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桶中藏尸(3)
“查不出来。这几个人是外地的民工,我找过了,已经不在劳务市场了。你有时间可以去天禧问问。”
不再多言,时骏继续看着。
画面上的货车在停留了二十分钟后离开,其间并没有任何异常。让时骏突然睁大双眼的是在广场上竟然会多出一个铁桶!
知道他发现了其中的问题,霍刚问道:“时骏,你给句真话,到目前为止,你锁定嫌疑人没有?”
闻言,时骏自嘲般地笑了。
霍刚有点气闷,这小子不是嘴严就是毫无头绪,这破案子到底纠结在哪里?问他什么都是三缄其口。正要继续追问的时候,时骏的电话响了,八成是手机效果太好,对方的声音霍刚也听得到。
电话里,时薇有些着急地说:“哥,那个马天鹏跟小玉吵起来了。汪敏浩护着小玉,这会儿快跟老马动手打架了。你来不来啊?”
“去干吗?看热闹?”
听得真切的霍刚一拳打在时骏的肩膀上,催促:“少废话,赶紧过去。”
在年龄上上官玉得叫马天鹏一声叔叔,长辈和晚辈吵架也算是不光彩的事了。说到底,是马天鹏知道了时骏的存在,嗅到了被上官母女怀疑的腥味,一时没忍住找到上官玉理论来了。
时骏刚把门推开,猛地看到实习编审冯旭结结实实地给了马天鹏一个耳光!他顿时想问,不是说护着上官玉的是汪敏浩吗,怎么换成病歪歪的冯旭了?时骏贴着墙根溜到里面,扯着妹妹溜出了办公室。
“你拉着我干吗?”时薇气得小脸通红,恼怒道,“你怎么不进去教训教训那个姓马的?”
“我又不是他爹,凭什么?”
时薇一个劲儿磨牙,恨不能咬一口玩世不恭的哥哥。时骏满不在乎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时薇白了他一眼,才说:“马天鹏知道楚阿姨雇用了私家侦探,觉得就是冲着他去的。他没找到楚阿姨,就把火气撒在小玉身上了。”
“冯旭为什么打老马?”时骏问道。
“马天鹏那人说话太难听,含沙射影地诽谤小玉男女关系混乱,外面挂着汪敏浩不说,还整天跟冯旭同在一个办公室,不清不楚的。冯旭也很生气,说马天鹏还不如个女人,一把年纪不知自重什么的。说真的,冯旭那嘴也够刻薄的,最后甩了句‘我饱读诗书不是为了跟你这种老浑蛋斗嘴玩’。”
冯旭这嘴是够刻薄的。时骏笑了笑,又问:“然后呢?”
“然后,马天鹏就反击了,说冯旭不过是个实习生,根本没资格说话。再然后,就是你看到的那一幕。啪!”时薇做了一个扇耳光的动作,简洁明了,随即,神神秘秘地问,“哥,你想进去掺和掺和吗?”
“哥老了,这种时髦的事轮不到我。”
正说着,汪敏浩从办公室里气呼呼地走出来,一眼看到时家兄妹,尴尬不已。时薇起了身,很正经地劝道:“咱们有代沟,别跟他一般见识。”
汪敏浩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转而,目光落在了时骏身上,问:“这位就是时骏先生吧?我是上官经理的秘书汪敏浩。”
时骏起身与他握手,时薇站在一旁打算看哥哥装模作样地客套,却没料到自家哥哥第一句话就很劲爆!
“你最后一次见过上官磊之后单独行动过吗?”
汪敏浩似乎并不意外,回答流畅:“没有。我先后和佟晓玲、马艳在一起的。”
“那段时间里你没再联系过上官磊?”
“打过几次电话,都没开机。他以前也经常有这种情况,所以我才没放在心上。”
“几天之内你的上司都不见踪影,电话联络也没有,你作为他的贴身秘书不闻不问,这一点似乎说不过去。”
闻言,汪敏浩的脸色难看了起来,嘴角下撇,眉头微蹙:“我说过了,经理他经常一个人在外面办事,也有几天不见人影的时候。我刚上任的初期也曾经追着他询问去处下落等问题,问得多了,他会嫌我烦。”
时骏了然地笑笑,岔开了话题:“看来你是个很会看人脸色的人,假如当时你多尽一点责任,也许上官磊就不会被杀。”
“你这是什么意思?”汪敏浩脸色苍白,怒道,“经理被杀我也很难过,但这不是我的错!我已经尽力而为了,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都不遗余力!”
“你的不遗余力也包括追求上官玉吗?”时骏邪肆地笑着,“其实啊,追女人是不能要脸的。你怎么还让冯旭抢了风头呢?”
在时薇看来,汪敏浩的态度是恨不得给时骏一拳的,但事实上,他推开时骏,疾步离开。时薇凑到哥哥身边,很感慨地说:“哥,我要是他肯定扁你!”
时骏笑笑:“小薇,你觉得汪敏浩如何?”
“我哪看得出。不过嘛,我倒是很奇怪,汪敏浩和马天鹏是怎么知道你的?”
这个问题时骏半句话也没说。他走到办公室门口,朝里面看了看。只见上官玉还在拉扯着要跟冯旭理论的马天鹏,而冯旭似乎又开始不舒服了,抚着胸口剧烈地咳嗽着。
时骏的叹息很有“诚意”,实则却在心里想着:打,继续打,你们打得越欢,我看到的越多。
“哥,你的表情太狡诈了!”
当天下午,时骏跑了趟负责办案的警察局。因为霍刚的关系,那边的队长发现了些线索想要跟时骏“随便聊聊”。
“随便聊聊”,时骏觉得这理由非常可爱。而对方也是个很可爱的人,三十多岁的警察白白胖胖,像个弥勒佛似的,未语先笑,不管谈到什么总是给人喜滋滋的感觉。时骏略过他所掌握的案件线索,倒是很在意他提供的关于死者的情况。
据说,死者上官磊生平树敌不多,很多人都很钦佩他。原因无他,只因上官磊是个黑白分明、立场坚定的领导者。据说,他在商界颇有威望,起因是二十年前的一次事件。
二十年前,上官磊参加了一次企业家联谊会。会中,某位大员说出这样一段话:“我们在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好一派惬意生活。那些仇富的激进分子想要通过社会舆论造些声势,这顿饭钱是他们一年甚至很多年都挣不到的收入,试想一个连饭钱都挣不了的人还能有什么作用?他们造些声势不是祸国殃民、害人害己吗?”
这番话激怒了在场的很多人,但大部分只是敢怒不敢言。唯独上官磊,他当场怒指这人,痛斥他不知“羞耻”,结果造成了宴会极度混乱的场面。
听完这事,时骏不由得摇头,说:“就上官磊这个脾气秉性,不被人记恨才是怪事。天禧公司几个反对他的股东是怎么回事?”
“还不就是因为利益。”白胖警官笑道,“上官磊在管理方面非常独裁,即便是董事会反对的事,他也要一意孤行,为此,得罪了几个股东。有人曾经做过预测,如果上官磊还这样独霸下去,天禧总有一天会倒闭。甚至有董事就提出过,结合目前市场流向和需要来看,把天禧分成几个子公司承办不同的业务才是最好的出路。可想而知了,上官磊是不可能答应的。”
“这个提议有人附和吗?”
“据说参与的人不少,其中就有法律顾问马天鹏,股东尚建华、刘大军和王云。对了,他们起草的计划书上官磊一直都拒绝接受,后来是秘书汪敏浩偷偷塞进了他的公文包里,他才看到的。”
“这么说,汪敏浩也是反对派的成员?”
白胖警官耸耸肩:“不一定。也许是收到好处才这么干。”言罢,看了看时骏若有所思的神态,笑问:“老弟,你对尸体死后被割开后颈的问题怎么看?”
时骏眼睛一眯:“我也是一头雾水。”
玩味的笑意在白胖警官的脸上显得有些神秘,时骏意识到这人肯定还有下文。果然,他拿出几张照片,对时骏说:“这是我私人在海滨广场拍的一些照片。”
闻言,时骏并没有急着去看那些照片,而是问:“为什么要以私人的立场拍照?”
“直觉吧。”白胖警官笑道,“尸体是在海滨广场发现的,虽然那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但凶手选择那里为弃尸地点肯定有些原因。虽然我没看出什么,但毕竟是早上5点起了大早赶过去的,不想就这么扔了。也许你能看出点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时骏拿起照片细看。拍摄的角度都很专业,大多是围绕着装有尸体的铁桶周围拍下的画面。但是,的确像他所说,并无可疑之处。时骏反反复复地看着,偶尔停下来变换一些角度重新审视手中的照片。十几分钟过去后,他单独拿出一张来放在桌面上,问:“这一张为什么没送去做鉴定?”
白胖警官瞄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说实话,他自己都不记得还有这样一张照片。上面是被灰色油漆画过的痕迹,用来为搬运工人标明铁桶如何摆放的标记。标记上有半个鞋印,想来是画标记的人不小心踩上去的。无关痛痒,早已忽略。只是,现在时骏单单拿出这个来,似乎另有文章。他说:“我自己没看出什么门道。我是从部队上转业到警察局的,业务水平方面不比你们专校毕业的人。”
时骏摆摆手,笑道:“别这么说,至少没人想到要拍下这些照片。”说着,时骏取出自己的名片给了他:“交个朋友吧。”
名片换照片,时骏也多了一个朋友。
下午3点左右,他联系了上官玉说要去天禧公司查点情况,并约好半小时后见面。
到了4:50,在大门口有些焦急的上官玉看到了从远处跑来的时薇,不由得问:“你哥呢?”
“他放我鸽子!”时薇气呼呼地说,“刚才来电话说临时有事,不能过来了,让咱们俩查查那些铁桶是从哪儿弄到广场的,雇用的工人是怎么知道铁桶摆放的位置的。”
上官玉的表情明显有些失落,勉强地笑笑,说:“后勤部那边可能还有记录,去看看吧。”
此时此刻,时骏开车正在V市与本市之间做时间试验。跑一趟就已经很耗费时间,所以,他只能做一次。下午3点从本市出发,第二天凌晨4点才回到家门口。经过这十几个小时的验证,他完全推翻了自己之前的判断。
拖着略有些疲惫的身体推开家门,意外地看到上官玉竟然也在。俩丫头大半夜不睡觉趴在沙发上聊天谈心。见时骏回来,上官玉赶紧坐得端端正正,整理了一下衣服,不好意思地看着时骏。
“你怎么回来了?”时薇不满地瞪着哥哥。
“我回自己的家睡觉也有错?你们俩这么晚了还聊,不困吗?”
“不困。”时薇嘻嘻地笑着。
无奈,时骏只好也坐下,并问了关于铁桶出处的问题。时薇去厨房给他弄泡面,时骏把问题扔给了上官玉。
她拢了拢耳后的头发,微微垂眼,红润的脸颊从侧面看去显得非常小巧。女孩子姣好的面容在深夜是值得欣赏的,时骏多看了几眼,即便他的目光很平淡,还是让对面的女孩子微红了脸。
“你们查到了什么?”时骏把目光收回,又问道。
“那些工人是临时雇用的,后勤部的人给了他们一张铁桶摆放的图纸。那些铁桶是从郊区一家铁质厂租用的。我把租用合同带来了。”
时骏接到手里,却没看,接着问:“那家厂子距离海滨广场多远?运过去的时候走什么路线?”
这两个问题难住了上官玉,这时候,时薇在厨房里大声说:“那家厂子在南边郊区,靠近名雅高尔夫球场。距离海滨广场不是很远,运货的货车在白天不让通行的,我想他们应该是在近凌晨4点走本市到G市的高速公路绕到海滨广场的。我计算了一下高速的限速时间和市区的时速时间,从出发到广场耗时四十到五十分钟。”
“就是说,铁桶被运到广场的时间是7月16日早上的5点左右。”时骏自言自语了一句。
有些不自在的上官玉看着时骏,犹犹豫豫地开口,她说:“时大哥,关于汪敏浩的事……”
“别想太多。”时骏接过泡面,并打断了上官玉的话,“不早了,你们去睡吧。”说罢,转身去了自己的卧室。
一大早,时骏就被电话铃声吵醒。打扰他睡眠的是刚结交的白胖警官,名为“白鹏”。白鹏给时骏带来一个很古怪的消息,天禧公司编审部实习员冯旭,中毒。
当时骏赶到医院的时候,白鹏已经等了很久。拉着他走到安静的角落里,说:“今天早上7点半,冯旭开车上班途中忽然昏厥。被交警送到医院后经过医生检查,发现他是慢性中毒。”
“慢性中毒?有血液分析吗?”
“有。”白鹏把血液分析结果拿出来,“你看看,这是什么?”
时骏接到手里,看到眼花缭乱的各种名称。他简单地为这些东西做了总结,其实就两个字——尸胺。
尸胺有腐蚀性,可被人体吸入、食入或经皮吸收,对眼睛、黏膜、皮肤及呼吸道有强烈的刺激作用,可以引起烧灼伤。尸胺进入人体后可能引起咽喉与支气管的炎症、痉挛、水肿、肺水肿或化学性肺炎,甚至导致死亡,中毒后有咳嗽、喘息、气短、咽炎、头痛、恶心或呕吐等症状。难怪冯旭经常咳嗽、呕吐,原来是尸胺在作祟。
把化验结果还给了白鹏,时骏问道:“能不能让我单独跟冯旭谈谈?”
“当然可以。不过你要多等一会儿,他现在还没醒。我要回局里等化验报告,有了结果再联系。”
时骏并没有离开医院,就在走廊里耐心等待着。这期间,他想了很多很多,跟案子有关的、无关的都想了一遍甚至几遍。有些事,想不通,来来回回思索答案,却发现自己走了偏路。
归根结底:冯旭中毒一事,打乱了他的步骤。
病房里,冯旭刚刚苏醒过来。睁开眼看到时骏坐在床边不免有些惊讶,试着张张嘴,时骏赶忙送上一杯水,让他喝一口润润喉,并说:“医生说你最近只能吃流食,先要把体内的毒素清干净才行。”
冯旭点点头,眉间露出疑惑和痛苦。时骏拉着椅子坐在床边,问:“你的病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有……半……半个多月了。”
“一直没到医院做检查吗?”
冯旭吃力地摇头:“我以前脾胃就……就不好,没当回事。”
“你平常吃东西有固定的地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