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审美意象的表现
《沙漠散记》作为民族性、时代性和艺术性较强的作品,创作者能够准确地抓住被表现内容所具有的独特的意象之美,草原、沙漠、戈壁这些具有鲜明的草原地域特征的自然风光成为创作者们重点表现和赞美的对象,与草原生活、生产息息相关的马、羊、驼也成为创作者讴歌的内容;同时一些代表草原风情、风俗的意象也进入作品之中,“陶爱格”(劝奶歌)、“草原母亲”等更是成为作品中不断再现的符号元素。在表现少数民族生产生活的作品中,直接将少数民族的原生态生活状态诉诸镜头,具有较为浓重的地域性和民族性。这些作品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英雄的主题、人性的高大和完美过滤掉,关注普通百姓在自然生活中的平凡生活,开始了现实主义的回归。草原“陶爱格”(劝奶歌)最早被记录就是在《沙漠散记》中。
“陶爱格”又名劝奶歌,是一种没有固定旋律、也没有任何语言(歌词)却异常动人的草原歌曲。它产生的年代无从获知,不知被牧人们吟唱了多少年,也不知道它流传了多少代。它那拖着长音的低调低沉而平淡,古朴而单纯,似乎永远没有开始,也永远没有结束。在额尔德尼的纪录片《歌声遍驼乡》中就有这样的表现(解说):“又一个接羔时节,又一个生命降临,然而一个可怜的小骆驼刚一出生,就被母亲抛弃了。小驼羔看见同伴们幸福地依偎在母亲怀中吃奶的情景,它哭泣,它发出长长的揪人的哀嚎声。这个时候,草原母亲出现了,蒙古族妈妈唱起了‘陶爱格’”。蒙语劝奶时的发音是Toig,译成汉字即“陶爱格”。蒙古族妇女就这样“陶爱格啊陶爱格,陶爱格啊陶爱格……”一遍又一遍,一声又一声,从早晨唱到夜晚,唱得母驼的眼神从冷漠慢慢变得柔和,终于被感动得流泪了,心回意转,任驼羔钻到自己的身下吃奶。于是,小驼羔像其他的小伙伴一样,依偎在母亲的怀抱中……草原母亲之歌就这样无数次地被唱给遗弃自己孩子的母驼、母羊、母马,草原的纯情、母亲的挚爱,在人与动物之间架起一道爱的桥梁,是人类传递给生灵的,还是生灵对爱的翻然醒悟,谁又能说得清楚呢?作者用长镜头为我们讲述着陶爱格歌声的巨大力量,观众被片中蒙古族妇女的执著、真诚的爱心所折服。
在《沙漠散记》中,沙漠不仅仅是作为自然生态存在,已经成为一种意象,再也不是荒漠、孤独的代名词,纪录片引领观众走遍了额吉纳河两岸、贺兰山密林深处、巴丹吉林、腾格里沙漠腹地,看到了沙漠中生机盎然的绿洲,美丽而生命力顽强的胡杨树,还有生活在沙漠中淳朴勤劳的人们……在这部纪录片中,沙漠已经成为人化的沙漠,成为满足人类需要、被人类所利用、所欣赏、所感悟的沙漠。就像行进在沙漠中可以体验人生苦旅一样,“走得好的只有少数能够征服生活的人”。额尔德尼是土生土长的草原人,对草原的特殊的情感使得他的镜头凝聚了草原人对草原母亲的赤子之情。作品中,他将这种情感倾注在意象的表达和表现中,凝聚在作品所讲述的故事之中,融汇在作品的细节中,渗透在作品所表达的哲理之中。
内蒙古额济纳河岸是胡杨树的王国。这片胡杨林是世界上仅存的三片胡杨林之一。《沙漠散记》是较早记录沙漠绿洲胡杨树的作品。其中曾经对胡杨树有过这样的描绘——“有的顶天立地,如同武士;有的盘根错节,好似卧龙;有的像星翁指路。”静态的描绘让胡杨给人一种肃穆之美:“看,兄弟牧民唱起劝奶歌们围坐在一起爽朗交谈;听,姐妹们簇拥在一块儿悄然诉说……”不仅如此,作品还通过大量精美的画面,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有性灵的动感世界,让人们不禁对胡杨树发出感慨:“生命是古老的,又是常青的,如今它们依然千姿百态地表现着。”2002年张艺谋的电影《英雄》在胡杨林中取景拍摄,向世人展示了额济纳胡杨之美,也使额济纳胡杨林成为许多人心驰神往的旅游胜地。“地热、多沙、冬大寒”的漠土使胡杨成为地球上生命不死的精灵,胡杨作为一种具有生命寓意的象征,它的生生不息是对这片热土的回馈——没有胡杨林,就没有绿洲;没有绿洲,就不会有这片土地上人类的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