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面埋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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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的味道

我的美食,不是穷奢的山珍,也非极欲的海味;它不在豪华酒店的餐桌上,也非亲朋的宴请。我的美食,在我心里的美食,就是面条。

不用排队,不用闻浓烈的油烟味,没有嘈杂声,没有店堂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我的美食,在我的厨房,在我的三尺灶台。肚子不管是饿还是不饿,想吃了,就来一碗面条。打开冰箱看看里面有些什么,有鸡蛋、榨菜、西红柿,如果冷冻室里有肉就更好,如果没有,也不要紧,不是有鸡精、老抽、生抽、盐、麻油、猪油之类的调料吗?那就干脆来一碗清汤面,煎一个荷包蛋,再撒上胡椒粉,这美味不就来了吗?

我的美味,有时是点心,有时是宵夜,有时也能作为正餐。正餐吃面条,可不能马虎,档次最低也是西红柿鸡蛋面,另外还要切上几片红肠,给美味增色。高档次的话,就是预先熬一锅有荤腥的浓汤,再卤上几斤红烧牛肉,配上一些时蔬,那就美得锦上添花了。有了这样的美食,在冬日里,一边酌着白酒,一边吃着红烧牛肉面,那就是梨花带雨的感觉,是不是有点闲情逸致?夏日里一扎生啤,就着一份海鲜炒面,是否也有点椰林沙滩的味道?

我的美食,只要想吃,不用抬腿,无须迈步,随时可以做,随时可以吃。为了这些随时,儿子换了一台双门冰箱。不过真的,再大的冰箱,只能应对随时,而装不了一些特殊的“美味”。有些美味却只能在回忆中体味了。儿时的味道,年少的感觉,母亲曾做过的汤汤水水,这些即使再有钱也无从买到,这是梦里的美食,在茫茫宇宙中飘荡的美食,对人而言,美食也有宿命。

面疙瘩

有一种类似面条的美味叫“面疙瘩”,有汤,有面,有配菜。不过这个面无须手擀,街购也没有,只能自己做。用一容器,盛上一点面粉,数量根据人数而定,放一点盐、鸡精,打上不能少于一只的鸡蛋,按面粉的多少加水,用筷子不停地搅拌,稠度以筷子能挑得起来为准。事先备好的蔬菜,最好用丝瓜、瓠子(上海叫夜开花)、南瓜、小白菜等,先将这些蔬菜用油炒成半熟,锅里加水,水开后,用筷子挑起面糊,顺着碗沿一个一个往锅里赶,不能太大,有三四厘米长,直径1厘米就行了。待全部漂起来就熟了,可根据自己的口味来调味。配菜素也行,加点荤也可,丰简由人,这就是我们这辈人的美食——面疙瘩。

烂糊面

在上海,基本上每个家庭都做过这种面条,吃过这种面条。记得在70年代,我15岁时去上海的姨妈家,正逢“七一”党的生日。这一天,上海家家户户都要吃面,为我们的党过生日吃“长寿面”。这一天早上,和姨妈一道到去菜市场买菜,姨妈说,今天要吃生日面,买一点面条吧。当时我以为姨妈家真有人过生日,既然有人过生日,少不了要添几道好菜,可是姨妈只是按平日惯例标准买的菜,仅多了二斤“水面”,也叫“切面”,一把鸡毛菜。当时我很不理解,也不好过问。但凡生日的气氛只能从餐桌上来反映,特别是那个年代,小孩都盼着过年、过节、过生日,有好吃的呀。

七月一日正值炎夏,吃晚饭时,小马扎在弄堂里一字排开,很多人端着碗在外面吃饭。这时每家的伙食标准便一目了然,嗬!了不得,家家有人过生日,而且都在这一天,每人碗里都有面条。我还傻傻地问邻居,“你们家今天也有人过生日?”一个“也”字把大家逗乐了……

“烂糊面”,面条沸水下锅,一直煮,一直煮 ,煮到汤变成糊了,下小白菜,再调味,这就好了,此时捞面条不用筷子,用勺就行。那个味道今天回味起来,面条烂烂的,糊糊的,里面掺杂着绿色的小白菜,吃在口中有淡淡的猪油香味,记得我连吃两碗,还是蛮好吃的。后来成家了,有一天心血来潮,在家模仿姨妈煮烂糊面,儿子不吃,妻说我在糟蹋粮食,没办法,只有我独自吃了。烂糊面其实还是那种味道,美味依旧,但是那种感觉却不再有了,那只是记忆里的味道,是时空隧道那一头的味道,是梦里的味道。想到一个老相声段子《珍珠翡翠白玉汤》,是否有点相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