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为美人父子反成仇

过了几天，王允在朝庭见了董卓，请董卓到家中做客，还把貂蝉引荐给他。董卓见貂蝉貌美，便问：“此女是谁？”王允说：“这是我家的歌伎貂蝉。”董卓说：“会唱歌吗？”王允让貂蝉轻轻唱了一曲，董卓称赞不已。王允让貂蝉倒酒，董卓举杯问说：“你多大了？”貂蝉说：“十六。”董卓笑说：“真是神仙中人！”王允说：“我想将此女献上太师，不知道您肯不肯接受？”董卓说：“你送我这么珍贵的东西，我该怎么报答呢？”王允说：“能服侍太师，也是她福份不浅。”董卓再三称谢。王允当即让下人准备毡 [zhān]车，先将貂蝉送到相府。董卓起身告辞，王允亲自送董卓直到相府，然后告别而回。

王允骑马还没走到半路，遇到了吕布。吕布听说了这事很生气，认为王允戏耍了他，而王允告诉他说，董卓是代他来求亲的，将貂蝉带回是为了择日和他成亲。吕布信以为真，很惭愧自己的失礼。第二天，吕布在府中打听，却没有一点音信。他直接进入后堂，询问各位侍妾。侍妾回答：“昨晚太师与新人睡在一起，现在还没起来。”吕布大怒，悄悄到董卓卧房后面窥 [kuī]探（指暗中察看）。当时貂蝉正在窗下梳头，忽然看见窗外池中照出一个人影，非常高大，头戴束发冠，偷偷一看，正是吕布。貂蝉故意紧皱双眉，做出忧愁不乐的样子，又用香罗手帕频频擦拭 [shì]眼泪。吕布偷偷看了好长时间才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走了进来。董卓己经坐在中堂，见吕布来，问道：“外面没事吧？”吕布答：“没事。”吕布站在董卓身边服侍。吕布偷偷向里面看了一眼，只见绣帘内一个女子不断向这边偷觑 [qù]（窥视，偷偷地看），稍微露出半个脸，以目送情。吕布知是貂蝉，神魂飘荡。董卓见吕布这个样子，心中疑忌，说：“你先下去吧。”吕布很不高兴地退了下去。

董卓入朝议事，吕布执戟相随，见董卓与献帝共谈，便抽空提戟出门，上马就往相府赶来。吕布把马拴在府前，提戟进入后堂，找到貂蝉。貂蝉假意哭泣，并表达了对吕布的心意，两个人就此偎偎倚倚，不舍得离开。

再说董卓在殿上，回头不见吕布，心中怀疑，连忙告别献帝，登车回府。见吕布的马系在府前，问门吏，吏答说：“温侯入后堂去了。”董卓叱退左右，直入后堂中，寻觅不见，又唤貂蝉，貂蝉也不见。急忙问侍妾，侍妾说：“貂蝉在后园看花。”董卓寻入后园，正见吕布和貂蝉在凤仪亭下说话，画戟放在一边。董卓大怒，大喝一声。吕布见董卓来了，大吃一惊，回身便走。董卓抢了画戟，举着赶来。吕布走得快，董卓赶不上，便扔戟来刺吕布。吕布把戟打落在地。董卓拾戟再赶，吕布已经走远。董卓怒问貂蝉为何背叛他，貂蝉哭诉称吕布调戏他，董卓很是生气。

董卓即日下令回还郿 [méi]坞，百官都来拜送。王允也来拜送，而且故意激起吕布对董卓的仇恨，使吕布下定决心杀掉董卓，以报夺妻之恨。吕布拔刀，刺臂出血为誓。王允于是请出仆射士孙瑞、司隶校尉黄琬 [wǎn]商议。孙瑞说：“现在主上有病刚好，可以一面派一个口才好之人前往郿坞请董卓议事，一面给吕布天子密诏，让他伏甲兵在朝门之内，等董卓进来就把他杀了，这才是上策。”黄琬说：“何人敢去？”孙瑞说：“中郎将李肃，因为董卓不让他升官，非常怨恨。若叫此人去，董卓必定不疑。”王允说：“好。”请吕布共议。吕布说：“当初劝我杀丁原的就是这个人，他若不去，我先把他杀了。”

第二天，李肃引十数骑，来到郿坞。董卓说：“天子这是什么诏书？”李肃说：“天子病体刚好，想在未央殿大会文武大臣，打算禅[shàn]位（禅让帝位）于太师，所以才有此诏。”董卓说：“王允意下如何？”李肃说：“王司徒已命人筑受禅台，只等主公到来。”董卓大喜说：“我晚上梦见一龙罩身，今日果然得此喜信。机不可失啊！”便命心腹李傕、郭汜、张济、樊稠四人领飞熊军三千守郿坞，自己即日排驾回京。临行前对貂蝉说：“我为天子，当立你为贵妃。”貂蝉早知真相，便假作欢喜拜谢。

董卓出坞上车，前呼后拥，往长安来。行不到三十里，所乘的车子忽然折了一轮，董卓下车乘马。又行不到十里，那马咆哮嘶喊，挣断辔 [pèi]头（又称马辔、马勒，是为了驾驭马、牛等牲口而套在其颈上的器具，一般由嚼子和缰绳组成）。董卓问李肃说：“车折轮，马断辔，是什么兆头？”李肃说：“这是太师应该承接汉朝的皇位，弃旧换新，将乘玉辇 [niǎn]金鞍之兆也。”董卓喜而信其言。第二天，正行走间，忽然狂风骤起，昏雾蔽天。董卓问李肃说：“这是什么兆头？”李肃说：“主公登龙位，必有红光紫雾，以壮天威耳。”董卓又喜而不疑。董卓一行来到相府，吕布入贺。董卓说：“我当了皇上，就让你总督天下兵马。”吕布拜谢后便在帐前歇宿 [xiē sù]。当夜有十几个小儿于郊外作歌，风吹歌声入帐。歌说：“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歌声悲切。董卓问李肃说：“童谣有什么吉凶的暗示？”李肃说：“说的是刘氏灭、董氏兴之意。”

第二天清晨，董卓摆着仪仗入朝，忽然碰见一个道人，青袍白巾，手执长竿，上缚布一丈，两头各书一“口”字。董卓问李肃说：“这个道人是什么意思？”李肃说：“是个心里有病的人。”随即命人将其驱走。董卓进朝，群臣各具朝服，迎接于道。军兵尽挡在门外，独有御车二十余人同入。王允等各执宝剑立于殿门，大呼说：“反贼来了，武士何在？”两边出来百余人，持戟拿剑就来刺董卓。董卓穿着护心甲，刀枪不入，只是伤了手臂，坠下车来，大呼说：“我儿吕布何在？”吕布在车后厉声说：“有诏书讨贼！”一戟刺中董卓咽喉。吕布左手持戟，右手怀中取出诏书，大呼说：“奉诏讨贼臣董卓，其余的人不问罪！”将吏皆呼“万岁”。

王允命令将董卓的尸首游街示众。董卓肥胖，看尸军士把火放在他的肚脐中当灯点，使其血脂流满地。百姓从旁边经过，都用手砸他的头，用脚踩他的尸体。王允又命吕布同皇甫嵩、李肃领兵五万，到郿坞抄董卓家产、人口。只要是董卓的亲属，不分老幼，全部诛戮 [zhū lù]（杀害；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