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芬兰创新型国家建设

芬兰是北欧小国，人口只有540万，除森林外，自然资源匮乏，在欧洲处于相对落后的地位。从20世纪70年代芬兰开始选择发展通信产业，经过跨越式发展，一举实现了国家的战略转型和经济腾飞。人均GDP由1997年的25810美元增长到2012年的46590美元，芬兰现已成为世界上最富裕、最具竞争力的国家之一，在《全球竞争力报告》排名中一直名列前茅。

一、芬兰创新型国家的建设历程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芬兰还是一个农业国家。在战后经济重建中，芬兰强调科技和教育的核心地位，坚定不移地实施“依靠科技和教育推动经济从资源依赖型向创新依赖型转变”的发展战略，形成了具有特色和富有成效的国家创新体系，成功地实现了经济和社会向创新型国家的全面转型，见表2-4。

1．20世纪50年代的战后重建

在二战前，芬兰基本上是一个农业国家。在战后的经济恢复重建中，芬兰主要依赖森林资源及其相关产品的出口来获得经济发展。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芬兰积极调整其经济和社会结构，通过加大基础工业投资、扩大出口等措施，推动了木材加工、造纸和纸浆、选纸机械、冶金和金属制造等工业的快速发展，从而形成了依赖森林资源、以森林相关产品的生产和出口为主要支撑的国民经济结构，并由此实现了经济的快速增长。从1950年至1970年，芬兰的国民生产总值基本上保持每10年翻一番的高速增长，城镇化水平从1950年的33%上升到1970年的50%。

2．20世纪70年代集约经济的发展

芬兰能源消耗的80%源于进口，属于能源短缺型经济。20世纪70年代，芬兰国内受到了严重的通货膨胀和工资上涨过快的压力，加上1973年和1979年的两次世界性石油危机，芬兰依靠劳动力、资本和原材料投入的粗放型经济增长模式达到了极限，在出口方面的优势也面临极大挑战。这时，芬兰开始放弃资源密集型经济增长方式，发展集约型经济已经成为社会的共识。

3．20世纪80年代的基础性制度变革和组织创新

20世纪80年代，生产成本和产品质量是芬兰在保持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面临的最重要挑战。为此芬兰采取了一系列推动基础性制度变革和组织创新的措施。其中比较重要的政策措施有：

第一，加大对教育和R&D的投入。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芬兰对教育的投入一直比较重视，但对R&D的投入不算太高。从80年代开始，芬兰开始重视对R&D的投入，其R&D经费占GDP的比重从1981年的1.17%，增加到1985年的1.55%，到1991年突破了2%。

第二，建立扶持新产业的制度框架。作为小国，芬兰没有能力涉足所有高科技领域，而是极有远见地选择了在当时属于新兴产业的电信产业，集中优势力量来重点发展这一产业，以此带动整个国民经济的发展。在20世纪80年代，芬兰先后制定和修订了电信法、数据法、商务电子通信法、电子签名法和信息社会保护法等一系列法律法规，完全开放电信市场。

第三，对国家的科技和教育管理体系进行组织创新。1983年，芬兰成立了国家技术局（TEKES），芬兰国家技术局相当于我国的科技部；1987年，成立了由总理任主席的科学技术政策理事会，科学技术政策理事会的前身是国家科学政策理事会，旨在加强对科技工作的统一领导。1982年，芬兰人率先在斯堪的纳维亚地区建立了第一个以大学为中心的科学园，即奥鲁科学园。在以后的10年中，科学园发展到9个。现在芬兰共有10个科学园，分布在全国10个城市。芬兰90%的研究工作基本上是由这10个科学园完成的。园中进驻了1000个公司和研究机构，主要是有关高新技术产业领域的研究。可以说，这些组织方面的重要创新为芬兰在20世纪80年代及以后的跨越式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第四，芬兰对国外技术引进采取了立足本国技术发展需要同时积极推动出口及企业的国际化的原则。芬兰经济规模和资源条件的限制决定了发展外向型经济是其芬兰的一项基本策略。为此，芬兰一直以提高本国工业技术水平、帮助企业向国外市场谋发展为目的来引进国外技术。

相关研究显示，芬兰主要通过八种方式来引进技术，并且在不同时期技术引进的主要方式有所不同，但直接引进外资、与国外企业建立合资企业，以及通过“交钥匙”工程来引进国外设备这些方式一直不是其主要技术引进方式。这一现象表明，在技术引进方面，芬兰自始至终都以发展本国技术力量为根本目的，严格避免那种盲目引进、不考虑消化吸收的技术引进做法。此外，芬兰采取了多种扶持措施来扶持企业的出口，比如建立相关机构来为出口企业提供担保和配套服务，对出口企业提供贷款、信用担保、风险担保，补贴和中介服务等几乎涵盖所有相关方面的支持。

4．20世纪90年代引入国家创新体系概念

20世纪90年代是芬兰向创新型经济加速转型的重要时期。1990年，芬兰在其政策报告中率先引入了国家创新体系的概念，成为世界上第一个接受国家创新体系概念的国家。此后，芬兰创新政策的基本框架基本上是依据国家创新体系的概念来制定的。在这一框架下，知识的生产、扩散和应用之间的联结及各个社会子系统之间的互动成为影响国家创新能力的重要因素，被赋予了重要意义。在这一基本思想指导下，为促使整个国家创新体系协调、高效地发展，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芬兰还采取了除继续保持对R&D投入的持续增长之外的一些重大举措，主要包括以下几方面。

第一，发展高等技术教育。1991年，芬兰开始发展以中等职业教育为基础的高等职业技术教育体系——技术学院（polytechnics）。技术学院和以学术研究为导向的大学不同，技术学院主要是以职业为导向的，其培养目标是培养具有高级技能的人才。到2004年，芬兰的技术学院有29所。目前，技术学院已成为芬兰高等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为芬兰企业培养了大量高质量的技术人才。

第二，加强国家知识基础、技术平台和创新支持体系的建设，为创新奠定优越的环境。在芬兰，政府和学术界普遍认为创新型国家应以发达的教育和培训体系及高水平的科研为基本前提。为了建设强大的国家知识基础，1995年，芬兰启动了建设世界水平的“卓越研究中心”计划，先后设立或完善了一系列分工协作、互相衔接的公共资助机构，从而形成了一条完整的创新支持链。目前，芬兰已形成了资金来源渠道丰富、资助方式多样、公共风险资本和私人风险资本互补的全方位、立体化的创新支持系统，这是一个涵盖了从基础研究到技术开发、成果转化以及国际化的全过程的创新支持系统。

第三，以地区为基础，推进产业集群和区域创新系统的形成。国家政府为了促进和帮助各地的经济发展，加强各地区之间的协同效应，自1994年开始，芬兰实施了地区发展行动计划。在这一计划框架下，为了促进和帮助各地发展，以及加强彼此之间的协同，芬兰从1994年开始实施地区发展行动计划。作为该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芬兰建立了15个地区经济发展与就业中心（T&E Centres），这一中心是专门为地方的中小企业提供资金支持和专家咨询的服务机构。此外，芬兰还先后制定和实施了产业集群计划和专业化中心计划（Centres of Expertise, COE计划）等。这些计划及广泛分布于各地的科学园和孵化器为各个富有地方特色和优势的区域创新体系的发展创造了良好的条件，使地区性产业集群和区域创新系统迅速发展起来，并成为整个国家创新体系的有机组成部分。

第四，以技术计划、科学园等为媒介，促进产学研结合。20世纪70年代，在芬兰大学与私营企业的合作还是被受到限制的，主要原因是这一行为被认为是会伤害大学的教学目标的。但80年代之后，大学与企业的合作不但被允许，而且受到鼓励。特别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芬兰的产学研合作研究得到加强，其发展态势被认为是世界各国中最好的。这一转变的主要原因在于对公共政策对研究和科学目的的认识发生了变化，在国家创新体系的概念下，研究的应用价值和经济效益被重视。所以，芬兰的一项重要政策就是尽可能地鼓励并帮助产学研合作。例如，在TEKES所资助的技术计划中，产学研合作受到特别鼓励；在多数大学附近，科学园、孵化器帮助了一些中小企业和处于起步阶段的企业的成长。其结果是，大学和公共研究机构来自外部的经费在90年代后半期有了显著增加。到2002年底，大学的外来R&D经费占总经费的比例达到57%。芬兰的产学研合作被认为对其创新型经济的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

通过一系列措施，芬兰在20世纪90年代逐渐建立起了富有特色和效率的国家创新体系。在这一体系中，各个组成部分之间的网络化合作、协同被赋予了重要意义，政府—产业—学术部门之间逐渐形成了互相促进、互相支持的三螺旋关系，而这种关系的形成无疑为芬兰未来的进一步发展提供了保证。芬兰国家创新体系是一个充满活力的网络系统，是芬兰经济成功的源泉和动力。

5．21世纪实现向创新型国家的全面转型

世纪之交，芬兰提出了更高的发展目标和相应战略。2000年科技政策理事会提出芬兰要“迎接知识和技能的挑战”; 2003年提出要加强芬兰的“知识、创新和国际化”。2005年，芬兰在政策计划中提出要全面推进信息社会的建设。俨然，完善国家创新体系、建设一个创新型的知识经济社会将是芬兰的长远战略。为此，发展世界水平的高质量教育和科研机构，建立强大的国家知识基础，深化政府职能和科研机构的改革，提高国家创新体系的动力、效能和灵活性，积极推进企业创新和国际化，以及吸引国外投资和国外专家，成为芬兰的发展策略。

形成以电子信息、森林、金属机械三大产业为芬兰的支柱产业的国民经济体系是其转型为创新型国家的主要标志。整个国家的R&D投入不断增加（如图2-5）, 2008年后，R&D占GDP的比重保持在3.5%以上。整个经济的运行逐渐转移到依靠技术创新和高技术产品出口的轨道上来。

随着芬兰的经济向创新型国家的全面转型，芬兰的科学能力、技术能力、社会信息化水平及国际综合竞争力均在迅速提高。在芬兰的技术创新体系中，企业是创新的主体。在每年的研发投入中，政府投入大概占三分之一，企业占三分之二左右。

二、芬兰创新型国家建设的主要特色

1．独特的国家创新体系

芬兰是第一个接受国家创新体系概念、并将其纳入国家科技政策基本范畴的国家。芬兰国家创新体系以企业、政府、国家技术局、教育科研机构、科学与技术政策理事会和国家研究发展基金会为行为主体，拥有一个充满活力的国家创新体系是其经济崛起和国际竞争力提高的深层次原因。

2．鼓励创新的开放的市场环境和广泛的国际联系

20世纪90年代以来，芬兰进行了自由化、放松管制等一系列市场化改革以建立一个良好的有利于创新的市场环境。1990年，芬兰开放移动通信服务条款，使其成为世界上第一个拥有商业GSM运营商的国家；1997年，芬兰统一了与欧盟的规章制度。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芬兰对国有企业实行快速私有化，增强了市场竞争活力。2004年2月，芬兰政府又向芬兰议会提出关于竞争限制法案及其相关法案的修正案，此举旨在与欧盟的竞争规则保持一致，从而对竞争的监督更加有效。这一系列措施为确立芬兰创新能力在世界上的领先地位创造了一个开放的市场环境。

3．政府是绝对的创新引导者

芬兰政府一向重视本国教育事业的发展，并不断加大对教育领域的投入，为企业的技术创新奠定了坚实的基础。2012年，芬兰政府的教育公共开支总额占GDP的比重为6.8%，名列世界前茅。此外，芬兰教育界也十分注重对学生创新意识与能力的培养，为国家和企业培养出大批高素质的专业人才，成为芬兰创新体系的坚强基石。此外，芬兰政府还不断加大对研发的投入。

芬兰政府在创新型国家建设中所发挥的绝对引导作用主要有以下几方面的特点：一是创办议会未来委员会，这是为了应对知识和信息社会的挑战并达成一致意见的一种制度创新；二是首相直接担任科技政策委员会主席；三是实现以研发高投资为基础的“创新政策转向”；四是通过国家技术代理机构TEKES推动大学和产业界之间的合作。

4．创新与环境的可持续发展

虽然芬兰的高新技术产业发展较快，但传统产业特别是森林产业一直对国民经济增长做出重要贡献，而这一产业，尤其是造纸业，通常会对环境造成严重污染。但与此同时，芬兰的环境保护却走在世界前列，森林覆盖率也不减反增。这与芬兰坚持不懈的技术创新和环境治理是密切相关的。芬兰在创新型国家建设进程中总结出了一条宝贵经验，那就是成功不仅在于其经济的发展，更重要的是对环境的保护和改善，以实现可持续发展。

三、芬兰创新型国家建设的经验

1．构建产学研三位一体的创新体系。芬兰创新体系的一个独特之处在于充分实现了产学研（企业、高等院校和研究机构）三位一体，芬兰国家技术局专门为企业、高等院校和研究机构，特别是新建企业和中小企业提供科研帮助、贷款和专家服务。企业、大学和研究机构联手开展创新活动，将科研活动与市场需求密切结合起来，大大提高科研成果产业化率，使研究成果几乎在产生的同时就转化为生产力。

2．采取重点突破的方式来建设创新型国家。20世纪80年代初芬兰进入了战略调整的关键时期，必须在是继续发展资源驱动型经济还是发展知识经济的战略发展方向上作出抉择。芬兰政府和社会各界人士普遍认为如果仅靠其仅有的自然资源来发展传统产业，如木材加工和造纸业，最终必将导致资源枯竭、环境破坏，芬兰人的最终选择是必须发展知识型经济。为此，芬兰政府在20世纪80年代成立了科技政策委员会和芬兰技术发展中心。在全国先后建立了10个促进产学研结合的科技园。在政策引导之下，几家大公司率先发展高新技术产业。正是20世纪80年代初芬兰政府的正确决策和80年代打下的坚实基础，迎来了90年代后期芬兰的经济腾飞，使得芬兰步入了历史上最辉煌的时期。1999年芬兰高新技术产品出口占全国商品出口的20%，仅次于美国、日本和英国，在OECD国家中位居第四。此外，芬兰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是个小国，不可能在各个领域开展研究开发，也不可能发展各类产业。因此，芬兰借助其经济地理条件，在不同历史时期有选择地对通信产业、软件产业、新能源与风能、现代生物产业和节能产业进行培育和发展。芬兰采取重点突破的方式来发展新兴产业，使其成为全球最具经济竞争力的创新型国家之一。

3．创新是国家发展的核心战略。在芬兰，国家与企业对研发的投入都表现出极高的热情，他们认为创新是国家发展的核心战略。2012年，芬兰在研发方面的投入占GDP的3.55%，在世界名列前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