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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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固山隐卫(2)

“恐怕不是,”府尹摇头道,“护军营主,现唤作‘护军统领’,断不会绣记成‘巴牙喇纛额真’。并且,那八片前挡古旧不堪、纹样奇异,决不似近代之物!”

冯慎怔道:“大人怀疑那八片前挡……是关外流传至今的旧甲?”

府尹点点头,道:“正是。并且这八片前挡,定然关系着皇室的一个重大秘密。”

“这事非同小可,”冯慎急道,“大人应该速速拟表陈奏,上达天听!”

府尹摆摆手,说道:“贤侄错了……折子自然要上,但不是现在!”

冯慎不解道:“却是为何?”

府尹叹息一声,缓缓道出隐情。

要说断案排查,冯慎自是驾轻就熟。可论起这入仕为宦之道,却远远不及府尹。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无论是宫闱秘闻,还是军国机要,轻易不能沾染。若一个不留神,牵扯上皇室纷争,极可能惹来杀身大祸。

入关前,那巴牙喇纛营,除拱卫皇室外,还担负着另一种要任。名义上,他们是守护八旗旗主的亲兵,可实际上,却只听命于皇帝一人。为防各旗旗主拥兵自重,皇帝特赋重权。若遇旗主反逆,额真可以先决后奏。由于巴牙喇纛极为忠诚,天子也会将各种密令,暗地里交付给他们去执行。因此,这巴牙喇纛营,亦有“固山隐卫”之称。

既是隐卫,所行之事大多诡秘难测。历经数代后,天理邪教又不知从何处找来这八片前挡。这二者一联系,就让人不得不谨慎行事。一旦处理不当,必然难逃干系。府尹之前种种,正是此般用意。

“大人所言极是,”冯慎面带愧色,“卑职冒失,欠思量了。”

“这怪你不得,”府尹唏嘘道,“眼下时局不定,正逢多事之秋。说句大不敬的话,可谓是内忧外患啊……所以在这当口,想查究这等谋逆大案,须得慎之又慎!”

“的确,”冯慎道,“那天理教甘冒奇险,也要运送这八片前挡。想必这其间,定有紧要用意。据歹人所讲,天理教只是为人效命,幕后另有黑手操纵。若要彻底铲除,须得寻到那靠山,将其连根拔起!”

“对!这样方能永绝后患。”府尹话锋一转,作难道,“可天理恶徒业已逃匿,如同泥牛入海,再想抓捕,怕也不易……”

冯慎道:“大人不必忧心。依卑职之见,天理教必不肯善罢甘休。只要前挡在咱们手上,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来谋夺!当务之急,应当速速弄清那前挡的玄机所在!”

府尹听罢,深以为然。

于是,冯慎又走至桌前,将那八片前挡重新打量。由于之前从镶蓝那片中寻到一块绢帕,所以冯慎怀疑其他前挡中也有类似之物。

征得府尹准允后,冯慎取了一把裁纸刀,将正蓝旗那片前挡上剖出道小口。小口一现,冯慎便伸指去夹。果然,又从里面抽出一条素面绢帕。

见推断不虚,二人便如法炮制。没一会儿,便从前挡中取出数条绢帕。

绢帕有八,与前挡数目正应。可八条绢帕上皆空空如也,丝毫透不出半点信息。

“真是奇哉怪也,”府尹摇头叹道,“按说这些绢帕便是症结所在,可上面既无绣记,又无着墨……端的是教人费解……”

冯慎想了会儿,又道:“卑职听说有种秘法,能将写好的字迹隐去。待要看时,只需火烘或是水浸,那字便会显出……会不会这些绢帕上,就是用的那个法子?”

“极为可能!”府尹精神一振,喜道,“不妨试上一试!”

冯慎依言,忙取来炭火,把绢帕就热烘烤。烤了半天,冯慎额上都渗出热汗了,可那绢帕还是素白如初。

见不奏效,二人只得用水去试。一杯清水淋浇上去后,绢帕倒是濡湿打透了。然湿漉漉的帕子上仍无一迹!

烤不成,浸也不成,冯慎与府尹彻底没了主意。可唯一能笃定的就是:这八块绢帕绝不是什么“无字天书”,其间暗藏的秘密,必定惊世骇俗,只是短时间内还找不到参解的法门罢了。

再思无益。帕内玄机,只得留到日后参详。二人商议几句,又计划起下一步的打算。

“解铃还须系铃人,”府尹道,“前挡是从天理教手中截获,想必他们能知道些底幕。若能擒得那干恶徒,不愁套不出个只言片语。”

冯慎道:“对。他们如此看重这些前挡,势必会返来夺取。大人,我们不如来个守株待兔,暗下里加紧盯守。歹人一露头,便给他们个一网打尽!”

府尹苦笑一声,道:“只怕他们不敢来啊……这顺天府衙,京畿重地。那些歹徒刚受了挫,又岂会再涉险地?”

冯慎笑道:“这干要物,若存在壁垒森严、重垣迭锁的顺天府,他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可要搁置于别处,他们便会跃跃欲试了。”

“搁置于别处?”府尹不解道,“贤侄之意是?”

冯慎淡然一笑,冲府尹如此这般的低语起来。

听罢,府尹这才明白了冯慎的意图,连连摇头,左右不允:“这样一来,岂不让贤侄身犯险境?不可如此,万不可如此!”

冯慎固请道:“卑职受大人知遇之恩、食官家俸禄。于情于理,都是责无旁贷。并且,卑职与查仵作尚有一段恩怨未了……出于私心,也请大人成全!”

见冯慎神恳意切,府尹也知拗他不过,斟酌再三,便答应了。

“也罢,”府尹长叹道,“只是此举万分凶险,贤侄务必小心。这样吧……再拨调几个武艺好的公人,暗中扮成常人模样,日夜护守你家宅内外。”

冯慎深揖道:“谢大人厚意。”

府尹摆摆手:“理当如此……只不过,该如何把风声透到歹徒耳里?”

冯慎道:“卑职已有主意。这点……当着落在家仆冯全身上!”

日近西山,冯慎肋下夹带着一个包裹,趁无人发觉,这才从府衙后门,悄悄潜出……

打冯慎回宅后,一连数日,皆未去顺天府当值。又过了两天,冯家大门慢慢打开,钻出了神色慌张的冯全。

一到街上,冯全就撞上了几个熟脸。

“哟!这不是冯全吗?”一个街坊冲冯全问道,“你家少爷可大安了?”

“唉……”冯全摇头叹道,“还那样……不吃不喝的……都瘦得没人样了……”

另一街坊又道:“你也别上火。准是衙门里事多,把身子给累着了……你家少爷年轻力壮的,多调养几天就没事了。”

“借您吉言吧!”冯全苦涩地笑笑,“得,我还得去抓两服药,就先不陪各位了……”

说完,冯全便抬脚走远,余下个急匆匆的背影。

等冯全走远后,几个街坊便议论开来:

“咦?冯家这是出啥事了?”

“你没听说啊?这片儿早都传遍了!”

“我走亲家才回来,还真不知道……孙掌柜,您给说说……”

“咳……是这么回事……前几天冯家少爷办了个案子……好像是有人贩大烟……”

“这事我知道。听说那案子不小,顺天府里还折进去好几名官差!”

“估计根儿就在这上面。打这事以后,冯大少爷就窝在家里没露头。倒是冯全,却四处窜医馆、寻药铺。逢人便说:他家少爷中了邪,得了魔怔,把自个儿锁在屋里,终日对着几块破布头发痴……大夫没少请,汤药也没少煎,就连游医的偏方子也试上了,可还是没见好……”

“破布头?破布头有什么好瞧的?八成那凶案经多了,沾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可说是呢!自打冯少爷进了衙门,那血淋淋的案子就一件接着一件……前阵子还抬了具尸回来,现在还在宅子里停着呢!”

“冯少爷总归是太嫩了……不懂得避讳这些。照这样下去,这冯家……怕是真就破落了……”

几个人还在七嘴八舌,可那些话,却都顺着风,刮进了转角墙根。

墙根下,正窝着一个矮胖的人,将众人言语一句不落地听在耳朵里。

那人头戴一顶破旧的压檐帽,身上的老棉袄也是油渍斑斑。观其扮相,倒像个躲懒的贫苦力巴儿。偶尔有人朝墙根瞧几眼,他便懒洋洋的抻抻腰,在身上掏掏,捏出个虱子随手掐爆。

闲人见他邋遢,躲还来不及,又怎会去理睬?

那力巴儿又听了一阵,这才擞了擞衣裳,慢吞吞的去了。

离开了冯宅,那力巴儿专择着人少的道走。三绕两绕的,便出了城。

等远远的瞧不见城门口了,那力巴儿将脸上油灰一抹,露出了唐猛的面目。

“格老子的!”唐猛狠搔几下脖子,赶紧将棉袄扒下,“这破衣裳,虱子还真他娘的多!”

扔了棉袄后,唐猛又转至僻静处,将预先藏好的马匹牵出,跨上鞍背,向南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