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黑心兄弟(3)

格卢克赶忙看了看窗外。不，声音一定就在这所房子里，楼上，还有楼下。不，它一定就在这间屋子里，因为它是那样地清晰，而且感觉好像就在自己的身边一样。

“啦啦，啦啦，啦，”，这声音更快更清晰了。忽然，格卢克发觉熔炉附近的声音更大些。

他赶忙跑过去打开炉口向里看，果然，他猜对了！声音好像是从熔炉的熔化锅里发出的。他赶忙将锅盖揭开，可就在揭开盖子后，他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因为他发现确实是那锅是在唱歌。

天哪！格卢克躲到房间离熔炉最远的角落，张大了嘴，手中还紧紧握着那个锅盖不放，他好像真的是吓呆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这个姿势。

几分钟过去，那歌声突然停止了。

“喂！”那声音向格卢克打招呼。

可是格卢克却没有回答它。

“喂，格卢克，我的孩子！”那锅又说道。

格卢克终于鼓起全身的勇气，走向了熔炉，取出炉子里的坩埚，向里面看去。这时那个金酒杯已经全都熔化了，它的表面就像河流一样的光亮而又平静。可是，当他再往里看时，看到的却不是自己头部的影子，而是他那酒杯上那张脸谱的面孔。只不过，此时他的鼻子要比以前红得多，目光也比以前要锐利得多。

“过来，格卢克，我的好孩子！”声音又一次从坩埚里传了出来，“我现在很好，快把我倒出来吧！”

但是格卢克现在完全惊呆了，他根本听不到它在说什么，就知道傻傻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快把我倒出来啊，你听见没有！”那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它不耐烦地说道。

可是格卢克还是不能动弹。

“你就不能把我倒出来吗？”那声音急切地说，“我都热死了！”

这时，格卢克才开始回过神来，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抓住坩埚，把它倾斜着往外倒出金水。可奇怪的是，他倒出来的却不是液体。从那坩埚中首先出来的是两条黄色的小短腿，接着是上衣的后摆，再接着是一双叉着腰的胳膊，最后，就是格卢克最熟悉的那张酒杯的脸了，所有这些在滚出来的时候是连在一起的，像一个球一样。

就这样，一个身高只有一尺半的小金矮人，精神抖擞地站在了地板上。

“这才对嘛！”小矮人说道。

他首先伸了伸腿，又伸了伸胳膊，然后上下摆了摆头部，接着又左右摇了摇。他就这样不停地活动了五分钟，显然是想检查清楚他是不是完全组装好了。

格卢克站在一旁惊讶地注视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小矮人身上穿着一件紧身的上衣，那衣服的面料非常精细，是由最精制的金线织成的，上面闪着七色的光，就好像是珍珠的表面一样。

他的头发和胡子是波浪形的，长度就相当于他身高的一半，因为它们一直垂直到离地面一半的地方。他的头发和胡须非常地纤细，格卢克简直看不清哪儿是发须的末梢，它们最后好像是消失在空气里一样。

然而，他的脸就不是那么精细了，他脸上的皮肤非常地粗糙，肤色也不是那么好，比校接近黄铜色。从他那严厉的面部表情上看，他一定是一个固执而又倔强的人。

那小矮人完成了一系列的身体检查以后，目光转向格卢克，而且足足盯了他一两分钟，然后说：“不，不会的，格卢克，我的孩子。”

他突然冒出一句这样的话，让格卢克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好一会儿，格卢克才想起刚刚他望着金河时的心里话，他在坩埚里时也是这样说的。不过，不管小矮子的话到底是指什么，格卢克都不想反驳他的话。

“不会吗，先生？”格卢克非常温和而且恭敬地问道。

“不，”小矮人非常肯定地说，“不，不会的。”说完，那个小矮人把帽子使劲拉到眉毛的地方。然后，他在屋里转了两个圈，接着他高高地跳了起来，然后又重重地落到地下，他这样子反反复复地做了好几次。

利用这段时间，格卢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发现没有理由害怕这个小小的来客，而且他感觉自己的好奇心已经战胜了原有的惊恐，于是，他鼓足勇气向那个小金人问了一个问题。“请问，先生，”格卢克犹豫地问道，“你是我的酒杯吗？”

不过这个问题似乎让那小金人十分敏感，听到这话后，小金人猛地转过身来，气冲冲地朝格卢克走过来，然后挺直身子站在格卢克面前，他非常严厉地说：“我是金河王！”他的语气很重，声音也很大，就像是要宣示什么一般。

说完，他又转过身去，往前走了两大步。一会儿过后，他又走向格卢克，一动不动地站在他面前，好像是在期待格卢克惊恐的反应，因为他认为别人要是听到他的身份后，一定会感到非常的害怕。

这时，格卢克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说点儿什么，于是，他慌乱地说道：“希望金河王殿下身体安康！”。

“听着！”小金人并不愿意来回答格卢克的礼貌问候，他说：“我就是你们凡人所称的金河王。我以前是酒杯的形状，是因为一个比我更强大的，非常邪恶的魔王，他很久以前用魔法把我变成了酒杯的样子。刚才你帮我解除了他的魔法，解救了我。我与你相处了那么长时间，我知道你的为人和你两个哥哥的邪恶行为是完全相反的，这使我愿意帮助你实现愿望。所以，你现在注意听我说，你看到金河所流出的那个山顶了吗？不管是谁，只要他爬上那个山顶，并向那金河的源头洒下三滴圣水，那条金河就会变成真正的金河，而那个人也将会成为金河真正的主人。但是，如果一个人第一次失败了，他就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机会。而且如果有人往河里洒的不是圣洁的水，金河就会淹没他，把他变成一块黑石头。”

说完，这位金河王就转过身去，然后直接走进熔炉中央火焰最旺的地方。这时他的身体慢慢地变红了，又变白了，又变透明了，又变耀眼了，最后变成一束强光，这束强光升到了半空中，然后飘飘摇摇地消失了。就这样金河王消失在了空气中。

“噢！”格卢克哭喊着，他以最快的速度爬上了烟囱，往上看，想要顺着烟囱再看见金河王，“不！天哪！天哪！我的酒杯！我的酒杯！我的酒杯啊！”

VIII

兄弟间的争夺

金河王刚神奇般地消失，醉醺醺的汉斯和施瓦茨就大喊大叫地走进了屋子。

他们发现最后的一件金器居然不见了以后，他们的头脑就彻底清醒了过来。他们走过去一把抓住格卢克就审问起来，一边咒骂着，一边狠狠地毒打格卢克，他们揍了他有差不多一刻钟以后，才停下来坐在椅子上，问格卢克为金器失踪的原因作何解释。

格卢克把刚刚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他们，当然，他们根本就不相信，他们认定一定是格卢克没有看守好熔金炉，所以才编出这个谎言来骗他们。于是，他们又开始打他，直到他们的胳膊都打累了才停下来，摇摇晃晃地上床睡觉去了。

然而，第二天早晨，格卢克还是坚持说自己没有撒谎，这时，两个哥哥才开始有点儿相信小格卢克的话。这时，便出现了一个更加麻烦的问题，那就是他们当中应该由谁先去碰碰运气呢。

为了这个难解决的问题，格卢克的两个哥哥争吵了好长时间，但最后还是没有决定出到底谁先去金河。他们俩都想成为金河的主人，所以都想第一个去碰运气，最后，他们竟拔出剑来，开始打斗了起来。

他们的打斗声惊动了他们的邻居，邻居们拼命地想要阻止他们，可是不管别人怎么劝都无法平息他们的纷争，最后邻居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便派人去叫警察过来。

汉斯听说警察快来了，便想办法逃走了，并躲了起来。可是施瓦茨却没能逃走，他被带到了警察局里面，并因扰乱社会安宁而被罚款。可是他昨天晚上喝酒的时候把身上所有的钱都花光了，现在根本就没有钱交罚款，于是，警察便把他关进了监狱，直到有人为他付了罚金后，才能出来。

汉斯得知哥哥被关起来了后，高兴极了，他决定趁这个机会立即出发到金河去。

现在唯一的一个问题就是要怎样才能得到圣水。他跑去找神父要圣水，可是，神父不愿意把圣水交给他这样一个邪恶放纵的人。于是，那天晚上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跑去教堂做晚祷，并趁神父不注意的时候，偷了一杯圣水，然后，他便得意洋洋地回家去了。

第二天早晨，太阳还没有出来，他就起床了。他把圣水装入一个结实的瓶子里，又把两瓶酒和一些肉装入一个篮子里，然后他把圣水瓶和篮子一起背在肩膀上，手里拿上登山拐杖就向金河出发了。

汉斯在出镇的路上，经过了监狱，他从窗子往里面看了看，他看见施瓦茨正从铁窗里往外偷看，表情看起来非常惆怅。

“早上好啊，哥哥！”汉斯冲着监狱窗户喊道，“你有什么话想对金河王说吗？我帮你传达吧！”施瓦茨生气极了，他使劲地咬着牙，拼命地摇着铁窗，恨不得马上冲出去将汉斯撕成碎片。而汉斯却一点儿不生气，他走到窗前，嘲笑道：“哥哥，我看你还是在监狱里好好呆着吧，等我给你带回好消息！”说着，他转过身去把肩膀上的篮子给施瓦茨看，并特意在他眼前晃了下那瓶圣水，然后便神采飞扬地继续赶路了。

IX

汉斯的金河之行——变成了石头

这天早上天气特别好，空气也格外清爽。相信即使今天不是要去找金河，也会令人非常愉悦，因为这山中的景色实在是太美了。

山路两旁的草丛中挂满了晶莹的露珠，就像是在绿色的地毯上撒下了许多钻石；山谷四周那些高耸的群山，都被水雾包围着，一缕一缕的白雾飘逸在群山中，使那远处的山崖忽而显现出来，忽而又消失在这云雾中，那感觉就好像是处在仙境中一样。

太阳慢慢地从地平线上升起，等到那红彤彤的阳光照满山崖腰部尖尖的山岩时，山崖高处的轮廓也就越来越明显了。

慢慢地，长长的太阳光线水平地射进这山谷来，照耀着松林的边缘，那一棵棵的松树就好像是士兵一样，在晨光中站岗，守卫着那条金河。

在那高高的山顶上，一堆堆散乱的大石头就像是一座座城堡似的。不过这些岩石全都碎裂成了一个个石柱。

在这些石头的缝隙中夹杂着许多还没有融化的白雪，一片片的白雪相连，在阳光的照耀下，就好像是一道道闪电那样耀眼。

而在比这座山更高更远的那座山顶上，覆盖着常年不化的积雪，在蓝天下，那积雪的颜色比早晨的云彩要稍微淡一点点，但显得更纯洁，而且形状也不会发生变化。

金河就是从那座山峰没有雪的地方开始出现的，如果没有出错的话，那应该就是金河的源头。现在金河的源头已经出现在汉斯的眼前了。

现在太阳还没有照到金河，它还在沉睡，还没有焕发出金色的光彩。它最上面那部分在向下倾泻时溅起了水花，水雾从波浪形的瀑布河上像轻烟一样缓缓地升起，然后在晨风的吹拂下又一团团地消失在了半空中。

看着金河的源头，汉斯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所有的心思一下子全飞到那里去了，他甚至忘记了，还要经历很多很多艰难的路程才能到达那里。

他不顾一切地开始加快速度向金河赶去，所以在他还没有爬上第一座较低的青翠小山时就已经把力气用尽了，累得直喘气。

可是，在他好不容易登上了那座小山后，他却吃惊地发现在他和金河的中间，居然还隔着一条很大的冰川。尽管他以前就非常了解这片山区了，可是，他却完全不知道这里居然还有一条这么大的冰川。不过为了能得到金河，他什么也不管了，他鼓足了勇气后，便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冰川。

可是，这却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遇见这么奇怪而且还这么危险的冰川。

冰川上的冰面异常地滑，冰面下猛烈的水流透过冰层的每一个缝隙，向上传出十分粗野的声音，水声非常地大，而且也不是单一的，总在不停地变化着。一下子像是嚎啕大哭，非常响亮；一下子又突然中断，像是凄惨的呻吟，非常微弱；但突然间，它又会变成尖叫，就像是人类悲伤和疼痛时的呼喊。

他刚踏上冰川后不久，冰层就破裂成了许多的碎片，但令人迷惑的是，没有一个碎片是我们平常看到的形状。这些奇怪的碎片好像在用它们的轮廓表达着什么——怎么看都像是人类的表情，只是被扭曲得变了形，变成了歪鼻子斜眼的。这一张张的表情，此时此刻，好像全都在盯着汉斯，他们似乎是在嘲笑和轻视他。

冰下那可怕的流水声已经使他耳鸣头晕了。但这时，远处淡蓝色的山峰上反射的红光，给这位行人添加了更多的困难。这种光非常奇怪，它会投射出许多可怕的阴影，让人眼花缭乱，产生许多幻觉。

他越往前走，这种可怕的情形就越严重。

突然，他脚下“咔嚓”一声，那冰层又裂了一个大缝，这时，四周那些高耸的冰柱也开始摇摇晃晃起来，随后“轰”地一声，便倒在了他的眼前，挡住了他前进的路。

虽然在这最可怕的冰川上，在这最恶劣的环境中，他一连经历了这么多危险，但他怀着对金子的渴望，压制住心底的恐慌，跳过了那最后一道裂缝，征服了这冰川上最后的恐怖，终于到达了冰川对面的草地上。

这时，他已经筋疲力尽了，又累又饿，一头倒在了硬硬的草地上。

刚才在过冰川的时候，为了减轻自己身上的负担，他不得不把自己的食物篮子给丢了，现在，他已没有别的办法来补充自己的体力，只好打碎冰层，吃一些冰块儿。这些冰块虽然不能解除饥饿，倒也很解渴。

休息了一小时后，他又恢复了精力。怀着难以遏制的贪婪，汉斯又开始了他那艰难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