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贝佐斯的书(6)
达尔泽尔乐观向上,保持着南方人特有的慢吞吞的习惯,且常年穿着短裤,因此成为亚马逊最受人爱戴和尊重的高管。一开始,他多次拒绝了贝佐斯和乔伊。然而,那年春天,他来到西雅图,航空公司当时把他的行李给弄丢了,因此他从宾馆前台借了一件外套和一条领带,然后一大早就出现在亚马逊公司。此时公司还没上班,空无一人。这里不像沃尔玛,亚马逊的员工工作到很晚,因此起得也晚。当贝佐斯终于出现以后,两人聊了起来,亚马逊创始人不小心还把一整杯咖啡洒在了达尔泽尔借来的外套上。
尽管一开始就出现了这种尴尬的局面,但当达尔泽尔离开西雅图时,还是对贝佐斯的愿景和他超凡的领导魅力很感兴趣。回到阿肯色州的本顿维尔后,达尔泽尔最终被沃尔玛的人“说服”了。沃尔玛未来的CEO李·斯科特(Lee Scott)正坐在高尔夫球车的前排座位上,看到球车正在通过一大片物流配送区。斯科特当时主管沃尔玛的物流,他告诉达尔泽尔,亚马逊虽然创意不错,但未来潜力有限。沃尔玛首席运营官唐·索德奎斯特(Don Soderquist)说,当时亚马逊没有自己的库存,它只从销售商那订购货物,然后迅速出货——当它的销售额达到1亿时,这种模式会碰壁的。他补充道,达尔泽尔是许多好赌年轻人中的一个,然后又放出狠话:“如果你决定离开,你就再也不是沃尔玛大家庭中的一分子了。”
达尔泽尔把这个劝告铭记在心。但他对于网络零售的迷恋丝毫没有减退。1997年初,沃尔玛和山姆俱乐部(Sam's Club)开始进军电子商务,但达尔泽尔看到,这一努力没有得到公司的全力支持。
贝佐斯并没放弃对达尔泽尔的争取,也没有去寻找另一个有经验的技术类高管取而代之。他让乔伊隔几周就给达尔泽尔的妻子凯瑟琳打电话,然后派约翰·杜尔尽量施展他的魅力来说服她。贝佐斯和乔伊曾一度飞到本顿维尔,就是为了给达尔泽尔一个惊喜,然后邀请他共进晚餐。饭后,达尔泽尔答应加入亚马逊——但后来又改主意了。他当时说:“要想让我举家迁出阿肯色州,势比登天。”[16]
但达尔泽尔怎么也忘不了亚马逊。他曾说:“我妻子了解我,如果我痴迷什么事情,会喋喋不休地谈论它,有一天她对我说,‘为什么你还放不下沃尔玛?’”他终于在8月份接受了亚马逊的工作,这次是真的。收拾东西时,沃尔玛的首席信息官站在达尔泽尔的办公室里,并把他赶出了门。
1997年8月,达尔泽尔开始了在亚马逊出任首席信息官的职业生涯,并成为杰夫团队的一员大将。他是一位颇有经验的经理人,能够迅速招兵买马、组织团队工作并实现远大的目标。达尔泽尔开会时习惯于坐在贝佐斯旁边,并且负责组织人员来执行创始人的意图。亚马逊的一位老技术员及达尔泽尔的朋友布鲁斯·琼斯(Bruce Jones)说:“杰夫的重要决策脱口而出,这简直太简单了,要比真正实施起来快得多。达尔泽尔却能确保重要使命的完成。”
那年夏天,达尔泽尔的加盟产生了一连串连锁反应,这使谢尔·卡芬一直以来的担心更加剧了。首次公开募股前,贝佐斯和他的这位老搭档一同散步,告诉他公司需要更强的技术管理人员,然后想任命他为亚马逊的首席技术官。这听起来像是升职了,但实际上,卡芬将变成一个顾问的角色,既不需要做预算,也不需要负直接责任。卡芬想了几天,没答应,但贝佐斯知道卡芬的性格,然后说“让它过去吧”,就再也没提此事。
卡芬未来几年内一直担任首席技术官,并一直在管理层,但明显被冷落了,因为再也没有员工向他汇报工作了,关键资源的分配也不让他插手了。他的失落感和无可奈何与日俱增。他曾经在竞争的环境中帮助亚马逊创建了公司的早期系统,而且非常注意节省开支。亚马逊的年销量已经接近6000万美元,但基础设施却远远跟不上。卡芬想花时间彻底地改造它,贝佐斯却拒绝了他的请求,想让他的员工想出一些新办法,而不是改造老的经营模式。虽然贝佐斯采用了卡芬的部分计划,并答应开始重建亚马逊的基础设施,但却让其他人来指挥,卡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为此感到苦闷。
贝佐斯不再把真正的管理任务交给这位性格内向的程序员,但他对卡芬还是非常欣赏的。1998年秋天,贝佐斯让卡芬打点行装,陪他去完成一项未来的兼并计划。他是想给卡芬一个惊喜。他们来到了一处叫做Shelebration的夏威夷度假胜地,庆祝卡芬在亚马逊工作4周年纪念日。贝佐斯还叫来了同事、卡芬的家人和朋友,在毛伊岛租了几间小木屋,在那里逗留了3天。每位参与者都获得了一份礼物,是一个装饰瓷盘,上面印着卡芬的画像,头戴一顶电影《戴帽子的猫》(Cat in the Hat)的帽子。
那个周末,贝佐斯和其他人之间建立起来的友谊纯属偶然。有一位参加这项活动的人叫做斯图尔特·布兰德,就是那位全球概览公司的创始人。布兰德和他的妻子赖安与贝佐斯夫妇建立了稳固的友谊,这促使贝佐斯加入了一个名为“长寿钟”(Clock of the Long Now)的计划。这个计划雄心勃勃,意在建立一座巨大的机械钟,它能连续运行一万年,为的是鼓励长期的思考。由于那个周末的邂逅,几年后,贝佐斯将成为这个一万年大钟的最大资助人,并把它安装在位于得克萨斯州的办公区。
但卡芬在度假时一直愁眉苦脸。他说感觉像是“还没有退休就已经开起了欢送会”。
这时,两个承诺发生了冲突。贝佐斯曾向卡芬承诺,可以永久保留他的工作。但亚马逊的创始人还向公司和投资人承诺,他将会提高应聘标准,亚马逊的命运与招募的技术人员的能力息息相关。瑞克·达尔泽尔和乔尔·施皮格尔两人擅长于公司政治;而卡芬是一位性格内向的电脑奇才,有些过于理想化,缺乏领导才能,事实上,他已经不再插手员工招聘和壮大自己部门的工作了。但他却默默地为亚马逊奉献了自己,并且帮助亚马逊确立了世界地位。回首当年,贝佐斯的电子表格上就是一串虚无缥缈的数字而已。
卡芬怎么也想不到会离开公司。但他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地计算着,离自己在亚马逊工作5周年的日子还剩下几周,他此时非常期待另一个惊喜的出现。
最终他不再来公司上班了。1999年秋天,他正式离开公司。一天早晨,他从家致电贝佐斯,说他要辞职。卡芬回忆说,贝佐斯说他当时为卡芬的决定感到惋惜,但并无挽留之意。
贝佐斯把卡芬描述为“亚马逊网站成立以来最重要的人物”。[17]但卡芬回想起这5年来的历程却感到有些酸楚。他把贝佐斯不让他参与亚马逊决策一事称为“是对信任的一种背叛”,忘了当初两人共同创业时的艰辛。卡芬说,他得到的是“一生中最令他失望的一次遭遇”。
这些不满是许多亚马逊老员工相同境遇的浓缩版。由于贝佐斯令人信服的信条,使得所有员工都怀有一种信念,他们确实也得到了丰厚的回报。但这位眼神坚定的创始人最终还是把他们解雇了,取而代之的是拥有新观念和更多经验的人。公司前进中,再也看不到这些老员工的身影了,这实在让人心酸,好像是他的孩子离开了家,又搬到了另一个家。最终,贝佐斯向谢尔·卡芬坦言,亚马逊只有一个真正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