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青春因我遇上你开始(4)

顾西西帮我回忆起这一幕幕的情况时，我隐约有些记得，但又好像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又重新活了一遍，醒来后就头痛万分。

当时，我万万没有预料到那个不算漫长的晚上对于我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很多年过去之后，我才恍然发现，自己与顾西西、刘暄、左拉、左凡柯四个人之间的缘分，可能就是从那天开始的。

从此我的人生就注定要与他们纠葛在一起，但此时的我却丝毫没有察觉。

必须恋爱的理由

当我还在为自己酒后种种愚蠢的行为感到后悔时，我已经提前三天坐大巴赶回到了公寓楼下。那时正值晚上十一点钟，夜风清凉，月光璀璨，但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轻松，反而是一身疲惫。

吴乐乐因为工作原因要带团前往桂林旅游，她一走，我就更待不住了，于是索性同她一起回来。我们是在城外的一个休息站分手的，临别之前她还依依不舍地拉着我的手向我花痴般地描述她对左凡柯、左拉以及刘暄的向往和崇拜。

在吴乐乐的眼中，这个世界上只有男人和女人的分别，而在男人中只有美男和丑男的分别。其实我还是挺庆幸的，因为她并没有把“是否有房有车”作为衡量一个男人成功与否的标准，这说明她并不是拜金女。而对于外貌的盲目崇拜听上去也显得文艺清新脱俗多了。

我问她：“如果让你在他们三个人中选择一个人当男朋友的话，你选谁？”

我承认，这个问题我问得很白痴。但我就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即使是一个虚假的答案也好。

吴乐乐很快从赶时间的焦躁中恢复过来，目光如炬，盯着我若有所思地想了好一会儿，回答道：“伍月……你还没有清醒吗？哎，朋友，看在咱俩是多年闺密的情份上，我郑重地提醒你一句：别再看韩剧了！”

我愣了几秒钟，同样庄严地摇摇头：“我不看韩剧的，谁说我爱看韩剧的，我从来就没有看过。”

吴乐乐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我的肩膀说：“别逗了，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真心的，我说的都是真心的，也是为你好。工作和事业对于每个女人来说都是过往云烟，能找到一个托付终身的人才是关键。”她说完，冲着我抛了一个媚眼，我没有接，而是把脸瞥向另一边。

“行，就当我没说过啊，大——作——家！”吴乐乐故意拉长音调，加大音量，好像恐怕身边的人不知道似的。

我赶紧捂住她的嘴巴，警告道：“别瞎嚷嚷了，我听你的，听你的行了吧？”

她拉开我的手，轻声问：“让别人知道你是作家，难道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吗？我这是在帮你，说不定这车里就潜藏着一个钻石王老五呢！人家或许没能被你娇弱的外表所吸引，但听说你是作家，可能会有加分的哟！”

我还在不以为然，漫不经心地喝着我的可乐，全然没有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我是一个相信缘分的人，可缘分就像流星，有些人一辈子只能见一次，有些人一辈子也见不到。为了无法预见的缥缈的可能性，我在孤独中熬过了近三年的青春，如果连大学的四年也要一起算上的话，就是七年的美好时光。

可能就像吴乐乐说的那样，我看韩剧看得太多了，以至于把浪漫的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当成了现实。童话中的灰姑娘因为有着漂亮的外貌，所以即使穿着朴素的衣服也能闪闪发光，更何况还有晚礼服和水晶鞋。

而我呢？

我站在卧室的镜子面前仔细端详着自己，怎么看，我都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了，就算能有灰姑娘的艳遇，恐怕也无法留住王子的心。

我坐回到沙发上，打开收音机，听着深夜一个个痴男信女的声音和他们的爱情故事，陷入了思考中。电台的主播是一名男性，有着充满磁性的嗓音，温柔地为听众解决各种情感疑难问题。

一个女听众打进电话来抱怨她的丈夫嫌弃她只会做家务活，没有一点生活情调。主播劝她要多去外面工作，不能被时间变成一个黄脸婆，没有独立精神的女性是不可能得到男性的青睐的，不懂得爱自己的女人怎么配拥有爱情呢？

我一股脑儿坐起来，气愤地把开关关掉，吴乐乐和我说的话还犹言在耳。

和吴乐乐分手之前，我问了她一个问题：“你说女人卖力工作是没用的，那你干吗还上班呢，辞了不就好了？”

她拖着行李箱向汽车中转站走去，一边向我挥手，一边大喊道：“因为姐不是一般人！”

我那时真想一个拳头砸在她的脸上，看她会不会痛，然后再问她是不是一般人，但我没能那么做。汽车渐行渐远，向着市区进发，吴乐乐的背影一点点在车窗外消失，我嘟囔了一句：“傻瓜，一路平安。”

我们就是这样，或者说闺密都是如此，念叨着对方的缺点，却总是希望对方生活得幸福、平安。不管是出门在外，还是蜗居家中，平安都是第一位的。如果说幸福感是上层建筑的话，那么人身安全就是经济基础了。只有经济基础牢固了，上层建筑才能发挥其本身的作用。

我在心中默默祝愿吴乐乐此行顺利，早日归来。她一日不在，我就一日缺少吵架的对象，那真的是一件很不爽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在我为吴乐乐的出行安全担心的同时，自己很快便陷入了无法预知的危险中。

至今想来，那仍然是惊魂的一刻。之所以它让我印象如此深刻，不是因为事件本身的可怕性，而是出于本能的对死亡的恐惧和厌恶。

时间再次倒回至晚上十一点钟的公寓楼下，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和沉重的行李一步步走到电梯前。电梯外只有我一个人在等候，显得格外冷清。幽幽的晚风吹在耳畔，痒痒的难受。

“叮咚”一声响，电梯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我拉着笨拙的行李走进电梯，然后电梯门关上，像往常一样慢慢地向上移动。我把整个身子都靠在行李上，闭目养神。仿佛时间过去了好久，我还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待在同一个地方。

再次睁开眼时，电梯内一切照旧，照明灯、感应器看不出任何故障，只是跃动的数字不再照常工作，停留在了“10”的位置上。

我按下电梯门的开关，毫无反应。昏昏欲睡的我反应本来就迟缓，再加上那时头脑像是灌了一盆糨糊，怎么刺激都清醒不了。直到我听到头顶上方几个人的对话后，才明白自己那时的处境——我被困在电梯中了！平时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画面，这次竟然真实地在我的身上出现，好像做梦一样。

我痴痴地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直到尖锐的痛感袭来我才意识到，这并不是在梦境中。

只听一个男人说：“咋会有人？电梯里咋有人？”

另一个稍显惊恐地回道：“不可能吧？”

“啥子不可能？没人，这电梯咋会动！”

“……”

我张大了嘴，浑身上下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拼了老命地拍打电梯门，呼喊着：“有人没？救命啊……救救我，这里有人啊……”

我听得出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脸颊两侧都是麻木的感觉，像被打了麻醉针似的。紧接着，我的睡意一扫而空，继而袭来的是一种猛烈的恐惧感和孤独感。

那一刻我清楚地认识到人生有多么宝贵，生命又是多么短暂和脆弱，经不起一丁点儿的折腾和风吹雨打。

在不停呼救的同时，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问题来：人为什么要恋爱、结婚、生子呢？“为了有个依靠”、“真心相爱到白头”什么的都是屁话，因为当灾难真正来临的时候，每个人都必须独自去面对恐惧、黑暗和未知的一切。

当你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只能依靠自己的时候，孤独感就产生了。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孤独感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情，它总是能够合理地消化掉你身体中残存的正能量，让你在走向死亡之前变得万念俱灰，最后不得不屈从于命运。

人之所以有恋爱的冲动和欲望不过是一种“想要尝试”的心态。当你明知自己遭遇危难，或许命不久矣时，你会不自觉地回顾从前，会安慰自己：“我这辈子，没什么好遗憾的了！”然后坦然地微笑着闭上双眼。

不过如此罢了。

同样是结束生命，同样是走到人生的终点，谈过恋爱的人和没谈过恋爱的人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被困在窄小的电梯间时，我就万分后悔在有生之年没能好好地活一次，没能谈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恋爱。

就这样死去吗？

我开始害怕起来，双腿不由自主地打战，最后只能蹲下来抱头痛哭。

眼泪是一剂很好的催眠药，可以让我哭着哭着就屏蔽掉周围的一切，时间在此时也静止了。

一束光从前方直射过来，我抬起头，下意识地挡住自己的眼睛，一瞬间甚至产生了错觉。“是天亮了吗？”我这样想。

“嘿，你没事儿吧？你真是……大半夜的搞啥子，把我们一群人吓坏了！”

我突然止住了哭泣，抬头看着对面的一伙人，惊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个工人模样的小伙子可能实在看不过去了，递给我一包纸巾，把我从电梯间拖了出来。我仍旧惊魂未定，大脑处于缺氧状态，连自己已经获救了也不清楚。

就算此次事件到目前为止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零六分，即使我已经平静了自己的思绪，但我仍旧十分确信，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我的的确确看到了太阳金黄色的光芒，在那光芒的背后有一个暗色的笑容。

只是当我反应过来时，那个笑容的主人已经不知去向，阳光也被清冷的月光取代。我还没有来得及向他说一声“谢谢”，就被维修工人的一句话喊醒了。

后来负责维修电梯的工作人员和我解释说，他们在电梯入口处安放了一个警示牌，说明了维修的时间，在这段时间是明令禁止使用的。我说，我没有看到那个警示牌，否则我也不会进电梯，除非我疯了。对方看我实在吓得不轻，只能说几句安慰我的话就作罢了。

临睡前我还感到很奇怪，为什么我会看不到那个警示牌，更奇怪的是我竟然在深夜看到了微弱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