的要求。道士从村里的私塾先生那里借来笔墨纸砚，运笔如飞，顷刻之间就译完了一卷，把它交给贡生，说：“你先读读看。”贡生细心品味一遍，觉得还真有道理，确实能为婴儿救治性命。于是就答应了交换。道士很是开心，快分别的时候，他握着贡生的手连说保重，还说：“你是个仁人君子，用《保赤经》救治婴儿，以后一定会有大福。丙子年间，我在中条山上等你。”

贡生回家后，对《保赤经》早晚揣摩练习，试着给小孩治病，果然手到病除，非常灵验。他常对人说：“婴儿气血不足，如果误施药物就会伤及内脏，误刺金针就会伤及筋骨，这不但不能治病，反而会置他于死地，只有推拿才是给小孩治病的正道。”

丙子那年，贡生已经八十四岁了，先后救活的小生命不下十二万条。死去的第二天，老道士忽然来到贡生家中，抚摸着棺材说道：“贡生，贡生，你被我骗了六十多年了，本打算早点告诉你真相，谁知我迟到了一天，和你生死永隔，这该如何是好？唉！他的心那么仁慈，医术那么高明，如果上天有灵，那么棺木应透明。”贡生的子孙们赶来看时，道士突然不见了，可棺材却像水晶一样透明起来，只见贡生端端正正躺在里面，雪白的须发，整齐的冠服，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还散发出一股异香，像龙涎香，又像兰麝香。全城的人听闻后都纷纷来观看，都认为贡生是蝉蜕成仙去了。过了半个月，棺木才恢复原样不透明了，香气也才散去。

有人说：“画册中可能是有关炼金丹的方法，道士把它秘藏起来，自己就杜撰了本治疗婴儿疾病的书和贡生交换。”这可能也是一种说法，但那医术也确实非常高明。至今邠州地方还有世代以儿科推拿为业的。唉！与其山中多一个阴阳怪气的仙人，还不如世上多一个心诚仁厚的君子。或许经名《保赤经》也是假的，但是谁说的一定要有丹经才能得道成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