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青 困惑
第三十五章小青
哥哥回家时，外公在厢屋里吃饭。外公吃饭后，总要在大院中的梨树下坐着晒会太阳，然后再去午睡。外公看见哥哥，嘴巴笑不拢嘴，他抹抹白胡子上沾的饭粒，说：“黑子，回来也不和你爷爷打个招呼”。
哥哥连忙说：“我看您在吃饭，就没过去了，这不来看您了”。
“哈哈，我的鸡眼疼几天了，就等你回家挖呢”，外公边说边跷起右脚，“等你吃过饭再来给我修脚”。
春子站在门口叫哥哥吃饭，外婆听见哥哥说话，从前屋张头看，埋怨外公道：“你个老东西，孙子刚回家，你就开始支派人”。
外公乐呵呵的说：“我身边就这么个懂事的大孙子，儿子不问老子，还不兴许我召唤孙子啊”。
哥哥工作后饭量大了许多，母亲往哥哥的碗里捡了几块瘦肉，哥哥舍不得吃，又夹给了春子。父亲问哥哥厂子里的情况，哥哥简单介绍了一下。母亲不高兴，嗔怪父亲怎么不问问哥哥的生活起居，父亲没再说话。
哥哥扒了两碗饭，去给外公修脚。外公的右脚大脚趾上长了个鸡眼，已经有好几个年头，必须每月修一次，不然会影响走路。外婆打了热水，帮外公泡过脚，哥哥用不锈钢刀片慢慢地将鸡眼上的死肉削去，临末了，再用剪刀尖剜去鸡眼中间的刺刺。
哥哥做事一贯细心，四年级起哥哥开始写日记，身边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哥哥记得很清楚。许多年后，哥哥翻阅这些旧日记，动了写小说的年头。小说的题材太多，哥哥无处着手，所以至今没有动笔。
外公突然记起事来，对哥哥说：“前段日子，有个女学生来找你，你家里没人。我问她什么事，她说和你是同学，叫什么小青来着。她写了张纸条，我收在屋里，等会拿给你”。
“哦，对了，那个王老师也来找过我几次，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说要找你借几本书”，外公说着，用手摸了摸大脚趾，“好了，好了，不用修了，我该午睡去了”。
哥哥拿到小青留的字条，上面是两行娟秀的钢笔字：“大伟，我已到福元乡粮站上班，临行前想见你一面，听说你调单位了，不知近况如何？有空记得去看看我”。
哥哥躺在床上休息，随手拿起本省地图册，翻到潜川县那页，找了一圈，发现福元乡在县城的最西边。那是个圩区，地图上标示沟渠纵横，从县城到那里竟然没有一条乡村道路。
哥哥看看自己厂子所在的关河，在地图最下端的东南角，算了算两地之间的直线距离，竟有一百多里路远。哥哥丢下地图，侧身睡觉，脑中想着小青一个女孩子在那么偏僻的小乡镇，平时除了上班，晚上孤伶伶的该有多么凄凉。
哥哥在梦中毫无例外的梦见小青。小青对哥哥说过，她父亲喝醉了酒在家就要砸东西、骂人、草祖宗八代的娘，说人家生了四、五个孩子，好歹还有一个带把子的，他祖宗不是缺德冒烟，怎么就让他摊到五个闺女。
小青在家的小名叫“五儿”，四个姐姐先后嫁人，家里的经济条件比哥哥家强许多。哥哥喜欢看书、买书，没钱时小青借他三元、五元，时间长了，小青就不要了，哥哥老是觉着差了她的人情。
第三十六章困惑
哥哥午睡起来，家里静悄悄的，他还在想着小青的事，拿不定主意到底去不去看她。在学校时，小青和范明处过一段时间朋友，后来两人闹翻了。范明高考落榜后的第二年去了河北当兵，临走前找哥哥帮忙，要哥哥帮他和小青和好。哥哥和小青同过桌，知道她的性格比较软弱，因为在家里是老小，母亲什么事不让她做，处处宠惯着她，所以小青平时没有什么主见。
哥哥和小青谈过范明的事，她一笑了之。夏天他们一起去冶父山游玩，小青和哥哥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说：“我们俩性格倒有些互补，大华那种人不适合你，不如让我做你的女友吧”。哥哥听后“嘿嘿”笑笑，他知道小青对自己确实有好感，但阿枫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却是别人无法替代的。
那以后，哥哥和小青很少见面，但哥哥知道她要去父亲单位顶职的事。哥哥有十多本书在小青手里，那是小青找他借阅的，因为买书欠了她的许多人请，哥哥也就不好意思要回来。暑假，阿枫到小青家串门，小青恰好上街买东西去了。小青的母亲认识阿枫，就让她到小青的房间坐等一会，阿枫随便翻翻桌上的几本书，没想到扉页上都有哥哥的藏书印。阿枫坐不下去，到阿晖家诉苦，还是阿晖反应快，替哥哥和小青打了圆场。
其实，阿枫也清楚哥哥和小青的关系，但是她和哥哥分手后始终原谅不了哥哥的***朋友。阿枫和哥哥不止说过一次，我不喜欢你和女同学间有太多的交往，包括你的那些信友和笔友。围绕虹的来信，俩人最终闹翻，更因为云儿的出现，彻底动摇了阿枫对哥哥的不信任。
阿枫在小青家发现哥哥的许多藏书，一直没有在哥哥面前表露过。后来，哥哥同阿晖偶然一次聊天，才明白阿枫对小青存有不少的偏见。几年后，阿枫大专毕业，父母通过关系把她分配回小城的粮食局工作。小青听说了，兴致勃勃地去看阿枫，不曾想她的态度异常冷淡。那时，哥哥和阿枫早已彻底恩断情绝，阿枫的父母为她和阿强在大三那年定了亲。阿枫没有为哥哥抗争，哥哥的工人身份成了他和阿枫之间永远不能消除的鸿沟和距离。
哥哥休假前，本想绕道望城去看望阿枫。阿枫在他回来后只来过一封信，哥哥回信后，苦苦等了十多天，不曾想却没了下文。哥哥内心有些郁闷，特别是每次和阿枫亲热时，总被她以各种各样的藉口打断。哥哥当时并没有明显的不快，他也知道，两个人除了一点过分的亲昵，不可能再有什么突破男女底线的举动。但哥哥的每次冲动总是以这样的结局收场，在他的内心深处，于是渐渐有了对阿枫感情的排斥。只不过，这种情绪的滋生是潜移默化的，那时还仅仅是一点心理上的阴影、一点精神上的不快罢了，哥哥的思想上并没有明确意识到。
哥哥因着这种原因，情绪上有些低落。毕竟，两个人分手将近两年时间，期间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有意无意的隔阂在和好后的一两次见面中终究存在着。
哥哥不清楚阿枫对她母亲态度的真实想法，也一直没有勇气公开问过她。从阿枫的语气中，哥哥还是隐约担心自己的工人身份迟早会成为影响他们关系进一步发展的障碍，看来考干是他将来唯一的出路和希望所在。
他在和虹的五年通信中，分明感受到虹对他的关爱和痴情。他的一举一动，虹都格外在意，他学会抽烟，学会喝酒，虹来信中耿耿于怀，甚至信纸上还留有她的泪渍。后来，虹的心意特别明显，哥哥就再也不敢让阿枫看到她的来信。
哥哥对虹，不敢有奢望，毕竟两人隔着千山万水。哥哥知晓自己绝没有那种勇气、那种决心，为了一个从未见面的女子背井离乡，寻求那种纸上得来的爱情。
哥哥胡思乱想着，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最后他做了决定，明天去福元看望小青，不管怎么样，在小青最需要友情温暖的时候，他不能坐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