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事未竟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5章 糟糕的圣诞节(4)

男孩温柔且带了点挑逗性地轻轻拿捏着我的腿。

“好吗?姐?”男孩显然训练有素,不亢不卑地问。

我立刻跳了起来。因为太过慌乱,差点被自己绊倒。我匆忙地套着鞋子,语无伦次了,“我有事,我要走了。”

男孩在背后失笑了,“欢迎下次再来!”

我顾不得回答,几乎是逃也似地奔出了店堂,迎头冷风一吹,我的脸烫得不像话。

心底里懊悔不迭。骨子里我是个守旧的人,我想要的性,它应该是由爱而生,并非仅仅是出于身体的需要就随便解下自己的裙带。我害怕那样的激情过后,更多空虚会随之而来。

我疾走几步,在隔壁的小门店里买了一瓶矿泉水,一口气骨碌碌灌下几大口。一辆黑色宝马缓缓自我身边滑过,停了下来,车窗摇下,露出一张颇为熟悉的面孔,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颇有意味抬头瞟了一眼我身后店堂的招牌,“女人阁。呵,没看出来,周宝儿原来喜欢来这种地方打发时间。”

我瞪着他,突然想起来,这个男人,正是新腾老总蔡文良!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骂,“你有病啊!”

非常羞恼地且很狼狈地往前走,宝马车重新启动,不徐不缓地跟在我身后。这样僵持了一小会,我停下来,向他招招手,示意他停下来。

车子再次停了下来,我敲敲车窗,车窗再度摇下,我笑盈盈地看着他,“对我有兴趣?”

他回答我,“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

我挺挺胸,笑意更深了,“哪儿有意思?”

他瞅一眼我的胸,意味深长地说,“就你想表现的那儿。”

我手一扬,把矿泉水全泼他脸上,破口大骂,“你个破流氓!神经病!”

然后,我拍拍手,继续往前走。雄纠纠的,很像刚刚凯旋而归的战斗英雄。

最后还是一个人,无聊地喝了一点啤酒,衣服也没脱就爬上床去睡。

天气有点儿冷,我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我很讨厌冬天。一到冬天我的手脚就总是冰冷着。在被子里捂一晚都暖和不过来。

孤单又无聊的我,又开始回忆起我的男人们来。其实每次说到回忆,我基本上只沉缅于对吴向程的怀念当中。我猜想我自己,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中,我对他至少已经产生了深切依赖。

我们就居住在同一座城市,在同一片天空下,共同呼吸。但分开的近两年里,我们竟然一次也没有重逢过。

他消失得还真彻底。

我仍然居住在这套小房子里,唯一的不同,是半年前刚把屋子贴上了小碎花墙纸。

他竟然也没有再来找过我。

虽然对他并无太多眷恋,但这种时候,就会怨怼他的狠。

我在被子里把玩着手机。然后,鬼使神差地给吴向程发了个短信:圣诞快乐。

已经十一点五十分。这个圣诞祝福去得可真够晚。聪明如他,肯定会明白我的醉翁之意。

等了很久,短信都没回复。

一直到睡着。

然后天亮。

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手机。

静悄悄的。一条短信也没有。

太悲哀了。

悲哀得我自嘲地笑起来。

也许对于旧情,念念不忘的,始终是不甘心要不然就是过得不尽如人意的那个女人。

比如我。

一整天都沉默地在电脑面前忙碌着,哪怕手头上的工作并不多,但模样看上去,是真忙碌。

傍晚时分,靳总的电话来,“晚上和新腾工作餐。”

我本能地想拒绝,“今天有点不舒服。”

靳总不给脸,“少来这一套。他们好像还有单生意给我们做。你表现好点儿。”

表现给谁看?周副总?一般新腾的具体业务都由周副总负责。可是我和他,应该算是已经把脸撕破了吧,还要怎么表现?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君命难违。靳总甚少对我有要求,我总不能真以为自己真的就能怎么着。他会做人,我非得比他更懂一分。

于是早早去“美味”订桌。这家餐厅距离公司挺近,装修得也还颇有品位,公司常在这里晏请客户,面子上也算过得去。

去得多了,连收银的小姑娘都认识我,笑吟吟地叫我,“宝儿姐。”恁听恁别扭。

我其实不喜欢我的名字,叫什么不好,叫宝儿。一听就特矫情。

我的母亲。我忘了说,我只有母亲。从我懂事,我就只有母亲,我猜她纯纯粹就是顺口叫我,宝儿。叫着叫着,就懒得再动脑筋想个别的什么字做我名字了。

她开着一间小小杂货店,是个漂亮的老板娘。她是我的母亲,我总不好评论她的私生活是否检点,但我亲眼目睹,她坐在柜台后,总有绝绝不断的男人来买东西。后来,她的小杂货店变成了一间小超市,请了两个年轻美貌的小姑娘做促销,自己收银,还是很潇洒的。

钱不算多。但也没有吃过苦。

她不爱管我。许多时候我疑心我们俩的关系,我是不是真的是她的女儿。十二岁,有同班的男生给我写信,我塞在书包里给忘了,她无意中看到,轻描淡写地瞄一眼,丢到一边,什么话也没有。

再大一点,她对我更是不闻不问。我如果没有要求,她也想不起来要主动给我些什么。

我也习惯了。自己的爱情,自己的婚姻,学业和工作,我都自己操心。

偶尔也打个电话,却像是没什么话说,讪讪一会便挂断。

我燃支烟。小姑娘自觉地给我上杯冰水。我记不住她叫什么,有心搭讪两句,最后还是算了。这些年轻的女孩们都长得差不多,一个个青春逼人,让人心生形秽。

只坐了一会,就看到了靳总。

很意外,一直没有别的同事到来。靳总身后紧跟着的,竟然是蔡文良。

我心里吃惊,脸上却不动声色。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蔡文良看我一眼,促狭地问,“宝儿小姐,昨晚睡得可好?”

这话太暧昧了。

我瞅一眼靳总。他像是充耳未闻,拿出手机打电话。这只老狐狸。

我轻咳一声,“蔡总管得真宽。”

我的话音刚落,靳总就像被茶水呛了般,狂咳起来。

我也不蠢,立刻就明白了眼下的情形意味着什么。这位蔡总,分明是对我有点意思,这点意思,他也并不想掩饰,不不不,他不仅不想掩饰,他甚至在利用工作上的便利,试图达到目的。

我觉得有点可笑。见多了对我有意图的男人,我也大致晓得,他们不见得是真喜欢我,只不过平时吃惯了山珍海味,偶然碰着碟野菜,顿时就垂涎不已。无非新鲜感使然。

我冲蔡文良嫣然一笑,“不知蔡总喜欢吃些什么?”

说话间,周副总匆匆推开玻璃门走进来。大约是不曾料到眼前这情形,愣了愣。

我笑吟吟地招呼他,“嗨,周副总,这边!”

周副总轻轻晗首,走近来。

蔡文良恰好淡淡地说,“宝儿点什么我就吃什么。”

周副总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聪明男人大抵都知道,这世上什么女人都可以动,就不可以动自己老板的。

我自以为经验老道,却也被蔡文良的话弄得有点纳闷起来。他这样子,倒像是故意地,分明是要送我一个人情。

一餐饭吃得好不尴尬,三个男人不着边际地聊,我只顾埋头吃我最心爱的糖水芋头,突然听到蔡文良说,“宝儿真好胃口。”

我猝不及防,一口芋头呛在喉咙里,顿时狂咳起来,泪水都狂飙出来,蔡文良递张纸巾给我,诧异地问,“平时都没什么人夸奖你?”

我抬头看他,目光似箭,笑容却可掬,“他们都及不上蔡总有眼光。”

他深思地点点头,“也是,一般人欣赏不了宝儿这类型。”

周副总讪讪地搭上话来,“宝儿比较特殊。”

这猪。我还以为他会聪明一点。

果然,蔡文良眨着眼睛,“周副总和宝儿很熟悉?”

周副总顿时卡了壳,忙乱地解释,“不熟悉不熟悉。”

蔡文良转过头来,继续发问,“宝儿吃好了吗?”

我很不识相,反问,“干嘛?”

靳总又是一阵猛咳。

我继续发傻,“靳总感冒了?”

他只好摸摸鼻子,假装没听见。蔡文良轻轻一笑,“吃好了我送你回家。”

真真真。我找不到形容词了。只好说,“我打车好了。不麻烦蔡总。”

蔡文良平静地说,“我喜欢麻烦。”

我靠。他未免太有点得寸进尺,卖给我的人情我心中有数,但还真没义务陪他上演一场暧昧戏。

我微笑起来,“我得先走了,最近身体不太舒服……”

我站起来,蔡文良也站起来,“你不舒服吗?难怪那天要按摩……”

我打断他,“蔡总不是要送我吗?”

他点点头,“我确是要送你。”

蔡文良真的把我送到了楼下,他坐在车里,看着我下车,看着我走远。

这是一个奇怪的男人,跟我所认识的男人都有点那么说不出来的不同。但我也并没有用太多的时间来思量他。对于有钱男人,我相信他们的兴趣,却不相信他们的真心。

洗澡的时候,我听到电话在响。等我出来时看了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没理。经常有些六合彩的打电话来,问我想不想发财。发财我当然想,不过我知道仅凭一个电话我发不了财。这世上真的没有免费的午餐。

看电视的时候,电话再一次响了起来。

还是刚才那个。

我接了。

是个女人。

她问我,“你是谁?”

我莫名其妙,我不客气地反问,“你是谁?”

那边安静了一下,说,“我是吴向程的妻子。”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