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之死
出发的时刻终于来临了。在法勒隆湾的浅滩上,人们将一艘艘三列桨战舰拖下海,一个个在不久前还是农夫的男人走进船舱,将随身携带的羊毛坐垫放在桨手的长凳上。担任瞭望手、弓箭手和士兵的人坐在位于撞角上方的前甲板上,舵手则在船尾,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船长将葡萄酒倒入海中,以祭祀伟大的海神,为接下来的战斗祈祷。当船长祭祀完毕后,舵手大声地发出号令,桨手们将长桨伸入水中,还是划动了起来。
这批雅典舰队由150艘三列桨战舰组成,其余的战舰将一部分年老的公民迁徙到萨拉米斯岛,他们将在那里组成一个临时政府。这支当时全希腊最强大的舰队首先将向北航行,与其余的希腊盟军舰队汇合,然后再将绕过有着波塞冬神庙的苏尼角。在舰队的船舷上,瞭望手们可以清晰地看到不远处海岸线上青色的平原,那便是马拉松平原。十年前,雅典人用长矛将波斯人赶回了他们的战船,赢得了胜利,那么十年后的今天,他们能否在海上赢得胜利呢?
宽阔的色雷斯海(古代希腊人对靠近色雷斯沿岸的爱琴海的称呼)越靠近希腊半岛东岸就越狭窄,到了斯基亚索斯岛与大陆之间时,就变成了一条十分狭窄的海峡—阿提密西安海峡,海峡最狭窄的可以通行船只的地方不过半普列特隆(大约15米)。而在陆地上,一条狭窄的道路连接着色撒利和中希腊,道路的西侧是巍峨的高山,而东侧则是沼泽、湿地和海洋了。在道路的不远处有一处温泉,这便是德摩比利这个著名关隘的得名原因。
在德密,薛西斯并没有将时间白白消磨在等待自己的工兵部队修筑穿越奥林匹亚山的道路上,他很清楚获得翔实的情报对赢得战争有多大的价值。一支由10艘最好的腓尼基三列桨战舰组成的侦察队沿着海岸向南前进,他们的任务是考察舰队一路上的水文资料和敌人的海上兵力。薛西斯不用担心腓尼基人的忠诚,与爱奥尼亚的那些希腊人不同,腓尼基人在商业上是希腊人的死敌,任何有利于打击商业竞争对手的命令都是腓尼基人乐于服从的。
事实证明薛西斯的行为是很有远见的,他的侦察队在位于阿提密西安海峡北面入口处的斯基亚索斯岛上发现了希腊人的岗哨。考虑到夏末当地常遭到由达达尼尔海峡方向吹来的风暴的袭击,希腊人将自己的舰队停泊在优卑亚岛西面的浅滩上。为了防止被波斯人打个措手不及,他们在从斯基亚索斯岛到优卑亚岛的高处都布置了岗哨,用烟火信号通知波斯人的到来。腓尼基人没有放过这次报复自己宿敌的机会,他们俘获了3艘希腊战舰,其中包括1艘雅典战船,不过这艘船上的人员在登陆后逃入山中,摆脱了腓尼基人的追击。
■ 优卑亚岛的地理位置
腓尼基人带着俘虏的人员和船只回到德密,薛西斯慷慨地赏赐了他们,初战告捷无疑提高了波斯人的士气。薛西斯决定发起进攻,他率领着陆军出发。根据计划,他的陆军穿越帖撒利亚抵达德摩比利需要14天,而舰队从德密到那儿只需要3天。因此,薛西斯命自己的舰队在自己出发后十一天再出发,两军在德摩比利汇合。
■ 德摩比利之战示意图
不少读者可能会觉得薛西斯的这个决定有些莫名其妙,为何波斯的舰队就不能先到呢?前面提到过,由于当时的技术条件所限,战舰上的投掷武器只能杀伤人员,很难破坏船体,最有力的海战武器就是船首的青铜撞角,但战舰的动能与质量或者船速的平方成正比,这也是三列桨战舰这种奇怪的船只为何会出现的原因。为了达到最快的撞击速度,在船身长度一定的情况下,就必须将吃水线造得越低越好,因为只有这样,才可能让划桨手所在的三层船舱并存。而这样一来,船只遇到稍微大一点儿的风浪就必须被拖上岸,因为海水会从最底一层桨手的桨孔涌入船舱。而为了方便可以随处被拖上岸,这种船的底部又不能造成尖底,这又减弱了它的抗侧风能力。看到这里,你就会发现薛西斯的命令是考虑得非常周全的,假如波斯舰队在陆军赶到前抵达德摩比利,与希腊舰队先交战,一旦出现糟糕的天气,不得不靠岸避风的波斯舰队就会成为希腊陆军最好的攻击目标。
可惜波斯的海军统帅阿里阿拉姆涅斯立功心切,这个高贵的人物是薛西斯的一个兄弟,他并不了解当地的地理和气候。他没有让自己的舰队在多浅滩的奥萨山南部海滩等待,而是让自己的舰队在白天沿着马格内西亚半岛的海岸前进。这段海岸线充满了多石的峭壁,当夜幕来临时,庞大的波斯舰队不得不分散停泊在几个互不相连的海滩上。不但如此,有不少船只甚至无法上岸,只能简单地用锚系住,船与船之间的空间也非常狭小。
第二天清晨,德尔斐的神谕应验了,一阵从达达尼尔海峡吹来的东北风席卷了海岸。狂风刮了整整三天,一艘艘三列桨战舰被狂风刮到岸边的岩石上,撞得粉碎。事后,许多当地居民发了一笔意外之财,他们在海滩上发现了许多财物,这些财物多半是属于波斯人的。
停泊在优卑亚岛西岸的希腊舰队毫发无损地熬过了狂风的考验。当他们从船只碎片和岗哨口中得知波斯人的厄运后,他们向海神波塞冬奉献了祭品以表达自己对神灵护佑的感谢。随后,希腊人的主力舰队便开始向阿提密西安海峡前进,他们打算在那里攻击波斯舰队的残部。
与此同时,希腊陆军的先遣部队在斯巴达国王列奥尼达斯的指挥下占领了德摩比利通往希腊中部的重要隘口。得知这个消息后,希腊海军十分欣喜。在他们看来,波斯人是根本不可能突破这里的,因为他们很清楚德摩比利的地势有多么险峻:在道路的东侧是泥泞的海滩湿地,西面是险峻的高山,两者之间最狭窄的地段只能通过一辆马车,波斯军队巨大的数量优势根本无从发挥。这样一来,战争的胜负就取决于海战了,只要他们能够击败波斯人的舰队,缺乏补给的波斯陆军就只有“撤退”这一个选择了。于是,希腊舰队司令、斯巴达人欧里比亚德斯派出一条三十支桨的小船在德摩比利的霍特门附近,那里位于列奥尼达斯所修筑的壁垒后方,这条船的任务是在紧急时刻联络希腊的陆军和海军。在完成了这一切后,希腊舰队就沿着阿提密西安海峡继续前进。
几个小时后,希腊舰队通过了海峡,到达了目的地——位于优卑亚岛北岸的一条平坦的长滩,这条沙滩对面就是通往中部希腊的海上通道。先期到达的希腊舰队已经占据了有利的地位,因为海峡的对岸是陡峭的岩石海岸,这就意味着假如战事不能在一个下午的时间内解决,波斯人就不得不冒险将舰队分散停泊在这些岩石海岸中间的几小块沙滩上。那些地方肯定不足以停泊波斯的船只,他们将成为这个季节早晨猛烈的东北风的饵食。希腊人将自己的战舰拖上沙滩,等待着波斯人的到来。
就在希腊人抵达目的地的当天下午,位于高地的瞭望哨就传来了警报,一共有15艘波斯战舰正沿着这里驶来。以这么少的战舰来进攻整个希腊舰队,他们的指挥官是疯了吗?
欧里比亚德斯发出了包围的命令,战斗很快就结束了,这15艘战舰都成了希腊人的战利品。波斯人显然根本没有做好战斗的准备,因为他们甚至还没有降下船帆和卸下桅杆。经过审讯,希腊人得知他们是波斯海军后续部队中的一部分,由于遭到了风暴的袭击,他们没有看到正在岸上修补、整理的受损舰队的前军,误将岸上的希腊人当成了己方军队,结果自投罗网。
夜色降临了,优卑亚岛北岸的沙滩上满是星星点点的篝火。一共有超过50000名希腊人聚集在这里,他们驾驶着271艘战舰,这个数量还不包括较小的“长船”,这些战舰中有超过三分之二是属于雅典人的。在海峡的另外一边,希腊人可以隐约看到绵延几公里的营火,那里是波斯人的营地。此时波斯人已经得知希腊人的海军主力就在对岸,他们的指挥官很高兴能够在这里而不是更加狭窄的阿提密西安海峡内部与希腊人决战。
深夜里,希腊的将领们正在为第二天的战事争论着。拥有联军中最强大海军力量的雅典人得到了担任右翼的荣誉,左翼则是科林斯人的40艘三列桨战舰,他们是伯罗奔尼撒半岛城邦中海军最强大的一支,斯巴达人的10艘战舰与其他小城邦的“长船”组成了中间。
一个意外的投诚者打断了将领们的争论,他是来自北希腊一个城邦的潜水员,在波斯海军中服役,在波斯海军中有许多来自爱奥尼亚和色雷斯沿岸城邦提供的战舰,他们从血缘上是古代希腊人的同胞。这个投诚者给希腊人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一支由200艘战舰组成的波斯分舰队正沿着优卑亚岛的东面海岸(也就是面朝爱琴海的那一面)南下。显然,这支分舰队的目的是迂回到希腊人的侧翼,封锁阿提密西安海峡的另外一个入口,将希腊的全部舰队一艘不剩地消灭在阿提密西安海峡之中。
面对突发的危机,联军的将领们为如何展开下一步行动展开了争论。大部分人的意见是把船停在岸上,等到午夜下海,在夜里从这个有利的阵地撤退,去攻击那支迂回己方的敌军分舰队。这样也不会被正面的波斯人发现。
但提米斯托克利并不同意。在他看来,正面的波斯人是更好的攻击目标,因为数量上占有优势的波斯舰队此刻正分散在几个被岩壁分隔开来的沙滩上,假如希腊人发起进攻,这些分散开来的舰队很难协调一致地行动。而且波斯人的舰队由埃及、腓尼基、叙利亚等多个互不统属、矛盾重重的民族组成,很难想象这些民族能够相互掩护、相互依靠,协调地作战。当科林斯人提出对面的波斯大军拥有数量远超己方的1000艘以上的战舰时,提米斯托克利指出,假如以撞角为主要的进攻武器,海战中的关键就是确保己方战舰的两侧免于遭到敌方撞角的撞击,而用自己的撞角攻击敌人的侧舷。要做到以上这点,最重要的就是保持一条严密的战线,确保没有哪艘战舰过于突出。在这一点上,希腊联军显然占有优势,因为他们的舵手更好,指挥也更统一。提米斯托克利提出,只要希腊海军能够采纳他的战术,波斯人很难采用“包围战术”(即利用己方数量上的优势,拉长战线)迂回攻击希腊人的两翼;假如希腊人在深夜撤退,也许能够避开波斯人的追击,但第二天早上天亮时,波斯人一定会发现希腊人逃走了,阿提密西安海峡就会被波斯人控制;即使希腊人可以成功地打败那200艘迂回的腓尼基战舰,也不得不在宽阔的海面上和波斯舰队决战,在那里希腊舰队数量上的劣势将成为他们的致命伤。
提米斯托克利说服了同盟的大多数成员。第二天午饭后大约4点钟时候,希腊人所有的战舰都向北航行,他们选择这个时候出发有两个原因:一是,通常情况下,海战都发生在凌晨,那时候的风浪最为平静,三列桨战舰比较适应,选择下午发动进攻可以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二是,那时候马上就要天黑了,假如初战不利,希腊人也可以趁着夜色撤退,波斯人很难追击。
波斯海军的指挥官在得知敌船前来时,他感到十分高兴。在他看来,敌人的此番行动无异于自取灭亡:他的军队在数量上占绝对优势,而且当时爱奥尼亚、腓尼基、埃及舰队的声誉都是胜过希腊本土的。于是,他立即发出了迎战信号。
虽然波斯人庞大的舰队分散在多个停泊点上,但很快就有数百艘战舰出现在海面上。他们的总司令是薛西斯的一个兄弟,他声称薛西斯本人将站在海边的峭壁上观看这场海战,英勇且表现突出的人将从国王那儿得到极其丰厚的奖赏。应该说大部分波斯战舰的指挥官还是很有勇气的,尤其是来自腓尼基、埃及和叙利亚的战舰。对他们来说,这场海战有着双重意义,这些地方的商人与希腊商人已经为垄断东地中海和黑海利润丰厚的贸易进行了数百年的竞争了。而那些来自爱奥尼亚的战舰,他们的战斗欲望就低多了,对面那些“敌人”无论在血缘上还是在文化上都是他们的兄弟。
随着双方舰队的接近,位于旗舰上的希腊海军总指挥官欧里比亚德斯可以清晰地看到波斯人像蛇一般曲折的阵线:紫红色旗帜的腓尼基战舰冲在最前面,这些出色的水手、商人打算借着波斯大王的威风,将自己的贸易对手一举消灭在这片狭窄的海域;埃及和叙利亚的桨手们划得也不慢,爱奥尼亚和北希腊的战舰则落在最后面。他按照提米斯托克利先前提出的建议,下令吹响了铜号。
希腊人的舰队按照事先的约定随着铜号声排成了一个中间凸出、两端凹陷的巨大圆弧,位于左右两端的科林斯和雅典舰队在舵手的指挥下向后划桨,调整船首青铜撞角的方向,指向靠近他们的波斯舰队,迫使企图绕到希腊人侧背方向的波斯战舰继续向前划行。这样一来,希腊人的舰队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环形,脆弱的侧舷和船尾被保护在了圆环的内侧,锋利的青铜撞角指向外侧。希腊舰队看起来就像一只被激怒的刺猬,卷成了一团。
面对希腊人的阵形,波斯人的战舰只能在外侧划行,企图寻找到可以攻击的薄弱环节,而此时,他们就将自己的侧舷暴露在了敌人的撞角之下。欧里比亚德斯下令又一次吹响了进攻的铜号,希腊的战舰从环形的防御圈冲了出来,撞向敌人的侧舷,锋利的撞角摧毁了敌人的侧板和船桨,将一艘艘涂抹着金银粉末的战舰变成了海面上的垃圾。有一些最勇敢的雅典人还跳上敌人战舰的甲板,杀死了船上的士兵,迫使下层的桨手服从他们的命令,将这艘战舰毫发无损地带回了自己的防御圈。此时才如梦初醒的波斯舰队发起了反攻,而希腊人又退回了自己的防御圈,战事僵持了下来。此时天色已黑,双方不得不停止了战斗。在这场战斗中,希腊一方摧毁了敌人30艘战舰,复活了1艘,另外还有1艘原属于波斯一方的列姆诺斯战舰投降了希腊一方。
重新回到岸上的希腊人为了不久前赢得的胜利感到十分高兴。虽然联军的指挥官是斯巴达人欧里比亚德斯,但最大的荣誉无疑应归属于雅典人,是雅典人提供了最多的战舰,也是雅典人在战斗中勇敢地冲上了敌舰,俘虏了敌人;最重要的是,制胜策略也是由雅典人提米斯托克利提出的。按照惯例,雅典人得到了一笔奖赏。
当时正值仲夏,地中海沿岸的多石海岸到了夜里温度下降得很快。海面上富含大量水蒸气的空气涌向陆地,形成了猛烈的西南风。这种西南风往往伴随着猛烈的暴雨,大量的雨水与佩里洪山上冲下的山洪直泻海中,将白天海面上的尸体和船只碎片冲向了波斯人停泊的那几个海滩。碎片和尸体撞击船身的声音和天上的雷声混成一片,巨大的声响持续了一整夜。船上的士兵们被豪雨和雷声弄得惊恐万状,许多人甚至认为这是永生的诸神要毁灭他们,前几天的灾难又要重演。
不过,比起那支被派出迂回希腊人后方的腓尼基分舰队,这些留在海滩和海滩附近的波斯人、叙利亚人、埃及人、爱奥尼亚人就幸运多了。当暴雨和狂风降临的时候,他们正在海上航行(为了尽快迂回到希腊人的后方,他们是连夜航行的),巨大的风浪将这些船只刮到了优卑亚岛东岸陡峭的岩石上,将其撞得粉碎。无数人落入海中,只有极少数人能够逃脱灭亡的命运。
次日黎明,在优卑亚岛北岸海滩上的希腊人没有等来预料中的进攻。波斯人正在修补昨天夜里受损的船只,他们中的绝大部分船员还没有从昨天夜里的恐慌中恢复过来。岛上的瞭望哨传来了警报,一支未知的舰队正沿着海峡从西面向这儿驶来,其中有许多三列桨战舰,这支舰队是哪一方的呢?
很快,前去探察的快船传来了欢呼声,这支由53艘三列桨战舰组成的分舰队是雅典的后续部队。这些战舰是在将剩余的雅典公民和一部分牲畜转移到萨拉米斯岛上之后,才赶来战场的。这支援兵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们在半路上发现了许多漂浮的尸体和破碎的船只残骸,根据救上船的生还者的口供,那支由200艘腓尼基战舰组成的分舰队已经不复存在了。
得到这个双重喜讯的希腊人士气大振,他们像昨天一样,在下午4点左右出海进攻波斯人。也许是昨天晚上暴雨的原因,大部分波斯海军都没有出海,希腊人只遇到了来自小亚细亚半岛的奇里启亚人的近一百条船。这个民族素来以劫掠往来于东地中海和黑海之间的商船而闻名,但这也没能帮助他们在海战中占得什么便宜。通常来说,海盗的战术是用弓弩和投枪杀伤敌方甲板上的人员,待双方战舰接近后再进行接舷战,很少攻击船只本身,因为对他们来说,船只以及船只上的货物甚至人员都是战利品。奇里启亚的海盗战术被希腊人直接以船只本身为攻击目标的冲撞战术打得头破血流。希腊人往往先紧挨着敌舰冲过去,在离敌舰很近的地方突然将船桨收起来,然后将敌舰的船桨切断。奇里启亚人的战舰因失去了动力,瘫痪在水面上,成为希腊人撞角的活靶子。许多座船被毁的奇里启亚人不得不跳入海中,他们和居住在岛屿和海边的大多数希腊人不一样,他们都不会游泳,只能葬身鱼腹。到天黑时分,除了少数向东北方向逃去的船只外,绝大部分奇里启亚船只已经化为海上的无数残骸和碎片了。
第三天中午,希腊人正在用午饭,高处的瞭望哨突然发出了警报—波斯人来了,这次轮到他们发动进攻了。桨手们赶忙奋力将自己的战舰推入水中,然后爬上船去,在铜号和旗帜的指挥下,希腊人按照事先的约定排成了队形。雅典人依旧在右翼,而左翼则是科林斯人,他们决心要像前两天一样,再一次打败敌人。但是这一次,波斯人吸取了前两天的教训,每支分遣队都排成了紧密的队形,没有再出现“勇者独进、怯者居后”的情况。希腊人一方依旧排成了中央突出的半月形阵线,与第一天不同的是,他们并没驶离驻地海滩太远,这样敌人也很难从背后包围自己。希腊人明白,由于他们已经控制了这一带海域中最利于停泊的海滩,在多风雨的仲夏季节里这样拖延下去对他们是有利的,没有海路的补给,波斯人庞大的陆军是不可能在贫瘠的希腊半岛上待下去的。
激烈的战斗持续到了天黑。从双方的损失对比看,波斯一方还是要多一些,其主要原因是波斯人的舰队太过密集,桨手与桨手、战舰与战舰之间发生了许多碰撞。但希腊联军一方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仅埃及舰队就俘获了5艘希腊战舰,雅典一方有一半的船只受到了大小不一的损伤。考虑到波斯人具有庞大的数量优势和几乎无穷的恢复能力,这样胶着的战况是希腊联军无法长时间承受的。
迎接回到停泊地点的希腊人的是一个坏消息:他们先前留在德摩比利霍特门附近的那条三十支桨的长船赶到了海滩,船上的信使双脚一踏上陆地就被带到联军将领面前。他告诉将领们,他当天没有见到防守德摩比利的斯巴达国王列奥尼达斯的信使。按照约定,列奥尼达斯每天都会派一人来禀告平安。这只能说明一点:这位勇敢的国王此时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