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二天(6)
亲王发现她除了美貌之外，服饰也十分华丽，想她一定出身贵族，因而更加怜爱她，对她十分关爱，不把她当作情妇，而当作原配夫人。阿拉蒂耶尔慢慢忘了经受的磨难，感到生活得很好，心满意足，容貌也更加亮丽，成了整个罗马尼阿谈论的热门话题，艳名还传出了国。雅典公爵年轻俊俏，讲究衣着，听说之后也想一睹她的风采。公爵和亲王有朋友之谊和亲戚关系，平时互相来往，便带了大批仆人去恰伦察看亲王，受到隆重迎接。没多久，两人谈到那个女人，公爵问亲王她是不是像传说的那么美，亲王说：
“比传说的还美，百闻不如一见，你自己瞧见就知道了。”
公爵便要求亲眼目睹，亲王带他前往阿拉蒂耶尔的住处，她阳光明媚，很客气地迎接他们。两人让她坐在中间，因为她说的话很难听懂，大家无法沟通。两人像观赏奇迹一样的看着她，公爵竟看呆了，不相信她是人间的凡人。他大饱眼福，眼也不眨地盯着她，就像喝着爱情的鸩酒，终于无法解救地堕入情网。他决定抢过亲王的幸福，让自己享受。
他把理智和道德全抛在脑后，日思夜想如何达到目的。他事先买通亲王的一个名叫丘里亚奇的仆人。一天，他按照自己的恶毒计划，准备好离开恰伦察所要的马匹和一切物品，晚上偕伴一个帮手带上凶器，由丘里亚奇引路偷偷地溜进亲王的卧室。天气太热了，那女人已经入睡，亲王全身赤裸，站在有小风吹来的窗前乘凉。公爵一刀捅进亲王腰里，然后利索地托起他，扔到窗外。亲王的宫殿滨海而筑，地势太高，窗下是几座已被海浪冲坍的房屋，荒废多年，很少有人进去。按照公爵的计划，亲王的尸体掉下去不会有人看见。帮手看到公爵得手，便假装要和丘里亚奇说话的一样，把预备好的一条绳索套住他脖子拉紧，不让他出声，然后和公爵两人一起把他勒死，尸体也从窗口抛了下去。
公爵干得干净利落，明白没有惊动那女人，也没有引起别人注意，便举着烛台走到床前，掀开那女人身上盖着的罗衾。假如说她穿着衣服的时候已是光彩照人，现在一些不挂，雪肤玉肌，更是艳丽绝伦，公爵不禁暗暗惊讶。他欲火升腾，血脉贲张，也不管刚刚犯下丧尽天良的罪行，手上还沾着鲜血，迫不及待地扑到她身上。那女的睡得睡眼惺松，以为和她在一起的是亲王，就纵身入怀。公爵同她玩得酣畅淋漓之后，起身叫来几个仆人，把她掠挟出去，不让她声张。他们顺着原路，从一扇暗门出去，骑上马，尽量不惊动任何人，踏上回雅典的归程。公爵早有妻室，把那薄命的女人带回雅典有很多的不便，就把她放在离城不远的一座滨海的豪华别墅里，需用的物品全部供应不缺。
第二天，亲王的侍臣们等到午后祈祷时分还不见亲王出来，听听他寝室里又没有声音，于是推开虚掩着的房门。他们没有见到亲王，认为他可能带着那个女人到什么地方去玩几天，也不在意。
第三天，一个疯子来到亲王和丘里亚奇的尸体所在的废墟，拉住绳索把丘里亚奇的尸体拉到外面。很多人认识丘里亚奇，看到这样大为惊骇，哄着疯子让他带路到找到尸体的地点，又发现了亲王的遗骸。全城十分悲伤，为亲王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于是开始调查谁干下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发现雅典公爵不辞而别，怀疑是他杀害了亲王，掠走了美女。亲王的一个弟弟承袭了爵位，大家请求他报仇雪恨。他得到了新的证据，肯定怀疑是有根据的，于是召集各方的亲友和下属，编成一支强大的军队，要向雅典公爵开战。公爵听说也调动全部军队迎战，许多王公贵族前来支持。君士坦丁堡的皇帝派了他的儿子康斯坦佐和侄子马诺韦洛带着许多精兵前来，受到公爵热烈接待。公爵夫人更是高兴，因为她和康斯坦佐是兄妹。
战争日益接近，公爵夫人请两个兄弟到她房间里，痛哭地把战祸的原委说给他们听。她说公爵掠来那个女人，瞒着她藏到别处，对她是极大的侮辱，请他们为了公爵的名声，也为了替她出这口恶气，一定要过问这件事，他们觉着怎么合适就怎么处置。其实两个年轻人事先听说这事，也没多提，只是好言劝慰公爵夫人，答应帮她忙，又从她那里打听到那女人的住址，便告辞离去。他们多次听人夸奖阿拉蒂耶尔的漂亮，请求公爵让他们看看。他在花园里设下盛宴，让她在席上露面。宾客人数不多，康斯坦佐坐在阿拉蒂耶尔旁边，见到她竟张口结舌，心想自己活到这么大都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女人，康斯坦佐已暗恋上她，把打仗的事完全忘掉了，一心只想着如何才能把那女人从公爵手里夺过来占为己有。可是，他在别人面前不露一点声色。他欲火难耐，亲王的军队已逼近公爵的领地。按照事先约定，公爵、康斯坦佐等人都应率部开出雅典迎战，抗击敌人于边界之外。
他们在边界上驻守了很长时间，康斯坦佐心思一直在那女人身上，感到公爵既然不在城里，对他实施阴谋大为有利，于是装病要回雅典。经过公爵同意，他把军权交给马诺韦洛，自己回雅典去找他妹妹。他待了几天，聊天时故意把话题引到公爵蓄有外室、伤了她的自尊心上面，接着又说，如果她愿意，他可以帮忙，把那女人弄走，不让她待在雅典。公爵夫人只当康斯坦佐出于对自己的保护，不怀疑他有其他想法，说是这么做她巴不得，只要不让公爵明白她插手就行。康斯坦佐发了誓，公爵夫人授权他放手去干。他悄悄准备了一条快船，一天下午，把船泊在那女人的住处周边。船上留了一部分人，每人都分配有任务，明白该如何行动。他自己带了另一部分人到阿拉蒂耶尔的别墅求见，别墅里的仆役和她本人很愿意地迎接了他。不一会儿，她由别墅里的仆役和康斯坦佐带来的人陪伴，来到花园里。康斯坦佐假意公爵有话托他转告，把她一人领到花园通往海边的一扇门口。康斯坦佐手下的人已开了门，发出曾经约好的信号，快船驶来，大伙押着那女人，把她拉到船上，康斯坦佐转过身对别墅里的仆役说：
“都别动，别出声，要不然要你们性命。我不是掠公爵的女人，而是替我的妹妹雪耻解恨。”
公爵的仆役不敢不从，康斯坦佐上了船，安顿好那个哭泣的女人，叮嘱解缆启碇，大伙奋力划桨，飞快地离开海岸。第二天清晨，到了埃吉纳岛，大伙上岸，略作休息。阿拉蒂耶尔由于自己的漂亮而屡遭不幸，仍在哭泣，但康斯坦佐找时间和她快活了一番。大家又上船，几天后抵达希俄斯岛。康斯坦佐怕父亲责怪下来，到手的女人又会丢掉，岛上比较安全，便安排住下。阿拉蒂耶尔哭了几天，康斯坦佐刻意抚慰，她终于又从命运为她做出的安排中找到了乐趣。
一次，奥斯贝克路过士麦拿，听说康斯坦佐掠了一个女人在希俄斯岛上享艳福，没有准备，便率领几艘战船向希俄斯开进，在一个晚上悄悄登陆。岛上居民多在梦中，没有发现敌人来犯，被杀得无还手之力。另一些居民仓促拿起武器反抗，也不是对手，统统毙命。岛上的房屋被焚，战利品和俘虏给押上船，土耳其人回到士麦拿。
年轻的奥斯贝克清点战利品时，看到从康斯坦佐床上抓获的阿拉蒂耶尔，十分爱恋，立刻决定娶她为妻。婚礼过后，土耳其国王欢欢喜喜地过了几个月。
君士坦丁堡皇帝听说他儿子遭到暗算，非常痛心，答应了卡帕多奇亚国王的全部要求，只请他出兵从一侧包围奥斯贝克，他自己从另一侧进攻。奥斯贝克得到消息，明白自己背腹受敌一定会吃亏，于是集中兵力，前去迎战卡帕多奇亚国王，把那漂亮的女人留在士麦拿，托付一个心腹家人照看。他和卡帕多奇亚国王打了几仗，他自己战死沙场。
受奥斯贝克之托照看阿拉蒂耶尔的家人名安蒂奥科，即使上了年纪，见到这么一个艳丽的美人也动了心。他明白乘人之危对不起主人的信任，可是美色当前也管不了这许多。安蒂奥科懂阿拉蒂耶尔的语言，使她非常高兴，因为这几年来谁都听不明白她说的话，她也不明白别人的话，和聋哑人没有什么区别。安蒂奥科为情欲所驱，几天之后就和那女人混得很熟，把在外作战的主人的信任抛在脑后，竟和那女人勾搭上，在床第之间找到极大的快活。他们听说奥斯贝克战死，巴萨诺长驱直入，大肆抢夺，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带了奥斯贝克的大部分金银细软潜逃到罗得岛。过了不久，安蒂奥科身染重病，明白自己死期已到，叫人把一个和他交情很深的塞浦路斯商人找来，一定把那女人和他的财产都赠送给商人。他临死时，把两人叫到床前，对他们说：
“我明白自己要死了，我痛苦的是现在最想活下去的时候却要死了。可是使我心满意足的是能在世上我最喜爱的两个人怀中死去，一个是你，我最好的朋友，另一个就是这女人。自从我认识她以来，我爱她胜过爱我自己。我不忍心的是她在这里孤苦伶仃，没有人帮她、为她拿主意，但我相信你一定会像照顾我那样照顾好她，要不我真会不舍。因此我真心地请求你在我死后收留她和我的全部财产，你认为怎么更能安慰我的亡灵就怎么办。至于你，我最最亲爱的女人，我请求你在我去世后不要忘记我，我在另一个世界能为自己得到这个世界最漂亮的女人的爱而知足。在这两件事上，你们能答应我的请求，我死也瞑目了。”
商人朋友和那女人听了他这番话不禁哭泣，两人安慰他，答应假如他有个三长两短一定按他的意愿行事。没多久，安蒂奥科死了，两人隆重地替他办了后事。再过几天，商人办完在罗得岛的事情，想搭一条卡塔卢尼亚船回塞浦路斯岛，于是问那女人，他想回去，她有什么计划。女人回答说愿意跟他一起回塞浦路斯，相信他不忘和安蒂奥科的友谊，一定会像对待姊妹一样对待她，尊重她。商人说那最好了，在回到塞浦路斯之前，旅途为了方便起见两人干脆以夫妻称呼。途中，他们又行了夫妻之实。一天，他途经阿拉蒂耶尔居住的房子前面，商人贩货去了亚美尼亚，只有那女的孤身在家。老绅士瞅见窗前有个美人，多瞄了一眼，觉得面熟，可是想不起是在哪里、什么情况下见过的。那女人长期受到命运折磨，磨难到了尽头，这时灵机一动，立即想起曾在亚历山大城见过安蒂戈诺，当时他为她父王效力，很受重用。她觉得依赖那位绅士的帮助有可能恢复她金枝玉叶的地位，也不想那个商人，立即派人去叫住安蒂戈诺。老绅士来后，她低声地问他是不是法马古斯塔的安蒂戈诺。安蒂戈诺回说正是，也问道：
“夫人，我觉得你很面熟，可是想不起在什么时候见过面，假如你不在意请提醒我。”
那女的听后立即哭了起来，抱住那位大为吃惊的老绅士的脖子，问他是不是在亚历山大城见过她。安蒂戈诺这才想起她是苏丹的女儿阿拉蒂耶尔，听说她遭海难丧了命，着急地想向她施礼。公主拦住了他，请他坐下交谈。安蒂戈诺坐定后尊敬地问她为何会在这里，来了有多久，因为几年前全埃及都以为她已落海身亡。那女的说：
“这几年我的日子太惨了，不如淹死在海里干净。如果我父王知道我的情况，也会这么想的。”
她说着又悲切地哭起来，安蒂戈诺说：
“夫人，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不要痛苦，你先把你的情况和处境讲给我听听，可能情况不那么糟，靠天主保佑我们能想想解决办法。”
“安蒂戈诺，”那美丽的女人说，“我看到你就像是见到我父亲，出于我对父亲的尊敬，我感到原本可以隐瞒的事情应该向你全部托出。我见到你，认出你，让你来到我面前，实在太兴奋了，你听后假如认为有办法帮我恢复原来的地位，帮忙想想办法。假如你认为无法可想，那就请你别把我说的话说给别人听，也别透露见到过我。”
于是，她抽泣着把她从抵达马略尔卡岛之日起直到现在的经过诉说了。安蒂戈诺不禁也眼泪流下，他思索片刻后说：
“夫人，你蒙受不幸时既然一直没有说出真实身份，这对你回到父亲身边和以后回到加博国王身边都很有利。”
她问怎么才能办到，安蒂戈诺仔细作了说明。他怕夜长梦多，马上回到法马古斯塔求见国王，禀报说：
“陛下，我追随您以来一直不得志，现在有件事，只要陛下愿意出面，就能为陛下赢得很高荣耀，同时给我带来很多好处。”
国王问他是怎样的，安蒂戈诺答道：“埃及苏丹有个年轻漂亮的女儿早就传说死于海难，现在到了巴法，为了保持贞操，她吃了很多苦，生活困苦，想回父亲那里去。假如陛下同意派我护送她回埃及，对您来说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对我也有利，我认为苏丹会感谢你的。”
国王一向心胸开阔，当即同意，命人把那年轻女人接到法马古斯塔，他和王后一起热情隆重地款待了她。国王和王后问她的经历，她依安蒂戈诺教的话一一做了回答。几天后，国王应她的要求，派了一大批男女侍从，让安蒂戈诺带领，护送她到埃及。苏丹的快乐没法形容，盛大地欢迎了女儿，对安蒂戈诺和护送的人也奉为上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