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仑不是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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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奇奇怪怪的战役

发生在邦克山的邦克山战役

邦克山战役是美国独立战争时发生的第一场大战。1775年6月,英国军人占领了马萨诸塞州的波士顿。美国殖民地的居民中有1600名民兵,他们决定在俯瞰波士顿港的邦克山(Bunker Hill)修筑防御工事。大卫·艾根伯格(David Eggenberger)在《战争百科全书》(An Encyclopedia of Battles)中认为殖民地居民“错误地”在布里德山(Breed's Hill)修建了工事。布里德山地势较低,更易于设防,但是根据《大英百科全书》(Encyclopaedia Britannica)的说法,许多历史学家认为这一说法“站不住脚”,因为布里德山“更容易被攻下”。艾琳·麦基恩(Erin McKean)编纂的《新牛津美语大词典》(New Oxford American Dictionary)一书证实,“邦克山战役实际发生在附近的布里德山”。

根据《牛津世界史词典》(Oxford Dictionary of World History)一书,英国方面共派出2400名士兵去“占领制高点”。交战双方均犯下错误:美军次日送出的快信显示,交战期间,民兵们误以为让疲惫的士兵换班的命令是“沿某方向撤退”的命令,因此“暴露在了敌方的火力之中……导致了主要伤亡”,最后,山头失守,450名士兵牺牲。艾根伯格说,英军“本有机会趁美军撤退之际,一举歼灭美军”,但是英军却在“其半岛上的据点”停止了追击。这样看来,是英军取得了这场战役的胜利。但是,根据《牛津军事史》(The Oxford Companion to Military History)一书的记录,英军损失惨重,“伤亡1000多人,人数占攻击部队的40%”。此战过后,双方均有损失。《牛津美国军事必备词典》(The Oxford Essential Dictionary of the US Military)一书说道,直到后来殖民地居民才认为进行作战的决定“更像是被人误导而进行的冒险”。在看到威武强大的英国军队并不是坚不可摧的部队后,美国人才感到一丝安慰。

这场战役之所以被称为邦克山战役,是因为那封快信上说道,“为掘壕沟,1500名士兵向邦克山行进”。根据《大英百科全书》的记录,为纪念邦克山战役,人们修建了邦克山纪念碑,但是容易让人感到困惑的是,这座纪念碑却耸立在布里德山上。

从天而降的蒙斯天使

1914年8月,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初期,英法两国军队遭遇德军强有力的进攻,被迫撤退。幸运的是,大天使米迦勒(Archangel Michael)在现场观战,人们看到他带领天使军及众守护天使在比利时小镇蒙斯附近从天而降。世界著名历史学家A.J.P.泰勒(A.J.P.Taylor)在其著作《第一次世界大战》(The First World War)一书中谈道,“蒙斯战役是英军唯一一次看到超自然现象出现,并对战事进行干预的战役,而且这一说法不是空穴来风”。

陆军准将约翰·查特里斯(John Charteris)在其出版于1931年的回忆录《在总司令部》(At GHQ)一书中,提到了一封写于1914年9月5日的家书。他在这封家书中写道,人人都传,“耶和华的使者骑着传说中的白色骏马,身着白衣,手持燃烧着的利剑从天而降,阻止正在蒙斯朝英军进攻的德国军队。德军因此一片混乱,溃不成军,再也无法向英军发起进攻”。1915年2月11日,他推测“一些虔诚的人在家书中提到,德军在蒙斯止步不前,就好像耶和华的使者突然从天而降,挡在了他们面前一般”。查特里斯怀疑,“这些家书由前线的其他人送回了家中,其中一封家书被刊登在了一份教区杂志上。刊登在杂志上的家书略去了‘就好像’这几个字眼,随后这一说法就被传遍了”。

大卫·克拉克(David Clarke)的作品《蒙斯天使》(The Angel of Mons)一书表示,“没有可以证明天使下凡的第一手的可靠记录”。在《英国民俗词典》一书中,编辑杰奎琳·辛普森与史蒂夫·劳德均同意“没有一个是亲眼所见的第一手记录”。但是查特里斯错得并不离谱,因为这一传言的始作俑者是1914年9月29日《晚报》(The Evening News)刊登的一篇以第一人称写成的叙事小说。

这一虚构故事的标题为《弓箭手》(The Bowmen),作者是威尔士报界的金牌写手亚瑟·玛臣(Arthur Machen),只是当时这篇文字并没有被标明是小说。1915年,这篇小说被收录于书中。玛臣在书序中写道,这篇小说的灵感是“关于蒙斯大撤退骇人的(纪实)描述”。玛臣的小说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圣乔治(St George)……召唤出阿金库尔战役的弓箭手(Agincourt Bowmen),在蒙斯战役中帮助英军作战”[1]。玛臣只写到“一长队周身发光的天使从天而降”。在这篇小说出版之后,杂志《神秘学评论》(The Occult Review)的编辑致信玛臣,询问“这一故事是否有什么事实根据”。玛臣告诉他“这一故事纯属虚构,无任何事实根据”,之后他就把这件事情抛诸脑后了。

随后,一位教区杂志的编辑请玛臣写一篇简短的引语,以“证实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玛臣向他再次强调,这个故事“纯属虚构”。这位杂志编辑再次致信,玛臣说,“令我惊讶的是,他认为我一定弄错了,《弓箭手》一文的主要‘事实’一定是真实的,我所做的不过是对真实历史的详细阐述和润色修饰”。玛臣继续写道,看起来他的“消遣小说被这个教区认为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这个故事就这样在公众的心中生根发芽:天使取代圣乔治和弓箭手成为了故事的主人公,因为正如玛臣所说,“大家认为凡是周身发光、慈悲为怀的超自然存在都是天使”。他认为“自己故事中的弓箭手”就是后来的“蒙斯天使”。

目光敏锐的读者会发现,查特里斯的家书成文日期早于故事的出版日期。大卫·克拉克表示,“查特里斯书信集中并没有提到蒙斯天使的那封原始信件,因此我认为他所说的关于蒙斯天使的证据的日期不是1914年,而是1931年”。辛普森和劳德也表示,查特里斯“根据自己的回忆对他当时的记录进行了详述,所以他给出的日期并不可靠”。

克拉克补充说,“尽管没有证据表明,新近成立的宣传部跟蒙斯天使传说的诞生有着直接联系,但是军事情报部门有可能有意不对此进行辟谣”。他还指出,一战之后关于蒙斯天使的故事“说好听一点儿就是杜撰,说难听一点儿就是彻头彻尾的谎言”。玛臣认为《弓箭手》一文是“蒙斯天使”故事的开端,在此之前再没有证明蒙斯天使存在的相关证据。克拉克对此表示十分赞同。虽然如此,玛臣的异想天开还是成为了一战神话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还被经常引用为确凿的事实。

斯巴达300勇士在温泉关守卫希腊、抵抗波斯

温泉关(Thermopylae)位于希腊中部的东海岸,是一个易守难攻的狭窄通道。公元前480年,一小支受斯巴达国王领导的希腊部队于此地连续抵抗3天,阻挡了在数量上超过自己几十倍的波斯军队,300名勇士全部壮烈牺牲。根据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的记录,这是一场以少胜多、英勇抗敌的著名战役。乔治·拜伦勋爵是19世纪著名的苏格兰诗人。为支援希腊独立战争,拜伦亲赴战场,但不幸死于途中。他曾写下纪念斯巴达300勇士的诗句:“大地呵!把斯巴达人的遗骨/从你的怀抱里送回来一些!/哪怕给我们三百勇士的三个/让德魔比利的决死战复活!”[2]

拜伦用诗句使斯巴达300勇士不朽于历史——但是,这只是史实的一部分。尼克·菲尔茨(Nic Fields)在其著作《公元前480年的温泉关》(Thermopylae 480 BC)一书中指出,“300名奴隶作为轻装部队与斯巴达重装步兵一道抗敌”。《大英百科全书》也援引说,维奥蒂亚城邦(Boeotia)也派出了1100名勇士。约翰·拉曾比(John Lazenby)在《牛津军事史》的一个条目中写道,希腊战士总数“约6000人”,其中包括斯巴达人、泰斯庇斯人(Thespians)和底比斯人(Thebans)。《牛津古典世界史》(Oxford Dictionary of the Classical World)则认为希腊战士总数“有6000到7000人”,其中包括斯巴达人、泰斯庇斯人、底比斯人,有可能还有迈锡尼人(Mycenaeans) (这里应该说明的是,若干文献都认为底比斯人有可能在最后关头投降了)。波斯军队人数在数量上远超希腊军队人数,但是希腊军队人数肯定不止传说中的300人。

俄国革命中,布尔什维克曾猛攻冬宫

1917年俄国共产主义革命风起云涌,位于圣彼得堡的冬宫被认为是俄国贵族奢侈生活的象征。二月革命推翻了沙皇专制制度,十月革命后,布尔什维克党开始掌权。但是在政权交替的过程中,布尔什维克的军队在冬宫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布尔什维克党把十月革命中攻占冬宫一事描述成一次英勇的奋战,但是史蒂夫·菲利普斯(Steve Phillips)在《列宁与俄国革命》(Lenin and the Russian Revolution)一书中说道,“这是对史实的严重夸大”,因为冬宫“并不是被攻克下的”。真实的情况是,冬宫大门敞开,几乎没有人受伤。汤姆·马斯特斯(Tom Masters)在《圣彼得堡》(St Petersburg)一书中写道,这件事只造成了很小的间接损害,“3枚弹药击中了冬宫,广场一侧布满了弹孔,三楼的一个窗户被击碎了”。

菲利普斯解释说,之所以只需要这么少的武装力量,是因为“临时政府掌握的权力极小”。彼时的临时政府“几乎不值得被推翻”。而且,历史学教授彼得·凯内兹(Peter Kenez)在《苏联史始末》(A History of the Soviet Union from the Beginning to the End)一书中表示,尽管围攻者人数较少、无甚组织,但这“并没有关系”,因为临时政府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得到什么武装力量的支持”。

英国军官阿尔佛雷德·W.诺克斯(Alfred W.Knox)在其回忆录《与俄军同行:1914—1917年》(With the Russian Army,1914-17)一书中也证实,“因为没有粮草,临时政府的人已经饿了两天,都各自逃走了,实际守卫冬宫的人并不多”,他还说,“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导人来发号施令和执行纪律。因为饥饿,人们已经没有心思战斗了”。诺克斯表示,“冬宫里只剩下哥萨克人,他们表示自己反对流血杀戮!……晚上10点的时候,绝大多数少尉都撤退了,只留下少数守军、工程学校的少尉和妇女军守卫冬宫”。

美国记者约翰·里德(John Reed)在其1935年出版的《震撼世界的十天》(Ten Days That Shook the World)一书中回忆道,次日凌晨2点,革命者的队伍“就像一条黑黝黝的河水,顺着街道一直向前奔流着,没有唱歌,也没有呼喊口号,当我们穿过红色拱门的时候……冬宫正门两旁的便门都敞开着,里面倾泻出灯光”[3]。里德和他的同志们夹在人群里,“涌进了右首的入口,这入口通向一个巨大而空荡荡的拱形房间”[4]。里德说抢劫刚刚开始,就听到有人大声喊道:“同志们!不要拿任何东西!这是人民的财产!”

他继续写道,人们没有对士官生(yunkers)施以任何暴行,尽管“那些士官生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5]。革命者们大声责问道:“现在,你们还要再拿起武器来与人民为敌吗?”士官生回答道“不敢了”,在这之后,“就让他们自由离开了”[6]。

貌似是演艺界演绎出了攻占冬宫的故事。彼得·凯内兹认为后世从谢尔盖·爱森斯坦(Sergei Eisenstein)导演的《十月:震撼世界的十天》(October)这一电影中熟知了这个故事。但是,“与这位伟大导演执导的作品不一致的是,冬宫并非是被攻克下来的”。迪特里希·肖伊尔曼(Dietrich Scheunemann)撰写的《戏剧与电影中的蒙太奇》(Montage in Theatre and Film)一文收录于扬·范·德·恩格(Jan van der Eng)的《CCCP》一书之中。肖伊尔曼在这篇文章中指出,这部影片的主要场景拍摄成本高昂,赋予了影片“原汁原味的纪录片”的观感。

人们常说革命不流血是痴人说梦,但是这一不流血的历史事件却恰恰发生了。

英国大炮瞄准了错误的方向,导致日本占领了新加坡

1942年2月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人称“马来之虎(Tiger of Malaya)”的日本陆军中将山下奉文(Tomoyuki Yamashita)攻下新加坡的要塞,成功占领马来西亚,而彼时大英帝国在新加坡有10万大军。这场失败让英军脸面无光,因为新加坡要塞一直号称是固若金汤的。弹药短缺的山下奉文选择不与英军正面冲突。在他的指挥下,日军骑着自行车绕道,来到马来半岛后部。据说这一策略取得成功的原因是,英军精良的海岸大炮的朝向是固定的(瞄准大海),无法调转瞄准内陆。理查德·霍姆斯(Richard Holmes)在《牛津军事史》一书中评价此次失败时,引用了温斯顿·丘吉尔的话,说这次失败是“英国军事史上最严重的灾难和最大规模的投降”。如今,“新加坡的炮(the guns of Singapore)”经常被用来比喻方向错误的事情,因为人们认为新加坡的大炮在此次战役中瞄准了错误的方向。

卡尔·哈克(Karl Hack)和凯文·布莱克本(Kevin Blackburn)在其著作《新加坡一定要陷落吗?》(Did Singapore Have to Fall?)一书中认为,这一谣言的始作俑者是“于1942年2月初从新加坡逃跑的老兵和平民”。的确,一位志愿军说,部署在波那维斯达炮台(Buona Vista battery)的2门15英寸(约38.1厘米)大炮“从未开过火”。《泰晤士报》(The Times)记者伊恩·莫利森(Ian Morrison)也相信这一说法。在其1942年的作品《马来亚附笔》(Malayan Post)中,他说大炮“嵌在混凝土里,无法调转头来瞄准内陆”。他还补充说“大多数大炮从未开过火”。丘吉尔在1951年写成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回忆录》(Memoirs of the Second World War)一书中收录了一封来自陆军元帅阿奇博尔德·韦维尔(Archibald Wavell)的电报。该电报承认,“许多(大炮)只能瞄准大海的方向开火”,并且“新加坡要塞就是为了防御海上进攻而修建的”。

尽管这些证据让人恨恨不已,但是罗伯特·考利(Robert Cowley)与杰弗里·帕克(Geoffrey Parker)编辑的《军事史》(Military History)一书指出,“事实上,所有主要的海岸大炮都可以360°旋转”。《太平洋战争》(The Pacifc War)一书的作者艾伦· J.莱文(Alan J.Levine)对此表示同意,所有的大炮“都可以360°旋转。它们所防御的海军基地是在半岛的‘后部’,面朝内陆”。

《牛津第二次世界大战指南》(The Oxford Companion to World War II)一书指出,“大炮是可以360°旋转,朝内陆开火的”,但是“大炮没有辅助设备或进行陆地战争的合适弹药”。《冲突中的世界》(World in Confict)一书的作者戈登·B.格里尔(Gordon B.Greer)对此表示同意。他说“即便大炮朝北开火,并有充分适合的弹药供给,这些大炮在这场战役中也不会发挥很大用处”。他继续解释说,能够真正击退入侵日军的是“轻型火炮和自动武器”。

所以,新加坡陷落时,英国大炮瞄准了错误的方向的说法只不过是人们信口找来的理由。理查德·霍姆斯认为,这场战役失利的原因大家再熟悉不过了,“战前防御策略失当,所提供的资源太少,许下的承诺无法履行”。(此外,缺少对抗自行车的武器也可能是失利的一个原因。)

注释:

[1]阿金库尔战役发生于1415年的10月25日,是英法百年战争中著名的以少胜多的战役。英军以由步兵弓箭手为主力的军队于此击溃了法国由大批贵族组成的精锐部队,这场战役成为了英国长弓手最辉煌的胜利之一。

[2]这段话节选自拜伦的诗《哀希腊》一诗,穆旦(查良铮)译。

[3]这句话出自《震撼世界的十天》,约翰·里德著,郭圣铭译、卞集校,人民出版社,1980年,第114页。

[4]同上,第115页。

[5]同上,第115页。

[6]这句话出自《震撼世界的十天》,约翰·里德著,郭圣铭译、卞集校,人民出版社,1980年,第11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