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点评历史人物(中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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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毛泽东评起义领袖(10)

建都南京的战略失误,直接导致了北伐和西征的战略失误。公元1853年3月,建都南京后,洪秀全置江南、江北大营的清军于不顾,反而采取了分兵北伐京津和西征两湖的战略决策。这个决策违背了集中使用兵力的军事原则,是“战略方向的两个拳头主义”。太平军号称百万,但真正能征战的至多十余万人。这十余万人用之于对付江南、江北大营,完全有取胜的可能,当时两个大营各有一万余人。然而以洪秀全为首的领导者计不此出,在留一定兵力保卫天京的情况下,又分别派遣两三万兵力进行北伐、西征。太平军由原来的“一个拳头”打击敌人,变成四面出击:既要提防东南沿海的外国列强,又要应付江南大营的向荣所部;既要抗击安庆、九江等长江一带清军重新纠集的有生力量,又要对付江北大营的陈金绶、琦善所部,还要“师行间道,疾趋燕都”,分兵北伐。这样,十余万的太平军一分为三,无论在北伐、西征战场上,还是在天京周围,对当地的清军不仅不占优势,反而处于劣势了。北伐、西征军都是孤军远征,与天京战场相距千里之外,作战地域遍及九个省。这三支队伍既难实施统一指挥,更谈不上协同作战,这无异于给清军以各个击破的机会。北伐军是太平军十分精锐的一支部队,从统率的将领到普通的战士,都是久经沙场能征惯战的人,经过三年的苦战,北伐军全军覆没,在军事上、政治上给太平天国以沉重的打击。西征军在经过了严重挫折之后虽取得了一定的胜利,但也付出了惨重代价,太平军水师基本丧失。为了组建北伐援军,不得不弃守江北战略要地扬州,天京安全受到严重威胁。在此期间,江南、江北大营不断对天京及其周围据点发动进攻。为解除清兵对天京的威胁,不得不从西征战场上抽调部队回攻江南、江北大营。如果洪秀全当初决定先击破江南、江北大营,然后集中兵力稳步向外扩展,击败曾国藩的湘军是完全可能的。可惜洪秀全未能做出正确的战略决策,错失了把战争推向全国,进而夺取全国政权的良机。

尽管洪秀全犯下了一系列让历史遗憾的错误,是一位失败英雄,但这不影响他在毛泽东心目中的分量。

新中国成立后曾任中组部干审局局长的何载在《怀念与回忆——教诲与思考》一书中回忆说:“我们在延安学习近代史时,曾对太平天国责备很多,简单地认为洪秀全农民的帮派意识太重,没有政治远见,打到南京就不乘胜北上,夺取北京。丧失良机,坐以待毙,内起内讧,外遇强敌,以致失败。但毛泽东却在一个场合说,不能以今天的眼光苛求古人,要从当时的历史背景去看太平天国运动。既要看到太平天国的时代和阶级的局限性,也要看到他们对动摇清政府的腐败统治,促进农民觉悟,以及某些改革新措施的重要意义。”

1970年,毛泽东在《我的一点意见》中,就所谓“天才”问题发表看法:“全世界几百年,中国几千年才出现一个天才,不符合事实嘛。”就此他举例说:“中国有陈胜、吴广,有洪秀全、孙中山,怎么能说几千年才出一个呢?”毛泽东又是把洪秀全与孙中山并列,而且视其为几千年中国历史上出现的天才人物、伟大人物。显然,这里毛泽东是从推动历史进程、敢于斗争、敢于革命的大无畏精神上赞扬洪秀全的。

四、“是英雄,也能诗”——毛泽东品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

石达开(1831—1863年),小名亚达,绰号“石敢当”,广西贵县(今贵港)客家人,太平天国名将,近代中国著名的军事家、政治家、武学名家,初封“左军主将翼王”,天京事变后曾被封为“圣神电通军主将翼王”,军民尊其为“义王”(本人谦辞不受)。石达开是太平天国最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之一,16岁“被访出山”,19岁统率千军,20岁封王,英勇就义时年仅32岁,有关他的民间传说遍布他生前转战过的大半个中国,显示他当年深得各地民众爱戴。毛泽东对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颇感兴趣,曾多次谈及石达开。

1929年秋天,菊花盛开,毛泽东来到刚为红军所解放的闽西南的上杭检查工作,休憩时他与当地苏维埃负责人傅柏翠一边赏菊,一边谈起唐末黄巢的菊花诗,还联想到农民英雄石达开也能写诗。毛泽东说:“石达开是英雄,也能诗。黄巢也是英雄,也能诗。古人说‘莫言马上得天下,自古英雄能解诗’,很有道理。”

其时,毛泽东刚读过清《上杭县志》,因而又谈及石达开因与洪秀全不合离军出走,1859年他的部队路过上杭的旧事。他说:“太平天国石达开部将石国宗率数万人攻上杭城,城也攻不开。我们胜利,不是因为攻城人马比石达开的人马多,也不是城里守军比当年清军弱,而是我们懂得依靠群众、发动群众。”

“石国宗”就是石达开本家兄弟石镇吉、石镇常,他们是石达开远征的偏师,由江西入闽西,占领连城、龙岩,但是上杭城没有攻下。毛泽东对这段历史是颇熟悉的。

“石达开是英雄”

石达开是太平天国前期重要的领导人之一,是有卓越才能的军事家。在他的一生中,对太平天国革命既做出过重大的贡献,也存在着明显的错误。毛泽东称赞“石达开是英雄”,主要指他的杰出的军事、政治才能,及人格魅力。

石达开出身于地主家庭,在洪秀全和冯云山的影响下参加拜上帝会后,他“不惜家产”,倾家投入太平天国革命的洪流之中。金田起义时,石达开任左军主将,“不惮劳瘁,尽心竭虑,百计图维”。在太平军从永安至南京的进军中,石达开亦是一路领先,显露出非凡的军事才能。有记载云:“太平军自永安趋湖南,攻长沙破岳州、汉阳、武昌,经安省而下金陵,与清军大小数百战,独达开所部未尝挫,清军称之曰‘石敢当’,所至争避之。”

公元1853年3月,太平天国定都天京,石达开留京辅佐东王杨秀清处理政务。定都之后,诸王享乐主义抬头,广选美女,为修王府而毁民宅,据国库财富为己有,唯石达开洁身自好,从不参与。

公元1853年秋,石达开奉命出镇安庆,节制西征,他打破太平天国以往重视攻占城池、轻视根据地建设的传统,采取稳扎稳打的策略,逐步扩大根据地范围,亲自指挥攻克清安徽临时省会庐州(今合肥),迫使名将江忠源自尽。过去,太平天国没有基层政府,地方行政一片空白。石达开到安徽后,组织各地人民登记户口,选举基层官吏,又开科举试,招揽人才,建立起省、郡、县三级地方行政体系,使太平天国真正具备了国家的规模。与此同时,他整肃军纪,恢复治安,赈济贫困,慰问疾苦,使士、农、工、商各安其业,并制定税法,征收税赋,为太平天国的政治、军事活动提供物资保障。

公元1854年初,石达开在安徽人民的赞颂声中离开安徽,回京述职。太平天国领导层对他的实践给予充分肯定,从此放弃了绝对平均主义的空想,全面推行符合实情的经济政策。

公元1854年4月以后,太平天国西征军节节失利,湘潭战败、武昌失守以及田家镇之败,使太平军受到不小的损失。在这种情况下,曾国藩的湘军又分水旱两路进犯九江,洪秀全急派石达开督军西援。公元1855年11月,石达开进军到江西湖口,在这里,遇到了强大的湘军水师。石达开亲自率众将登高观察湘军的水师大营,当时湘军是以快蟹、长龙等大船在中间指挥,四周以舢板轻舟联络配合,而且拥有洋枪、大炮。一些将领被湘军的强大阵容吓住了,但是,石达开却从中看出敌人的弱点,定下了破敌之策。他分析出敌人的船只虽多,但必须以大小配合才能顺利作战,如果将其分割开来,使之首尾不能相顾,那么湘军的长处就会完全丧失。因此,石达开不急于同湘军决战,而是采取疲惫敌人的办法,每夜派兵船鸣鼓震天并施放火箭火球,使湘军时时戒备,不得安宁。在这样相持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以后,湘军的求战之心更切了,这时石达开主动撤去湖口的军队,诱敌深入。湘军果然进入鄱阳湖,待其轻便之舟百余号及精卒二千余人进入内湖,石达开即派兵在湖口设卡筑垒,断其退路,把湘军的水师分为内湖、外江两部分。然后,即派兵攻击,用火烧毁了湘军的战船四十余艘,迫使他们退回九江。

公元1855年2月,石达开率罗大纲、林启荣等乘夜袭击湘军水师,以火弹、喷筒烧毁其战船十余艘。接着围攻曾国藩的座船,杀死了管驾官把总刘盛槐、李子成等,尽得其文卷册牍。曾国藩仓皇逃上小船,在羞愤之下企图寻死,为部下劝阻,狼狈退往南昌。这一仗打得湘军水师“辎重尽失,不复成军”。石达开乘胜再克武昌,扭转了西征军自湘潭战败以来的局面。

公元1855年10月,湘军进攻武昌,同时也围攻九江。石达开奉命自安庆西上救援。他在掌握敌情之后,认为与其以重兵力战而解武昌、九江之围,不如采用“围魏救赵”之计。因此,他一方面令武昌守将坚守,自己则率领援军从湖北通城进取江西。石达开知道湘军的老巢是湖南,而江西是湖南的屏障,如果进兵江西,必然会调动敌人,九江、武昌之敌就会不攻自退了。

公元1856年初,石达开先后占领了江西的瑞州、临江等地。曾国藩果然因太平军逼近南昌,急调周凤山等全军自九江回救江西,接着又撤攻武昌的一部分军队回援江西。3月,石达开兵分四路进攻樟树镇,大败湘军周凤山部,歼敌千余人,尽破其营盘。这一仗打得敌人魂飞魄散,曾国藩坐困南昌,间道请援于湘、鄂,惶惶不可终日,惊呼:“道途久梗,呼救无从,中霄念此,魂梦屡惊!”

由于太平军英勇战斗,石达开指挥有方,至此,江西8府54州县,尽为太平天国所有,西征取得了重大胜利。

从这些战例来看,石达开不愧为太平天国第一流的军事家。当时他仅仅是一个24岁的青年将领,而且受命于兵败和敌强我弱之际。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下,他能够正确分析敌我形势,制定出正确的作战方案,打得老奸巨猾的曾国藩一筹莫展,使整个战局由败转胜,尽显他的英雄本色。

石达开的军事才能,在当时就得到了各方面的公认。太平天国后期的著名将领陈玉成认为在太平军诸将领中,只有冯云山、石达开二人具有将才;李秀成对石达开也深为敬佩,说他“文武足备”,“谋略甚深”。在外国人麦高文所发的通讯中也认为石达开“是英雄侠义,勇敢无畏,正直耿介的,正是全军的中坚人物。他的头衔称为‘电师’,这真能表示他的军事行动。他是饱受教育,而又能行动的人”。

对这样一个为革命内部拥护,各方面推崇的将领,敌人是非常害怕的。曾国藩说:“逆首石达开狡悍,为诸贼之冠。”左宗棠也说:“石逆狡悍著闻,素得群贼之心,其才智出诸贼之上……是贼之宗主,而我之所畏忌也。”

公元1856年9月,石达开在前线听到天京可能发生内讧的消息,非常着急,想到的只是要赶快制止这场内部屠杀,所以不顾一切,只带了几个随从人员,火速赶回了天京。这时,天京城门紧闭,气氛十分紧张,石达开只得“射书城上”,请求入城,结果只被允许只身入城。这对石达开来说是相当危险的,当时天京城内正在进行屠杀,而且韦昌辉又为人阴忍残刻,弄不好,生命是没有任何保障的。但是石达开并未考虑这些,为了革命的利益,他勇敢地进城,希望经过自己的劝说,结束这场血腥的自相残杀。

可是事与愿违,石达开在见到洪秀全以后,天王对他的一片真诚和正义行动,并未支持,反而心疑石达开要杀他的同盟者韦昌辉。石达开在韦昌辉处,责备其不应该乱杀无辜兄弟,要他停止屠杀,结果是“语不合”,并有“图害之意”。石达开发觉自己的劝说不能起到任何作用,相反引起了洪秀全的疑心、韦昌辉的仇视,因而预感到大祸将要临头,所以连夜“吊城由小南门而出,走上安省”。

果然,在石达开逃走后,韦昌辉即派兵包围了翼王府,他捉不到石达开,就杀了翼王的全家老小。据《金陵省难记略》中,韦昌辉“搜翼贼不得,疑避洪贼所,遂执妻小去要洪贼。洪贼力白其无,乃杀之”的记述看,韦昌辉杀石达开全家是在天王府进行的。可见这时洪秀全是站在韦昌辉一边的,不然,为何不出来制止,为何对石达开一家的惨死无动于衷?

石达开逃离天京后,在安庆起兵靖难。他并未因洪秀全不支持而有所忌恨,仍然顾全大局,拥护洪秀全,只要求诛杀韦昌辉,但是这一要求开始并未得到洪秀全的允许。

韦昌辉亦在天京准备负隅顽抗,并派秦日纲举兵追击石达开。这时石达开也调回了湖北洪山的军队,集合了足够可靠的兵力,于11月8日自安庆渡江进至泾县,准备向天京进军,以武力来平息韦昌辉的变乱,解救天京的危难。

得道多助。广大的太平军都同情翼王石达开,附从于韦昌辉的只是少数几个死党。在这种情况下,洪秀全“见全体军心皆归附翼王,不得不屈从其主张”,只好下令诛掉韦昌辉。韦昌辉被诛后,“人心乃定”。洪秀全将韦昌辉首级派人解送宁国,交给了石达开,结束了两个月的变乱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