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太平天国运动：信仰的背叛（1863）(2)
当我们到了那儿后，发现清军已经将纳王的叔叔家包围，街道已经设置了路障。这些士兵见到我和太平军在一起后想立刻逮捕我们，我打算让我的翻译出去求助，但是他们不让他走。我在那儿待到了凌晨。凌晨两点后，我派出我的翻译和一个看管我马的清军士兵去抚台那里，让抚台对我的遭遇给个说法，并且派护卫来接我。他回来之后告诉我说，那个和他一起去的清军士兵被其他清军斩首了。我又待到了凌晨四点，然后试图突破清军的拦截最终还是被清军抓住，并扣留了一个小时。
最后我终于去了娄门，并且给纳王的叔叔住处派去了护卫，但是一切为时已晚。清军已经进驻了那儿并且将住处毁坏的非常严重。我随即去了娄门，在那儿见到了程将军，我直接告诉了他我的遭遇。他急于为清军申辩，但是我没有听他的。这时候我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王都被斩首了。我去了程学启的营地，见到了贝莱少校，他掌管了程学启的炮兵部队。他说程将军非常不安，因为抚台命令他处决了诸王，并给军队下了命令不经和太平军交接直接进入城市，使他大跌颜面，等等。
贝莱同时告诉我，他手上有纳王的儿子，并把他带来交给了我。我拒绝和程将军有任何的沟通，纳王的儿子来到了我的小船上，指向了另一边，说就是在那里纳王他们被处决了。我上前去，认出了康王、纳王等人的头颅。这些人的身体被从胸部砍断，伤口看起来着实恐怖，显示出了刽子手的残暴。
随后我坐轮船过来，那时我听说了还有一些太平军高官仍然在押，我想我应该能劝说抚台让他放手。然而，当李鸿章听说我抵达了他的住地后就立刻离开了城市。我给他留了言，告诉了他我关于这件事的看法，我随后坐去往昆山的轮船离开了。我离开之前正好收到一封信，信中说一个太平军首领带着3000人来找我的副手，随后我的副手收留了他们。我告诉了他们的首领这一背叛行为，让他和他的部下赶紧走，要么就带着部队去昆山。
从我这段时间以来的所见所闻可以看出太平军并没有真正地建立政府的能力，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他们仅仅是占领了城市，并且让村庄自治。运动的首领也许稍懂一些基督教的东西，但是我认为，十分之九的太平军对这东西没有真正的想法。真诚希望政府现在出来干预此事。”
然而这是报纸上所发表的冷漠言论。马格里的说法其实更加具有戏剧性。他提到程学启看到他时的困惑。最后马格里说程学启回答了戈登关于那些王的急切问题。程序启说：“他们没有来！”“他们没有来！为什么？怎么可能？”戈登问道。“我亲眼看到他们走过去，他们下马并向我敬礼致意。现在你说他们没有去？”“不不不——他们没有来。”另一个人重复道。
马格里和戈登打算在午夜再见一面，戈登没有来。实际上，那时候戈登正好被清军扣留了。马格里没有见到戈登，疑惑中就想去见见李鸿章。但是他找也不到李鸿章。李鸿章由于害怕戈登的责问已经在苏州城的某个清军营地躲避起来了。当马格里最终找到李鸿章的时候，他说：“告诉戈登我并没有有意做这些事情，我本来想履行我的承诺，让他们平安，但是当我看到这些家伙披头散发的进来，带着太平军最明显的标志，并且只在纽扣洞里带了白色的投降标志，这让我觉得他们是如此的傲慢，我整个人都燃起了怒火，并下达了处决他们的命令。但是这是我的行为，与戈登无关的，是我的安全不是戈登的安全受到了侵犯。告诉他我已经准备好告知四方他没有对此做任何的事情，他的声誉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受到任何的损害。你能不能让他对我不抱有敌意？”
马格里在戈登的营房里见到了戈登，戈登看起来魂不守舍。他弯腰来到门后的小营床，并从床下拿出一个带血的头颅，那是纳王的，是纳王的儿子给他的，戈登将它拿起来放在手臂上，根本不顾它散发着的血腥味，并哭喊道：“看！看！”他开始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和他解释这一事情原委的努力是没有用的，所以尽管已经是晚上了，马格里告诉他，他此次前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只是顺路来看看。
不久马格里又在一次早餐宴会上见到了戈登。那时候戈登正坐在一群中国富商中间，他让马格里也和这些人坐在了一起。由于太平天国之乱，江浙地区的富人都来上海寻求避难，他们指控外国商人让他们住棚屋，并且按宫殿的标准向他们收费，这让他们花了很多冤枉钱，他们只能寄希望于糟糕的局势不再持续下去。
在此之前李鸿章给马格里看了一封戈登用铅笔写的信，写着戈登第一次听说了太平天国的那些王被谋杀时的心情。李鸿章让别人翻译了这封信，但是马格里为自己申辩说信里的内容只是戈登一人的意思和自己没有关系，因为在信里面戈登责备李鸿章的背叛，并且强硬地要求李鸿章应该立即辞去在政府的职务，并进一步说到如果李鸿章不这么做，那么他将离开清军一方，投奔太平军，帮助太平军重新占领那些他们曾经占领的地方。李鸿章说他既然不知道信的内容，那也没有必要把信留下来，于是让马格里把信带走。马格里急切的想要把这封信交还给戈登。但是这个时候在这些边饮酒边大声交谈的人群里，谈论这样一个应当很严肃又很严重的事情并不合适。
所以当戈登在餐桌上，突然环顾四周并说道：“我并不相信你来时没有特殊的目的。我相信你手上有一些有关此事的东西。拿出来吧！”马格里急忙说：“等等，等等，戈登”“不，现在！”然后，戈登环顾餐桌又说：“这些都是我的朋友，我不介意他们听到。你可以在他们面前自由发言。”随后马格里试图安抚他，于是马格里告诉他他的信现在在他手里，并严肃地说：“戈登，小心！”但是戈登喊到他可以做任何他所说过的事情，并命令了两艘轮船待命。
最后，戈登和他的军队动身了，毫无疑问戈登带着军队和武器四处走动了几天，意图在于打算杀死李鸿章，戈登对于李鸿章背信弃义杀死那些降王和他自己被清军扣押一事而感到大为恼火。但是在搜寻李鸿章的途中他后悔了，然后中途返回。马格里说他已经尽自己所能警告戈登不要实施自己的计划，否则布鲁斯爵士、英国的外交部长以及其他所有人都会责备他。无疑戈登就这一点和其他的事情上都做了深思。
这么些年过去之后，回头再冷静回想这件事，似乎戈登并没有权力把这件事揽在自己手中，要求谴责和处死李鸿章。太平天国各王是背信弃义的人，他们杀死了自己阵营的人。按照普通中国人的观点，那些人继续活着肯定会带来麻烦，李鸿章把握时机处死他们是聪明的做法。不管怎么样，三周后戈登又继续在李鸿章的手下做事了，两人相处明显很融洽。他并没有丢掉自己的职位，离开李鸿章。以下是1864年2月6日一个清政府官员的奏章中对于这件事的看法：
李鸿章告诉我们攻击苏州的情况，说他在太平军精疲力竭的时候占领了该城。在详细考察了此次战役过程之后我们的确很高兴。
苏州被太平军占领已经四年了。城外的防御工事似乎首先是被李鸿章的部队所摧毁，这样就极大的挫伤了太平军守城的士气。11月30日，忠王李秀成看到城池随时有可能被汹涌的攻击所攻陷，并且太平军中有很多分歧，他带了1000名随从离开了该城，并且给了慕王谭绍洸命令让他死守此城。
12月3日，程将军和其他两个官员带着军队前进，并且占据了离城门很近的位置，城门上太平军日夜守备，打退了每一次的攻击。戈登也独自一人去往城墙根下，并向城头开火。在4号早上，慕王登上了城墙来指挥守城，但是正下达命令时却毫无防备地被某一个王的手下刺杀，超过1000名慕王的人在同一时间被杀害，城门被打开。程将军随即进入了城市并且掌握了控制权。数千的太平军被他消灭，苏州城终于光复。
我们现在希望李鸿章直接让部队再接再厉夺下常州，并联合其他力量将太平军赶出南京，抓住他们的首领，最终扑灭这场叛乱之火。
我们在之后要考虑是，根据湘军统帅曾国藩描述的我们那些清军将士的赫赫战功，他们应该受到何种奖赏。
李鸿章自从履行了江苏巡抚的职责之后，投注了他所有的心血到军队的运作中，他的策略性行动成就了一个完美的成功。他有几次进入了叛军的据点，现在他又如此成功地夺取了苏州，他是绝对值得赞美的。
我们因此非常高兴地请求圣上授予了他太子太保头衔，并为了表示我们的欣赏，赏赐了他黄马褂，我们同样高兴的请求圣上赏了程学启将军世袭职位，并赏赐了黄马褂。
至于戈登将军，由于他在战斗中表现出了非凡的勇气，我们因此请求圣上授予他一等勋章，并赏赐了一万两白银，以示鼓励。
我们惊奇得发现少数几个在中国的外国人对李鸿章背信弃义行为的愤慨和不满并不能给李鸿章带来任何麻烦。不要忘了李鸿章背信弃义的杀害了那些降王之后外国人纷纷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英国政府允许戈登继续在李鸿章的手下服务，当把李鸿章所有有磁性的人格都去掉之后，有没有注意到，李鸿章通过不属于他的功绩来获得高升，并且在中国的皇帝面前获得了极高的地位？在这一点上，以我们目前所知，李鸿章一生只在一两次事件上体现出了明显的个人污点。中国人说他一直在战败，直到戈登前来帮助他。但是他已经表现出了良好的洞察力，即使是在外国人眼中他也显得很精明，他有着很好的商业能力，同时在某些方面还有一些天赋和才华，没有这些的话，所有的天分和美德都是没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