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王子(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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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子旅途中的第六颗行星是最大的，它要比小王子的星球大上十倍。星球上住着一位老先生，他正在写一本很厚很厚的书。
“瞧！来了一位探险家。”老先生看到小王子时，叫了起来。
小王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在桌旁坐下，他跑了多少路啊，星球真的好大！
“你从哪里来的呀？”老先生问小王子。
“这一大本是什么书？你在这里干什么？”小王子好奇地看着老先生的书问道。
“我是地理学家。”老先生答道。
“什么是地理学家？”
“地理学家，就是一种研究地理的学者，他知道哪里有海洋，哪里有江河、城市、山脉、沙漠。”
“这真有意思。”小王子想，“这才是一种真正的职业。”
小王子向四周围看了看，观察了下这位地理学家的星球。这时候，小王子发现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一颗如此壮观的行星。
“您的星球真美呀，上面有海洋吗？”
“这个我不知道。”地理学家说。
“啊！”小王子很失望，“那么，山脉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地理学家说。
“那么，有城市、河流、沙漠吗？”
“这些我也不知道。”地理学家说。
“可您是地理学家啊，您应该知道啊！”
“一点儿不错，”地理学家说，“我是地理学家，但我不是探察家。我手下连一个探察家也没有。地理学家是不去勘测城市、河流、山脉、海洋、沙漠的。地理学家很重要，他不能到处跑，更不能离开他的办公室。
“但是我们可以在办公室里接见探察家。地理学家询问探察家，把他们勘察的结果记录下来。如果认为探察家的勘察结果是很有意思的，那么地理学家就要对这个探察家的品德做一番调查。”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一个说假话的探察家会给地理书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同样，一个太爱喝酒的探察家也是如此。”
“爱喝酒又是为什么啊？”小王子不是很明白。
“因为喝醉了酒的人会把一个看成两个，这样子，地理学家就会把只有一座山的地方写成两座山。”
“我认识一个人，他要是搞探察的话，就可能是个不好的探察员。”小王子说。
“这是可能的。因此，如果探察家的品德很好，就对他的发现进行调查。”
“去看一看吗？”
“不。这样复杂了。我们只是要求探察家提出证据来。例如，假使他发现了一座大山，就要求他带来一些大石头。”
地理学家忽然忙乱起来。“正好，你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吧，你是个探察家，你给我好好介绍下你的星球吧。”
地理学家打开了他那厚厚的笔记本，削尖了他的铅笔，然后看着小王子，等着他描述自己的星球。
“你那里什么样啊？”地理学家问道。
“啊！我那里，”小王子说道，“没有什么好玩的，我的星球很小，我有三座火山，两座是活的，一座是死的。但是也很难说它以后会不会喷发。”
“是很难说啊。”地理学家说道。
“我还有一朵花。”
“我们是不记载花卉的。”地理学家说。
“这是为什么？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
“因为花的生命是短暂的。”
“什么叫短暂？”小王子不理解。
“地理学书籍是所有书中最严肃的书，”地理学家说，“这类书很少会过时，因为很少会有一座山改变了它的位置，也很少会有海洋干枯没有海水了。因此我们只会写出永远存在的事物。”
“但是，死火山也可能会再一次喷发啊。”小王子打断了地理学家的话，“什么叫作短暂呢？”
“火山是死的也好，活的也好，对我们来说都是一回事。”地理学家一边看着小王子一边说，“对我们来说，重要的是那座山，而且山是不会走动改变位置的。”
“但是，短暂是什么意思呢？”小王子又开始问，他还是那个样子，问出一个问题，得不到解答，就会一直问下去。
“短暂的意思，就是它很快就会消失。”地理学家说。
“我的花很快就会消失不见吗？”
“那是一定的啊，它是一朵花啊。”
“原来，我的花是短暂的，它会消失不见，它那么柔弱，只有四根刺可以保护自己，而我却把它自己留在了家里……”小王子自言自语道。
这是我的朋友小王子第一次后悔，但是很快，他又振作起来，小王子问地理学家：“您有什么建议给我吗？”
“你可以去地球上看看呀，它在我们这里很出名。”地理学家说。
于是，小王子离开了地理学家的星球，向地球进发，在旅途中，小王子想念起他的花朵了。
16
小王子旅行的第七个行星，就是地球了。
地球是一颗很特别的行星！它上面有一百一十一个国王，有白人国王和黑人国王，七千个地理学家，九十万个实业家，七百五十万个酒鬼，三亿一千一百万个爱虚荣的人，也就是说，地球上大约有二十亿的大人。
为了让大家对地球有多大有个明确的概念，我这么告诉你们：在电灯被发明之前，在五大洲上，为了点路灯，需要一支人数在四十六万二千五百一十一人的大军队。
从很高很远的地方俯看这支军队时，它看上去很辉煌壮观，所有人的动作都是一样的，而且一点儿都不慌乱。
点灯队伍的最前面是新西兰和澳大利亚的点灯人。他们先出发，点着了灯后，他们就去睡觉了。这时候就轮到中国和西伯利亚的点灯人出发。随后，等他们点完灯，他们也藏到幕布后面去了。于是就又轮到俄罗斯和印度的点灯人。之后是非洲和欧洲的，接着是南美的，最后是北美的。他们从来也不会搞错自己上场的次序。
地球的北极只有一盏路灯，南极也只有一盏；所以唯独北极的点灯人和南极的点灯人同行，他们过着闲逸、懒散的生活，因为他们每年只工作两次。
这真是一支了不起的军队。
17
当人们想要说一些俏皮话的时候，说出的话就可能让人觉得不是很实在，在给你们讲述点灯人的时候，我就不是很诚实，很可能给那些不是很了解我的人造成了错误的理解。
在地球上，每个人占的地方都很小很小。你想，如果住在地球上的二十亿居民都站着，像开会一样，一个贴着一个地站着，那么就可以将所有人都挤在一个二十公里见方的广场上。也就是说可以把地球上所有的人类都集中在太平洋中一个最小的岛屿上。
当然，大人们是不会相信我所说的话的。他们认为自己需要很大的地方，将自己看成一个猴面包树那么大。你可以让他们计算一下自己要占用的空间，这样他们会很高兴。
大人们都喜欢数字和计算，可是咱们没有必要做这种计算，你们相信我。
小王子到地球上后，觉得很奇怪，他一个人都没有看到，“会不会是我跑错地方了？”小王子想。
这时，他在沙地上看到一个银色的像是月光一样的圆环在蠕动。
“晚上好。”小王子试着对圆环打招呼。
“晚安。”圆环说道，小王子仔细地看了下，发现这个圆环是一条银色的蛇。
“你知道这是什么星球吗？”小王子问。
“这里是地球，你在非洲。”蛇回答道。
“啊！怎么会这样，难道说地球上没有人吗？”
“这里是沙漠，沙漠中是没有人的。地球是很大的。”蛇说。
小王子坐在了旁边的一块石头上，抬眼望着天空，说道：“我每天都看这些星星，它们如此闪亮，是不是为了让每一个出去旅行的人都能找到回家的路。你看，那是我的星星，它正好在我们的头上，可是，这么看，它离我们好远好远啊。”
“它看上去很美。”蛇说，“这么美丽的星球，你为什么要离开它，到这里来呢？”
“我和一朵花闹了别扭。”小王子说。
“哦。”蛇说道。
于是他们两个都沉默了下来。
“人在什么地方呢？”小王子又开始说话，“在沙漠上，感觉很孤单。”
“实际上，你到了有人的地方，也是一样的孤独。”蛇看着小王子说。
小王子奇怪地盯着蛇，看了很长时间。
“你真是个奇怪的动物，细得像是一根手指。”小王子说。
“别看我很细，我比一个国王的手指要有威力多了。”蛇说道。
小王子微笑着说：“你其实并没有那么厉害的，你连脚都没有，你甚至不能走路旅行。”
“但是，我可以把你带到很远的地方去，比一只船能去的地方还要远。”蛇说完，就爬到小王子脚边，盘结在小王子的脚踝上，看上去像是一只金色的镯子。
“凡是被我碰触的人，我都可以把他送回老家去。”蛇说，“可是你是纯洁的，而且是从另一个星球上来的。我不能送你回去。”
小王子什么也没有说。
“在这个什么都是花岗石做成的地球上，你这么弱小，我很可怜你。如果你非常怀念你的星球，我可以帮助你。我可以想办法送你回去。”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小王子说，“但是为什么你说话都像是在猜谜语？不能简单直接地说出来吗？”
“可是，这些谜语我都能解开的。”蛇说。
于是再一次，他们都沉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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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子走进沙漠后，他看到一朵花，一朵有着三枚花瓣的小花，一朵很不起眼的小花……
“你好。”小王子对着它打招呼。
“你好。”花说。
“你知道哪里有人吗？”小王子有礼貌地问道。
三枚花瓣的小花想了一会儿，说：“几年前，我曾看见一支骆驼商队从此走过，大约有六七个人。可是，我不知道上哪里去找他们。这里风很大的，可能会吹得他们到处跑。他们和我不一样，他们没有根，沙漠对他们来说是很不方便的，所以他们很容易走失。”
小王子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看来还要继续找下去。
“再见了。”小王子对那朵小花说。
“再见。”花说。
19
小王子爬上了一座很高的山。过去，小王子所见过的山就是他星球上那三座只有他膝盖高的火山，并且他把那座死火山当作凳子，累的时候坐在上面。
小王子爬山的时候，自言自语地说：“当我站在这么高的山上时，我可以一眼望见整个星球，以及星球上所有的人。”
可是，当小王子爬到山顶时，他所看到的只有一些非常陡峭的悬崖峭壁。
“你好。”小王子试探地打招呼。
“你好……你好……你好……”回音在山谷间响起。
“你们是什么人？”小王子问。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是什么人……”回音又响起。
“请你们做我的朋友吧，我很孤独。”他说。
“我很孤独……我很孤独……我很孤独……”回音又回答着。
小王子想道：“这颗行星可真奇怪啊！它上面到处都是沙漠，显得干巴巴的。而且山上只有又尖锐又艰涩的石头，人们连一点想象力也没有，他们只会重复别人的话，还说不完全。”
小王子低下头，又想起自己的星球，在我的星球上，我至少还有一朵花。虽然它总是自己先说话……
20
小王子在沙漠、岩石、雪地上行走了很长时间以后，终于发现了一条大路。
小王子确信所有的大路都是通往人住的地方的，于是他便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小王子走到了一个花园，那是一个玫瑰花盛开的花园。
“你们好。”小王子向花园里的花打招呼。
“你好。”玫瑰花说道。
小王子仔细地瞅着这些花，惊奇地发现它们全都和他的那朵花一模一样。
“你们是什么花啊？”小王子惊奇地问。
“我们是玫瑰花。”花儿们回答。
“哦。”小王子点了下头。
他现在觉得自己有些不幸。小王子星球上的那朵花曾对小王子说它是整个宇宙中独一无二的一朵花。可是，就在现在，就在眼前，仅仅在这一座花园里就有至少五千朵完全一模一样的花朵！
小王子自言自语地说：“如果让它看到这些，它一定会很恼火，会咳嗽得更加厉害，并且为防止被人耻笑，它会假装死去。那么，我还得去照顾它，因为如果不这样的话，它为了使我忘记这个，可能会真的死去……”
小王子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在我的星球我有一朵独一无二的花呢，没想到，原来我有的仅是一朵普通的花。这朵花，再加上三座只有我膝盖那么高的火山，而且其中一座还可能是永远不会喷发的，这一切便是我所有的财产，我是个多么了不起的王子啊……”
终于，小王子躺在草丛中哭泣了起来。
21
就在小王子哭泣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只狐狸。
“你好。”狐狸向小王子打招呼。
“你好。”小王子礼貌地回答。可是当他转过身来，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我在这里，在苹果树下。”那声音说。
“你是谁？”小王子低下头，看到一个没见过的生物，“你很漂亮。”
“我是一只狐狸。”狐狸说。
“来和我一起玩吧，”小王子建议道，“我现在很苦恼……”
“我不能和你一起玩，”狐狸说，“我还没有被驯服呢。”
“啊！真对不起。”小王子说。
小王子想了一会儿，他问狐狸：“什么叫‘驯服’呀？”
“你不是本地人吧。”狐狸说，“你是来这边寻找什么的啊？”
“我来找人。”小王子说，“什么叫‘驯服’呢？”
“人，你找人，”狐狸说，“他们有枪，他们还打猎，他们这么做会给我们添麻烦！他们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他们养鸡，你也是来寻找鸡的吗？”
“不是，”小王子说，“我来地球找人是想找一个人做朋友。那什么叫‘驯服’呢？”
“这是已经被人遗忘了的事情，”狐狸说，“它的意思就是‘建立联系’。”
“建立联系？”
“没错，”狐狸说，“对我来说，你只不过是一个小男孩，就像其他千万个小男孩一样。我不需要你。你也同样不需要我。对你来说，我也不过是一只狐狸，和其他千万只狐狸一样。但是，如果你驯服了我，我们就有了联系，互相不可缺少了。对我来说，你就是世界上唯一的主人了；我对你来说，也就是世界上唯一的狐狸了。”
“我有点明白了。”小王子说，“在我的星球有一朵花……我想，它把我驯服了……”
“这是有很大可能的。”狐狸说，“世界上什么样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可是，这并不是在地球上发生的事。”小王子说。
狐狸感到十分奇怪，“在另一个星球上？”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