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太平天国的覆灭(1)

李鸿章报告说戈登将军在某一时间已经从溧阳出发前往金坛了。他带着他的大炮去轰城。在攻击中，他的腿受了伤。李鸿章因此建议他留下来休息。这就是运筹指挥。现在戈登是过度的勇敢和无畏，受伤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清政府在这一点上深受感动。另一方面，清政府被告知他的伤口并不是很严重。清政府命令李鸿章去看望戈登，并每天去询问他，这样才能戈登他放心，要他等到身体完全恢复健康后再去出征。

但从这儿就得出结论说中国人指责戈登装病是不是有点困难？翻译的差异也许会使得含义完全相反，这是真的，即使中国人真的怀疑戈登有损名誉的行为，他们也不能指责戈登装病。

不仅如此，每个国家的每一阶层——似乎都有特定的美德，也必须有可以宽容的某些失败。我们英国人并没有太多的礼貌，好的礼节在学校并不教。并且英国和美国的低等阶层似乎压根就没有礼节的标准。中国人有，他们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意图和打算，但是他们总是知道隐藏自己的情感，就好像一个人带着面具一样，这是每一个来到中国的外国人首先要适应的。

无疑在这个时候判断“好的但是过时的谎言”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比较困难，在此提醒读者我将再次引用1864年4月的《京报》来说明不同的观点——李鸿章已经为我们呈上了一份报告，上面说当镇江被太平军严重威胁的时候，神灵是如何给镇江提供保护和援助的。我们被要求给这位神灵封一个额外的尊号，并重建他的庙宇。这件事情的背景是这样的——江苏省的镇江府，以前有一个庙宇，供奉的是土地爷。他们信奉的是一个唐朝的宰相。在咸丰三年的时候，这个庙宇意外被烧毁。现在，尽管叛军持续地向镇江进犯，但是清军却将他们一举击退。城市的民众虔诚的认为是神灵给予了他们保护，他在自己的信徒面前证明了自己的神通。就是在这种情形之下，抚台李鸿章祈求给神灵更好的供奉。

数年之后，在天津李鸿章因对一条小小的蛇的虔诚而让他的欧洲仰慕者们大跌眼镜，在1877年，天津出现了大旱灾，他经常向龙王祈祷，希望能够给干涸的土地带来雨水，甚至拿出了一个神秘的铁片，并说“它在哪儿，就可以把雨水带到哪儿”。对此我们可以称之为迷信，但是我们又如何能说自己的宗教就一定不是迷信呢？曾对迷信和宗教做过区分的斯达尔女士说：“迷信是和现实生活相关的，而宗教是和未来生活相关的；迷信在灾祸中呈现，但是宗教在美德中体现；尘世欲望让我们变得迷信，但是自我牺牲欲望成为我们的宗教。”如果我们接受这一论点，那么中国人看起来异常缺乏自己的宗教，并且考虑到李鸿章本人，没有人会怀疑他“尘世的欲望”。

十年之后我们不能相信是李鸿章下令杀害了那些已经投降的太平天国诸王。现在关于他们的故事是，他们拒绝跪在李鸿章面前，并声称自己和他是平等的。李鸿章告诉他的下属去加害他们，当他们摔倒时，就将他们斩杀了，总共有九个人。慕王谭绍洸有16个男随从，也同样被杀了。他的宫殿就像一个屠宰场一样。人们可以从中品尝到一丝丝的血腥味，这在整个太平天国运动中都充斥着这种味道。

尽管他们这些王在南京为争取最高领导权而闹得不可开交，北王杀了东王的追随者们——男人、女人、小孩——总共有两万人。人们看到脑袋掉地已经麻木了，很少停下来思考这样的事实意味着什么——地面被鲜血浸泡，河流堵塞，到处散发着恶臭。霍华德先生和以往一样强有力的说：“两个星期之后，我们猛攻并夺取了他们的阵地，将太平军驱赶到清军阵线中。有一万人被关入牢房之中，四千人左右被集体斩首。看到李鸿章的人屠杀这些太平天国降兵简直就是人间惨剧。有八个被太平军抓住的外国人头也被砍了下来，身体被肢解。”戈登与李鸿章后来重归于好，之后戈登率领他的将士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当然，战争不是一个小事，但是难以置信的是战争最大的好处就是给英雄一个机会——戈登在镇压起义的过程中取得了巨大成功，充分展现了他的个人勇气和才能，在这之后洋枪队的将士无条件的把这些被征服的贫穷土地从太平军的手里移交给了满清王朝。

太平天国起义军中的那些贫穷的人们一定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基督教义的指引，权力和奢华不仅仅对他们有诱惑，而且这两样东西让他们变得贪婪而又愿意铤而走险。但是清军那边又是怎样的情况呢？李鸿章的人在杀死四千名老人和男孩后又将六千人砍死。这些只是一个很小的数目。罗德里克船长告诉我们拥有众多人口的宁波是如何变得生灵涂炭的。小阿奇博尔德先生经常告诉我们，作为一个年轻的男子，他曾经去过很多大城市，都只发现了尸体。霍华德先生也提到了一个奇怪的情况并再次在义和团爆发时被注意到，那就是起义军中有女兵是很常见的事。但在这里，李鸿章自己的报告是这样的：

4月20日，清军开始进攻嘉兴府，日夜不间断的围住了城池，坚持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城墙有多处被攻塌。20号，程将军带着自己的部队加入了战斗，他们架起了云梯，爬上了城墙。他就是在那时候受的伤。

一个叫刘思齐的官员把一颗炮弹发射进了叛军的队伍之中，造成了敌人的巨大的伤亡。另一个官员刘秉璋和部下奋勇向前冲锋，摧毁了城市壕沟里的木桩，并随后继续前进。在此过程中，有一个叫廖发寿的叛军首领立即聚集了数千名最坚定的追随者，在城市的街道上进行果断的反击。

清军士兵继续无畏地前进，一直在屠杀，屠杀了大约五六千人。许多太平军从西门逃走。太平军将领陈玉成和李秀成将他们的军队分开进行突围。在城内被捕获的太平军被处决。太平军将领挺王被城中火药库的爆炸击中阵亡，他的头颅随后被悬挂示众。这就是嘉兴府被攻占的过程。整个过程中清军作战有素。程将军在攻城过程中严重负伤。其实，他的崇高和英勇的灵魂决定了他的命运。”

在另一个场合，李鸿章写到：“叛军的尸体布满了街道，填满了溪流。”并再次写到：“我们的士兵包围了这个地方，并杀了无数的敌人。”返回到《京报》：

“寨子的太平军守卫者在极其混乱的情况下逃离。六七千人扔下了他们的武器无条件投降。这些旧的罪犯藏在城市的各处洞穴和角落里，最终被搜查出来并被消灭。从一点到六点，屠杀仍在继续，常州被最终拿下。清军的这次的行动是极其成功的。在此次战役中，李鸿章带领士兵们成功地切断了敌人的战线，并最终成功地占领了这座军事重镇。他的战略很成功，我们因此对他寄予了最殷切的希望，并且给了他世袭道台职务。其他的战士也都拥有卓越的勇气，蔑视死亡，英勇向前，这些勇士们也被赐予了黄马褂作为对他们功绩的奖赏。”

这儿有个长长的列表，其中特意提到了戈登：

“戈登，江苏的总兵，作为士兵的领导者，帮助我们镇压了这场叛乱。在此之际，他和李鸿章用不寻常的方式攻击并制服了常州。他因此被提升为提督。此外，根据李鸿章的要求，为了表示对他的服务的高度评价我们晋升他为中校。正如李鸿章的报告里说的我们期待‘常胜军’事务的解决。”

但是欧洲人却认为清政府并没有给予戈登足够的荣誉。与李鸿章对待程学启将军的态度相比，可以明显地感受到这一点。程学启将军曾经是一个叛军，并且他手下的人还和戈登的人“无意中”交过火。以下是李鸿章写的关于程学程将军的报告：

程学启率军猛烈地地攻击了嘉兴，他在那里被炮弹伤到了头，弹片刺穿了他的大脑。我一遍又一遍地叮嘱他接受治疗，并叫来了擅长治疗内科和外科的医生，最终他同意就医生。不久他的神志和说话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为了继续追击叛军，我在4月7日离开了苏州。但是在出发之前，我去看望了程学启将军。他说尽管太平军已经被打败，但是他们的力量仍然不容忽视。他告诉我要叮嘱将士们在战斗中小心一点，他说勇敢的人并不是很容易获得，并且因自己不能履行职责去消灭叛军而痛苦不已。他在和我谈话的时候不断抽泣着，叹着气，泪水充满了双眼。我鼓励他要有信心，告诉他他会很快康复，他的悲伤和着急都是不必要的。当我在江阴打击叛军的时候，戈登的一份报告呈现给了我，说程学启正在逐渐消沉。内容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