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大学的哲学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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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旧瓶装新酒:新旧真理的二重博弈

在当今哲学理论中,最为著名的就是归纳逻辑,它探究的是科学逐步发展的条件。归纳逻辑学家对物理学、数学、生物学、化学等公式定理的原理与意义表现出了一致性,即认为各种学科在本质上都是相通的。第一次发现这种数学、自然和逻辑的规律时,我们的内心激动不已,因为这代表了我们已经真正破解了自然的玄妙密码。无论是二次曲线还是圆周率等原理,它们无一不是以最简单的方式诠释了最深奥的真理。

我们可以说造物主制造了开普勒定理来制约行星运动,使自由落体运动遵循时间与速度的比例,使光的折射遵循正弦定律。他分类了各种动植物的学科,并确定了它们之间的进化规律。总之,造物主利用各种精妙的设计来建造这个世界。当我们侥幸发现其中一种规律时,就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掌握了这个世界。

但是,人们的这种欣喜感觉只定格在了遥远的中世纪时期,工业革命之后,人们逐渐发现,某些占优势的观点或规律只是一些近似性的东西,实际运用时并不一定能成功。而且,规律越来越多,每一个都宣称自己解开了大自然的密码。但实际上,其中有很多公式都是相反的,指向的理论互相矛盾。因此,后期的学者们恍然大悟:原来,没有哪一种理论是实际情况的完美模拟。

但从某一个方面来说,任何一种理论又都是可用的,它们的最大意义就是概括总结旧的事实,然后引导出一个新的事实。这些理论并不是谁创造的,而是人们依靠文字和语言自行总结的,即用它来记录对大自然的研究报告。而文字和语言有多种表达方式,并不能代表唯一。

因此,理论永远无法变得完美无缺,世界总是随意性的,而神圣的必然性只存在于人们的理想之中。教育家杜威和诗人席勒在逻辑归纳领域取得过骄人的成绩,他们都运用实用主义的方法来说明真理在各种情况下所具有的深远意义。这两位大家曾经表示:“无论在何时何地,我们观念中的真理与实际中的真理都具有相同的意义。”也就是说,各种理论和观念之所以被认可,根本原因就在于它们可以给我们的实践活动提供帮助。

可以这么说,任何一个理论,只要我们能够很好地掌握它;任何一种观念,只要我们让它发挥作用,那它是正确的理论,可以被看作有效的工具。杜威曾经在芝加哥大学讲过这种理论,席勒也曾经在牛津大学讲过这样的真理观。

杜威和席勒的实用主义理论之所以能普遍适用于各种哲学,根本原因就是他们善于观察和总结。其实,他们和生物学家、地质学家以及语言学家所做的没有什么两样,都是观察简单的效果,比如,土地是怎样被气候所影响的、生物如何进行进化、种族融合会使方言产生哪些变化等问题,然后对这些进行概括总结,使其能够在各种情况下产生效果。

假如一个人有一套陈旧的理论,那么当他遇到新的经验时,他就会对这些旧的理论产生排斥心理。而另外一个人则有可能非常排斥陈旧理论,或者在实践之中发现这些旧理论是相互矛盾的。所以,他们会试图改变这种现状。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尽可能地保留旧的理论,然后慢慢修改,直到新理念出现。具体可行的做法是将新出现的理论慢慢移植到旧理论之中,以使旧理论在刚开始的时候受到的影响最小,从而逐步将新旧理念完美结合起来。

如此一来,新观念会在短时间内应运而生,而且最大程度地保留了旧有的观念,并适时容纳新的经验。但我们仍要用最熟悉的方式,引导新经验去中和那些先前过激的理论。我们应该认真探索,找到一种符合当前实际情况的理论和观念。即使要进行最激烈的变革,也要把大部分旧的观念保留下来,因为新真理总是作为新旧理念的缓冲器而出现的。

新的真理会把旧的意见和新的理论相结合,从而表现出程度最小的变动幅度。我们认为,一个理论的正确程度和它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成正比。但是,解决问题的能力却是一个不确定的概念,无法用一个具体的数值表现出来。就像我们说某个理论比另一个理论更令人满意,但这个满意的程度却无法准确测定。这说明,任何事物都是有弹性的。

我需要特别说明一点,那就是旧的真理在整体中所起的作用。很多人认为实用主义对新真理青睐有加,实际上,旧的真理才是具有绝对主导作用的真理。因为实用主义把坚守旧真理当成了一个主要原则,因此,对于那些会使我们的见解产生颠覆性变革的新理论,我们经常漠然视之。

对于旧理论不能盲目否定的道理,我还要举一个众所周知的例子,那就是日心说的发表。哥白尼虽然证明了这个学说的所有理论,但一直都没有发表,因为他知道,当前的社会环境和人们的认知水平有限,用这种新真理强行颠覆旧真理是不可行的。于是,他一直专注于实践研究,并不表明自己的立场。而后来,布鲁诺却盲目发表了哥白尼的理论,导致自己被活活烧死,哥白尼著作也被焚烧殆尽。而现在,新真理已经在融合之中占据了主导地位,日心说这样的理论无须发表就能被大多数人接受。

我做出这样一个假设,如果我某天在讲台上大声呵斥,并语无伦次地说着我的理论,那么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对我的哲学理论产生一些不同的看法。

镭元素被发现之后,曾经引起一场空前的辩论,因为它违反了已经被公认为真理的能量守恒定律。一方面,老一辈的科学家坚守阵线,认为镭元素完全符合能量守恒定律,只是我们还没有把它研究透彻。而另有一部分创新者则开始对能量守恒定律产生怀疑,因为镭元素确实是在无限地放射能量,这不就类似于永动机吗?于是,两派进行了激烈辩论,却从来没有一个统一的答案。

后来,有实用主义学者做出假设,认为能量守恒定律依然存在,镭元素放射只不过是将以前储存的能量释放出来。这就是一个值得思考的假设,因为它既没有违背能量守恒定律,即旧的理论,又提出了新的思想。最后,氦这种放射性产物被发现,这个观点才被实践证明是对的。总之,这个理论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有所创新,但也是在旧观念的基础上进行的。

我并不想举更多的例子,因为一个新的理论是否能够站得住脚,关键要看这个新的理论能否和旧的理论实现最好的融合,它必须要以旧真理为基础,但是又要掌握新的事实。旧真理是陈腐的,但可以依靠新真理的添加而得到发扬。一个新的概念要得到发展,就必须满足这个双重的要求。它要通过实际的作用来证明自己,并把自己融合在旧真理的躯体之上,慢慢成长为参天大树。

杜威和席勒对这种观察加以概括,并把它运用到了真理的解释之中。他们认为,纯粹客观的真理不可能存在。而实用主义认定的真理,也只不过是新真理与旧真理的结合。由此可以得出,任何事物都与人类的实践活动挂钩。在理性主义者眼中,真理实在太多了,但这些真理却都是僵硬的,看起来是个老古董。不过,这些陈旧的理论也并非没有可塑性。这一点我们可以从现在逻辑学和数学的观念转变上清楚地看到,就好像我们对各种古老的定理公式进行重新编排和解读。这是我们的祖先从来没有见到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