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归宁辛酸事(2)
安青山看着安晚婉和轩辕倾城霎时都把目光落在那盘鸾凤和鸣上，于是笑道：“晚婉啊，有喜了没？”
“噗——”安晚婉正端起茶喝，刚入口差点就喷了出来。
安晚婉赶紧拍了拍胸口顺气，“爹！”
好好的饭不吃，怎么扯到了这上面来，安晚婉想到了刚才在轿辇上发生的事……恶狠狠的对上轩辕倾城的目光。
没料到轩辕倾城这厮却镇定如华：“回岳丈，目前还没有，但很快就会有了。”他说完看了她一眼。
这回安晚婉直接一口水呛到了喉咙里。
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咳咳咳……”
他他他……
安青山满意的点点头，装作丝毫没发现安晚婉有异的样子，体贴的拍了拍轩辕倾城的肩：“嗯，好好干。”
“注意身体。”说罢还细心的交代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两个人一搭一唱，安晚婉只想把轩辕倾城连同自己的爹也一起拆掉……
气息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安晚婉瞪了轩辕倾城一眼，他再乱说话，她就要他好看。
轩辕倾城却是一脸的无所谓，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气得安晚婉七窍生烟，这安府真的呆不下去了。心里只想着赶紧吃吧赶紧吃吧，赶紧吃完饭随意走走，决心傍晚的时候立刻打发轩辕倾城回轩辕府。
一顿饭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吃完了，安青山把安府的府务交给安晚婉后，本已是不管事，可这次竟然亲自打点，一道内容便是替安晚婉和轩辕倾城安排住的楼阁，论起斗来，安晚婉真是一点手都插不上。
安青山甚至放话了，小姐归宁，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几天的安排一概不许安晚婉插手。
由此可见当初安晚婉嫁得有多不情愿。
此时轩辕倾城站在安晚婉未出阁的阁楼里，四下打量，布置简洁有诗意，厅中挂着一幅大墨荷图，荷花的风韵寥寥几笔勾勒出来。纱帘布窗，添了一番田园风味，从阁楼的二楼望下去可以看见院子中那片巨大的葡萄藤架，隐约可见的躺椅，檀木桌，生火的小炉子，紫砂壶茶具，还有一个烧烤用的烤架……轩辕倾城凝眉打量。
他朝她招了招手，“过来陪我一起看。”
“不去。”安晚婉害怕轩辕倾城再玩什么花招，打死不再走近他的三尺之内。
“我的院子有什么好看？”
“好看。”轩辕倾城睨了她一眼，“能看出你出嫁前过的什么生活，怎么不好看？”
顿了顿：“说不定还能琢磨出些秘辛来，然后全部打包卖给永安城中的八卦坊，再卖给说书人，又能挣上一笔。”
说到还能挣上一笔的时候，只见轩辕倾城暗沉深邃的眸子亮了一下，果然是无商不奸。
又拿她说笑！
一句话激得安晚婉直接把三尺距离丢到了脑后，冲到了窗前想要把轩辕倾城拉回来。
只见轩辕倾城笑得双肩耸动，他才说了她这么几句，她就急了。
真不知道这种性子是怎样将安家发扬光大的？
不过，安家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大……
轩辕倾城眼中的笑意缓了一下，不过瞬间又恢复了原样。
伸手扯过了安晚婉，把安晚婉带入了怀里。
魅惑诱人的声音：“晚婉……”故意在她脖间呵气。
又是这招……
安晚婉身子轻颤，一动也不敢动，整个人僵住了。
“待会带我在安府里走走，好不好。”虽是征求她的话语，却完全不是征求的语气，大手圈在她的腰间，只等着她的回答，若是不合心意，立马就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安晚婉被钳制在怀，动不能动，只能拖。
“轩辕倾城，你先放开我，咱、咱们好好商量。”
轩辕倾城一挑眉，却是没得商量。
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可她安晚婉急了，在轩辕倾城面前却什么都做不了，安晚婉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轩辕倾城手中的玩物，霎时满心苍凉：“轩辕倾城……”
她突然眼眶一红，语气哀伤：“放开我好吗？”
她哀伤的语气如枯叶落地的细碎声，虽小，却清清楚楚一字不漏的传入了他的耳中。
成为了他心头的梗。
这几日的事情历历在目，她与他之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已变成了最被动的那个，有些事想逃也逃不掉，躲也躲不了。
于是又再哀伤的强调了一遍：“求你，放开我，我不想陪你玩……”
她怕极了这种心动的感觉，未来的一切太扑朔迷离，她知道她承受不起。
轩辕倾城松开了手，将她放出怀抱，安晚婉像没有束缚的鸟，重获了自由。
她抹掉了眼眶内将落未落的泪，但眼睛依旧红肿得像个核桃：“轩辕倾城，伴晚的时候咱们就回轩辕府去吧，这归宁我不想过了。”
她的声音沙哑，还带着哽咽：“我查过了，归宁双回门一般不许在岳家过夜，必须当日返回自己府中，咱们在这里逗留于礼不合……”
一句话说得缓缓的，轻轻的，生怕他将她拒绝。
往日清透澄亮的眸子染上了灰……
轩辕倾城心中只觉得发闷，胸腔中好像有簇火在燃烧，燃燃越烈，直至将他吞噬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他心头一阵郁结，等了许久，安晚婉只听到了轩辕倾城冷清的声音：“双回门当日一般不许在岳家过夜，那是因为旧时有新婚一个月内不空房的风俗，如今咱们满月归的宁，已不在旧俗范围内。”
他冷笑，一字一句顿声道：“安晚婉，难道连这些最基本的常识，你都不知道吗？”
他话声落，安晚婉的心也碎了。
看来是要纠缠到底了，哪怕她心里头难过，他也不愿放过她了。
“是吗……”安晚婉向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我不知道……”被羞辱，被辱骂，一切的一切都无所谓了，她心中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折了，转身跑了出去……
安晚婉满脑子空白，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顾了，这个世界没有出嫁，没有轩辕倾城，也没有她。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不知道想去哪里，只想远远的逃开，逃到一个没有伤心难过的世界。
从小到大她都不是受人喜欢的，因为她的出生，娘亲丧命，姐姐对她不亲近，爹爹最初几年伤心欲绝，也不怎么爱见她，她就一个人在自己阁楼中玩，因为眼角的胎记，下人们也对她不怎么上心，常人都道：“安家夫人花容月貌，生出的大小姐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怎么生了二小姐这个模样，还因此而丧了命，多不值当。”
她身边没有一个能说心里话的丫鬟，在若歌和晴姿没进府前，她只能在葡萄藤架下自说自话，一个人看遍偷偷躲起来看遍府中的藏书，一个照着《茶经》学煮茶，看《山海经》、看《四书》、看《内训》、看《女范捷录》、读孔孟之道，观新乐府诗，只要能暂时遣散她心中恐慌的书，她都愿意深入去读，只为求得片刻心安。
偶尔还会找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从府中的狗洞爬出府外，在买卖人家紧闭的店铺前等到天光拂晓，看人开始忙碌一天又一天的做着小本买卖，看着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她只是不想一个人，不想一无是处，不想一直这么一直孤单下去。
她希望能够有个人，能够走入她的世界，看见她所有的开心与不开心。
事实证明，也确实有这么一个人，走了进来。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安晚婉看看四周的景象，原来闯到了这里来。
一个小小的院落，篱笆作墙，太久没有人住了，晚秋的落叶留了一地，连屋檐上都落了厚厚的一层，儿时常坐的秋千还没坏，在风中一荡一荡，摇摇晃晃中生出凄美的感觉来。
唯一有生气的地方，就是院落门前靠墙的那株青梅树，已经长得老高，从寒冬跨越到了早春，已经发出了点点嫩芽，轻点碧妆，一下子便勾起了安晚婉的伤心回忆。
秋千还在，青梅也还在，竹马却早已不知道哪去了。
安晚婉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坐到了秋千上，这个院子，她最后一次来的时候是笈笄的第二年，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