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桥上的杀人事件(2)
吴晓溪惊慌失措地抬头看着吴河,眼神有点慌乱:“我……我没杀他。”
“有老师证实了你们俩确实一起出去的。你们去了哪儿?”
吴晓溪有点慌张,连忙辩解:“他中午说有点事情想跟我说,但当时不肯说,只说下午到咖啡店再说。我确实跟他一起出去了,刚走出学校准备打车,他说时间还早,想走走。我们俩就顺着学校门口的路一起走了一会儿,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吧,还没走到夏安广场,我突然想起有事,就回去了。”
“几点回去的?”
吴晓溪想了想说:“六点左右吧,我记得那时候刚开始下雨。我……从学校后门进来的。”
“你回去,姜态没反对?”
吴晓溪摇摇头说:“他说,那就下回吧。”
吴晓溪看着吴河,耳边的一缕头发掉了下来。吴河帮她把头发撩到耳朵后面,这让吴晓溪有些不自然。
吴河用大拇指轻轻擦了一下吴晓溪微肿的眼袋,说:“没事了,我找人看一下后门的监控就行。你看看你,多久没休息了,黑眼圈都有了。”
吴晓溪有些不适应,撩开吴河的手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照顾自己。”
吴河看了吴晓溪一会儿,然后说:“什么时候去我那儿,我给你做饭?”
吴晓溪低着头,似乎不愿意搭话。吴河转身下楼,吴晓溪突然问:“那个……这件事,不会牵连我吧?”
吴河看着吴晓溪,嘴角扯了一下:“放心,有我在,你永远都不会有事的。”说完就转身走了。
吴晓溪看着吴河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皱着眉看着天。天雾蒙蒙的,看样子还是要下雨。下课铃声突然响了,整栋教学楼里瞬间像是炸开锅了一样,教室里突然涌出无数学生,他们像是热锅里跳动的蚂蚁,占据着教学楼的每一个角落。吴晓溪看着这些蹦蹦跳跳的孩子,脸上满是温柔的微笑。
吴晓溪回到教室,收拾自己的东西,有个男孩很调皮,从她身边“飞”了过去,把她的教材、教案撞掉了一地。她蹲下来收拾的时候,有人捡起了滚落在一旁的教材,递给了她。
是程兰,她的钢琴学生。吴晓溪在夏安教了很多年钢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有天赋的女孩。只是程兰长得不好看,脸上满满的都是青春痘,红肿的痘痘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有时,吴晓溪甚至看不出程兰的真正表情是什么。每次上课,程兰都沉默寡言,但她很听话,也很乖。
程兰把教材递给吴晓溪之后就要出去,吴晓溪叫住她:“今晚的课……”
“吴老师,我有点不舒服,能换个时间吗?”
程兰低着头,声音小小的,吴晓溪同意了。然后程兰就低着头走了。吴晓溪收拾完东西,目光扫到了座位上的刘朝阳,他一直在看着自己,眼神怪怪的。
吴晓溪有些不自然地走出了教室。在走廊上,她远远地看到程兰往学校大门方向一路小跑。
尸检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确定为他杀,致死伤在肚脐上。死亡时间为昨天下午六点四十分左右。肚脐是人出生前唯一的生命线,连接着人体生理结构中最脆弱的部位,这里是通往人内脏核心的部分。法医初步判断凶器是一个细长的柱状物,并非刀具,很像是一支笔所致。
吴河面前摆着一排笔,各种各样,什么型号的都有,整整齐齐地沿着桌子边缘摆好,间距都一模一样。他一个一个地对比照片上的伤口痕迹,这些笔没有一个符合特征。吴河又仔细地翻看验尸报告,一页一页、一行一行地看。但除了肚脐是致死伤之外,还是没有其他线索。死者没有衣物,无法确认身份,大雨冲刷掉了身上的所有痕迹。
刑警队调取了案发现场周围所有的摄像头,但很可惜,由于双子座大楼的兴建,天桥周围的摄像头早就被拆掉了。姜态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在离学校六百米的一个小卖部,小卖部老板说他买了一包烟,还有一盒榴莲巧克力。
“他不像是个喜欢吃榴莲的人。”老板哄着孩子喂奶说。
张林记着笔记,问:“为什么?”
“他问我有没有榴莲巧克力,我说有,他嘀咕说,这么臭的东西怎么会有人喜欢。”
张林听老板这么一说,不禁有些疑惑,问:“你确定听清楚了?”
老板看着张林,有些不开心地回答:“我还没聋到那个地步。”
“然后他往哪边去了?”
老板拿着奶瓶指向门的左边。
“你没弄错?”
老板确定地说,他没弄错。
张林有些疑惑。姜态在小卖部出现的时间是下午六点十五分,也就是刚刚和吴晓溪分开。死亡时间是六点四十分,从小卖部走到天桥,正常速度是十分钟。也就是说,姜态买完巧克力,跟凶手见面五分钟之后就被杀了。
张林看着门口的路况。姜态跟吴晓溪约的地方是往南,天桥在北面,方向相反。如果姜态和吴晓溪原本要见的人是凶手的话,那么凶手是如何到天桥上的呢?姜态到底要跟吴晓溪说什么?张林在本子上画上了大大的问号。
与此同时,吴河带着一队人对夏安中学的学生进行了排查。
学校晚上七点准时放学,案发当日不在学校的师生一共有七名。一名老师在医院做孕检,有检查报告作证;一名老师参加朋友聚会,也有人证物证证明不在案发现场。五名学生中,三名学生均有不在场的证据;而在询问初三七班的张青松和马双双的去处时,却出了岔子。
吴河原本将校长办公室作为临时问话地点,但张青松和马双双死活不愿意走进那间豪华舒适的屋子。以吴河的观察,张青松成绩不好,性格暴躁,平时肯定没少被校长骂,所以对这间屋子有抵触情绪。吴河便很随意地把两人带到了楼顶一间废旧的房间。
虽然没有戴手铐,也没有被束缚,但在这间黑漆漆的“审讯室”里气氛还是怪怪的。张青松瞪着面前的吴河,带着不满和愤懑。
吴河和张青松对视了很久,也没说话,直到张青松的眼睛酸疼,低下头揉眼睛时,吴河才开口说话。
“能说说,那天晚上的六点到七点半,你去了哪里吗?”
“有必要说吗?”
“有必要。”
“我出去撒尿你们也管?”
“管。因为你撒了一个半小时。这泡尿可以把一个人淹死了。”
张青松正是叛逆的年纪,吴河的语气太强硬,他不乐意。
“你不愿意说?还是不能说?”
张青松看了吴河一眼:“你没有办手续就把我带到这里来审讯,你守规矩了吗?”
“在这儿我就是规矩。”
张青松还是瞪着他,不愿意多说话。
“你要是想没事,就得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你去哪儿了……”
吴河轻轻地敲击着桌子,安静的屋子里,这微妙的“咚咚”声配合着吴河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张青松感觉腹部的肌肉在微微颤抖,突然有种莫名的恐惧感,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吴河已经预料到他会这样,在他眼里,十六岁的张青松即便个子再高,也只是个孩子而已。
吴河掐准时机,指节狠狠地敲击了一下桌子,这声响瞬间让张青松的心理防线溃塌了。
审讯完了张青松,吴河坐在马双双面前,看着这个低着头被吓得不敢说话的小男生。
“我打电话问过你爸爸,他说你那时候在上课,但是你不在学校,怎么解释。”
马双双抬起头看了吴河一眼,眼睛里泪汪汪地,声音有些发抖:“我没杀姜老师。”
吴河笑了一下:“我知道,你这么小的个子,不大可能。但是公事公办,你还是要告诉我你去了哪里。你不说,我就有理由怀疑你是嫌疑人,可以正当地抓你。”
马双双低着头不说话,只是轻轻地抽泣,看样子是很难说出口。
办公室外,张青松在着急地等着,旁边的刑警小关好奇地看着这个高个子男生紧张得原地打转,腿还有些颤抖。
“别紧张,又不是上刑,就是随便问问。”
张青松没答话,硬挤出个笑容来当作回答,也算是让自己放松一下。他刚才已经全盘托出了,他确实和姜态的案子无关,吴河也相信了。只是他说的这件事情很麻烦,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在吴河的威逼利诱中讲出来。时间仿佛过得非常慢,其实只是过了几秒钟,他又开始原地打转了。他看上去很紧张。这个样子在小关看来,是很能够说明问题的。
门开了,马双双先出了门,他看都没看张青松一眼就直接走了,瘦小的背影很孱弱。
吴河也出来了,对小关说:“他们俩没什么问题。”
小关奇怪地问:“为什么?”
吴河指着走开的马双双和眼前的张青松说:“你觉得这俩孩子能弄死一个全国拳击冠军?”
张青松不解地看着吴河,吴河也看着张青松。
吴河说:“回去吧,好好学习。”
张青松将信将疑地走了,还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吴河。吴河脸上的笑容确实写着,他是安全的。
“死者姜态,夏安中学的体育老师,二十九岁,一米八一的大高个,担任夏安中学初二年级六个班的体育课老师。他曾代表夏安市参加全国轻量级拳击比赛,拿过前三名,对外一直声称自己是冠军。他是个格斗高手,一般人肯定近不了他的身。但是现场被大雨破坏,无法确定是否有搏斗过的痕迹。死者独居,目前单身,以前谈过六次恋爱,前女友中只有两个目前住在夏安。他父亲在乡下居住,母亲五年前因事故死亡。他和父亲近一年来都没有见过面。”
小关将死者的照片贴在旁边的背板上,继续梳理案情:“死者是肚脐处受到硬物捅伤,流血过多而死,无其他外伤,死后姿势被别人动过,摆成了一个‘大’字,是不是凶手所为,有待查证。现场没有找到凶器。死者最后一次出现是在离案发现场不远的小卖部,小卖部的老板证实他买了一包烟,还有一盒巧克力,之后朝案发现场的方向走了。时间是六点十七分。从他离开到死亡这段时间,行踪无法确定。学校人员已经排查完毕,没有问题。”
小关介绍案情时,张林一直注视着吴河。吴河正将面前成堆的资料一份一份地摆好,看上去对小关的介绍充耳不闻,他似乎更在意将这堆资料整整齐齐地排在桌子上。吴河面前还放着一份报纸,报纸歪斜着,被翻得很乱,但他却视而不见,一直在摆放那些文件,没有提问,也没有抬头。
刑警小关打开投影仪,继续介绍案情,屏幕上显示了吴晓溪的照片,白衣飘飘。
“吴晓溪,姜态的同事,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哥哥……是……刑警队长吴河。”小关眼角瞟了一下吴河,吴河没反应。“姜态被杀前提出要和吴晓溪一起去咖啡店,有事情要说,但吴晓溪临时返回了学校,她说不知道姜态要和她什么。学校监控录像显示,她确实在六点零四分的时候从后门回到了学校。目前看来,吴晓溪没有问题。”
小关在投影上播放了一段监控录像。摄像头安装在后门一棵茂密的大树上,当时正好开始下雨,风吹得树叶左右摇摆。虽然有树叶遮挡住了半个镜头,但还是可以清晰地看到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吴晓溪跑着进了学校。
吴河摆放完资料后,又从不同的角度去观察,仔细地琢磨这堆资料是不是真的整齐了。现场没人说话,所有人又看着吴河开始摆放手里的几只笔。接着,介绍案情的人换成了张林。
张林在白板上写了些字,向大家讲解道:“死者姜态的家里井然有序,没有出现被偷抢的痕迹。经检验,家里发现有其他三个人的毛发,其中两位是死者的同事,另一人未知。目前的状况是,死者在和吴晓溪分开的这几十分钟之内被杀,没有目击者,发现尸体的男孩也证实了没有问题。”
张林见吴河没有发话,继续说:“一个一米八的男人一丝不挂地死在天桥上,已经证实他没有裸奔的怪癖,那他的衣服哪里去了?我觉得衣服上会有线索,很重要的线索。死者生前买过榴莲巧克力和一包烟,可他不爱吃榴莲,所以巧克力是送人用,但是现场并没有发现烟和巧克力,也没有明显打斗过的痕迹。可以猜测,姜态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应该是他认识的人,而且应该是个女人。可以从这条线索上下手,排查所有和姜态有关的人际网。”
吴河终于把目光投向张林,在张林介绍完后问:“扶摇咖啡店那边呢?”
小关回答:“扶摇咖啡店在城南,离夏安中学有二十分钟的车程。老板是王晓雨,二十八岁,和吴晓溪是大学同学,也是闺蜜。已经和王晓雨联系过了,她说那天接到了预订电话,但是却没人来。”
小关说完后看向张林,这个女人曾经抛弃了张林,但是张林却一脸的若无其事,那表情意思是,跟自己无关。
听完汇报后,吴河布置任务:“一队负责去案发现场周边排查,重点是找到衣物等证据。二队去调查姜态所有关系人的背景。我去市局汇报情况。这件事影响比较大,马上就是全市的改选大会了,这个节骨眼上发生凶杀案,而且还在政府主抓的工程项目现场,市局领导都很重视,各位取消休假,全力破案。”
所有人都收拾东西走出会议室,张林看到身边的报纸,上面的新闻“新任外调警察局局长即将上任”,标题外被人用笔涂了一个方框,一看就是吴河的强迫症干的。张林看着报纸上柳权跟即将上任的新局长的合影,隐隐觉得会有事情发生。
刑警队对和死者有关系的女性进行了排查。姜态的女性人际网比较单一,通过家里的毛发比对,焦点落在了一个名叫丽红的应召女郎身上,就是姜态家里出现的第三个未知人物。
夏安市很小,但是风景秀丽,面海背山,是个休闲度假的好地方。每逢假期,有很多外地的商贾官员来这里度假,所以这里也有一些半职业化的应召女郎。召妓在这个城市并不合法,而且是明令禁止的。但是人的欲望永恒存在,只要身体机能没被耗尽,就会有需求。这群生活在黑夜中的女人,有她们自己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她们并不遵从普世的价值观念,对于她们来说,用身体挣钱只是一种生存方式罢了。
吴河最近的心思不在查案上,他忙于和警察局局长搞好关系,因而便由张林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