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钥匙上的同心结 七
几天以后,丁宁为全家人升职,樊明华钟丽娟当上了爷爷奶奶,樊杰幸福地荣任爸爸。那个给全家人带来欢乐和惊喜的小男孩一出生就哇哇大哭,让站在手术室外边的亲人万分激动,樊杰迫不及待地站在手术室出口,准备迎接已经分娩的媳妇,樊明华竟然站在儿子的身后,想第一眼看看孙子的面容,钟丽娟把老头子拉来重新坐在过道里的椅子上,嗔怪道:“轮不着你逞能!”
樊明华发觉自己失态,不好意思地拍拍脑袋,孩子是全家人的希望,为了这一天,全家人望眼欲穿。丁宁和孩子被推出来了,樊明华站在外围,竟然翘起了脚尖……刚生了孩子的丁宁对着丈夫和婆婆笑笑,说了四个字:“是个男孩。”
当然,也有遗憾,孩子的外公外婆没有分享女儿生孩子的喜悦,他们在国外,在一个鲜为人知的角落。此刻,是不是也有些落寞?欲望泛滥可以使人变得肆无忌惮,耄耋之年定居国外,是不是有点无奈?
有些事,做过了,想回到原点根本不可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眼看着开发商规定还款的日子临近,范明华心里压着一块石头,看得出老伴钟丽娟舍不得转让这幢高层公寓,细心的女人展示了她的全部才华,公寓内的全部设施都渗透着钟丽娟的心血。可是钟丽娟没有阻挠,因为钟丽娟是个顾大局的女人。出让公寓的告示已经登载在中介商的信息平台,来看房子的顾客不少,有几家已经有购买意向,每次来人看房子时钟丽娟总是把自己关进卧室内不愿出来,看样子女人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这幢公寓买下不到三年,现在为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理由,被迫出售。
老实说钟丽娟不喜欢骊山脚下的那栋别墅,看起来富丽堂皇,像悬在空中的宫殿,让人感觉虚幻。钟丽娟最喜欢小县城的那座小院,朴素而不奢华,人住进去踏实,好像什么地方出了问题?钟丽娟又无法找到问题的根源,该不是那幢别墅还隐藏着什么阴谋?像一部惊险小说,总是把悬念留在最后。
隔壁屋子孙子的哭声嘹亮,钟丽娟看看墙上的挂钟,必须给孩子定时喂奶。客厅里樊明华正跟一个来买房子的顾客砍价,看来离成交已经不远。钟丽娟神情恍惚,给孩子泡奶时不小心把奶瓶掉在地上,惹来了儿子媳妇的一顿埋怨:“妈妈。你看你,怎么那样心不在焉?”
钟丽娟没有吱声,内心里完全被一种情绪俘获,感觉中一家人好像被儿子媳妇绑架,本来不需要折腾的事,为什么非要欠债买下那套别墅?
钟丽娟把孩子的奶瓶从地上捡起来,打算用水冲洗一下给孩子重新泡一瓶奶,叮咛却说:“妈妈,掉在地上的东西再不能用了,柜橱里还有一个备用奶瓶,把这个扔掉,把那个新奶瓶用开水消一下毒。”
钟丽娟非常委屈,眼眶里储满泪珠,她害怕儿子媳妇看见,推开门走了出去。自从丁宁怀孕以后,这女人蜕变得非常矫情,侍候媳妇坐月子是婆婆义不容辞的责任,想不到丁宁一点也不领情,常常无缘无故地指责婆婆,钟丽娟忍着,为了那襁褓中幼小的生命。钟丽娟打算孩子出月以后就借口离开,婆媳经常在一起免不了磕磕碰碰。
白领阶层大都有一个共同的优点,善于自控。丁宁也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女人,脑袋转弯很快,虽然生了孩子的女人就有了主导家庭的资本,但是目前处于非常时期,丁宁心里明白,必须巴结婆婆,因为婆婆如果阻挠,购置别墅的计划就要泡汤。丁宁是一个爱虚荣爱面子的女人,在丁宁看来别墅是一个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如果别墅得而复失,丁宁的自尊心将会受到打击。丁宁亲自下床为孩子泡奶,并且到婆婆的卧室里给婆婆道歉:“妈,对不起,惹您生气了。”
可是丁宁看到的一幕让她震撼,只见婆婆的床上摆着两把绾着同心结的钥匙,正对着钥匙发呆。
钟丽娟知道,儿子媳妇是个有口无心的女人,常常惹婆婆生气,反过来又安慰婆婆,钟丽娟早已经把刚才给孙子泡奶时的不快乐忘记,对媳妇说话时带着哀求,一脸诚恳:“丁宁,咱能不能不要那幢别墅?房子够住就行,没有必要攀比。”
这种反复已经不止一次出现,每次丁宁都能成功化解。看样子夜长梦多,必须当机立断。正好孩子又哭了,丁宁安慰婆婆:“妈妈您歇着,我去给孩子喂奶。”
丁宁刚出屋子,樊明华进来,舒口气,对钟丽娟说:“房子成交了,这位顾客同意咱们提出的条件。中介费用和契税由买方支付,咱们基本上不需要赔钱。”
钟丽娟啊了一声,看得出女人的承受能力已经到了临界点。樊明华安慰老婆:“事到如今什么都不能再说,为了孙子,咱们就委屈一点。”
这一点钟丽娟明白,无论这栋公寓还是那幢别墅,都是为了儿子为了传宗接代。钟丽娟是个善于自控的女人,虽然内心委屈,也必须坦然面对。钟丽娟说话的声音有点哽咽:“明天我回县城,眼不见心不烦。”
无论儿子樊杰和儿媳怎样挽留,钟丽娟还是决心要走,孙子还没有出月,这未免有点不近人情,还是樊明华理解老婆,樊明华对儿子说:“让你妈妈走吧,她主要不愿意看到我们从这套公寓搬出去。”
樊明华亲自送老婆回到县城,钟丽娟反过来安慰丈夫:“我不要紧,能想开。”
樊明华点头:“我必须回去,西安的事安顿好了以后,我立刻回来,再开几年车,挣点钱,然后带你去世界各地旅游。”
钟丽娟哀叹一声:“你别安慰我了,我老感觉心里不踏实,咱再想想,是不是别人在为我们挖坑?”
樊明华却不那样认为,感觉中老婆有些多虑,不过也没有必要解释,男人家做事就要当机立断,不能瞻前顾后。樊明华让老婆打开保险柜,把存单全部拿出来,想了想,抽出来二十万的一张存单交给老婆,其余的全部带走。
钟丽娟看了那张存单一眼,对丈夫说:“你全拿走吧,咱们好赖还有工资,贷款要付利息,能少贷款尽量少贷。”
樊明华到底留了一手,没有把存款全部带走,给老婆留了二十万元,然后坐车返回西安,儿子樊杰把汽车卖了,可能还借了朋友一点钱,凑足二百万元交给老爹,那套公寓也顺利出手,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为购房者腾房。那天晚上樊明华的电话突然响了,原来是开发商打来电话,规定交款的时间到了,开发商问樊明华房款准备好了没有?
樊明华有点为难,告诉开发商,资金还有缺口,能不能宽限一段时间?
开发商在电话里显得非常慷慨:“有多少先交多少,剩下的款项可以宽限。”
在喜来登酒店的豪华房间,父子二人前去交款,丁宁的一百万没有到位,儿子媳妇取款回来时神情有点沮丧,说那笔款是爸爸帮她存的,她忘记了密码。其实樊杰稍微机灵一点的话就该反问一句为什么,尽管他们都是高智商人才,但是对待生活中的欺骗却丝毫没有预感。樊杰不会忘记密码,那笔存款已经被银行冻结。如果丁宁回到家里能够实话实说,樊明华父子俩就不会到喜来登饭店上当,可是女人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竟然撒了一个弥天大谎。父子俩把四百万存款交给开发商,开发商给他们开了收据发票,第二天父子俩雇了一辆搬家车,把公寓内的零碎搬到别墅,开始给购房者腾房。可是到了别墅时父子俩傻眼了,别墅的大门上贴着公安局的封条。樊明华急忙掏出手机给开发商打电话,电话那头一个女声用标准的普通话回答:“您所拨打的是空号。”
事已至此父子俩再不能遮掩,急忙去公安局报案。两天后公安局回复,骗钱的是一个犯罪团伙,根本不是什么开发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