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流击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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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浊流四溢,逆水行舟(1)

第八章 浊流四溢,逆水行舟

第一节

在渤海使者在乐陵求助被拒而转道厌次的同时,被张定派往范阳的罗青也进入了范阳的城门。一个月内连续遭受兵火之劫难的范阳此时已经在段氏兄弟手中暂时稳定了下来。虽然在攻下范阳十日之后,羯胡代郡太守石佗便对范阳实施了一次试探性质的攻击,但在段部与乞活的防守之下无功而返。随后在撤退路中,石佗又遭到一直埋伏在城外的段文鸯伏击。若不是段文鸯兵力不足,那么石佗当日便会大败而归。

虽然没有对石佗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战胜石佗却让对他疑虑非常的范阳晋人在战胜之中暂时安定下来。段匹磾在乞活援军军师李嗣的建议下,先是收拢逡巡在外的流民成为兵丁,接着便让段文鸯率领鲜卑人“盛情相邀”各处范阳豪强。在段匹磾痛哭流涕的悔过当中,误中石勒奸计而误杀刘琨之事便这样在范阳流传开来。虽然敌对的段末杯肯定不会同意他的观点,但是段末杯与石勒之间的暧mei臣服却让这种说服力更加诱人。

在渤海罗家公子罗青踏入范阳城门之时,段匹磾收拢流民以及当日溃散的士卒部属,已经逐渐缓过气来,兵力也逐渐上升至万人。当日溢杀刘琨之后被晋狄所憎的情况,也随着段末杯投降石勒而有所缓解。在一个月内,段匹磾兄弟二人在范阳不断的宴请当日的部下臣属,甚至托人传话已退至辽西的刘琨长子刘群。若是击破石勒,河北平靖,自己当一死为刘公谢罪。在张定的使者进入范阳城门之时,段氏兄弟正在谈论着进攻蓟城之事。

罗青站在大堂之上,昔日的少年模样依稀有些淡薄。少年情怀的种种,虽然只是在昨日之昨日发生,但对于他来说,好像已经在千年之前。在一场大醉之后,这个罗家的年轻公子,便去掉了自己的种种幻想,一心一意担负起家族的责任来。张定在渤海征召士子出仕之时,罗青便成为了张定的幕僚。这一次北上范阳,便是他的第一次出使。大堂上面坐着的,除了段匹磾、段文鸯兄弟二人之外,乞活援军的程方与李嗣两人。看着昔日的朋友如今坐镇一方,罗青心中微微激动。他深吸了一口气,见礼过后,将张定的信递交过去。

信很简单,在张定诉说的各种渤海段氏兄弟相亲的后面,便是邀请段氏兄弟能够与渤海在高阳郡配合作战。张敬北上,其一军不足以与乞活作战,但若与石佗会合,却足以撼动正在进行的高阳战事。当务之急,便是段氏兄弟牵制石佗,使其不能南下。但张定同样知道,段氏兄弟兵力弱下,若是不能牵制石佗,那么便急速南下,与渤海军会合在高阳附近。

段匹磾笑了一笑,向着罗青说道:“平之何必如此见外,若是无渤海,岂有当今之范阳。牵制代郡乃两利之事,石佗于我,如芒在背,我段匹磾岂能放任他恣意妄为。”他一边说着,便将张定的信交给乞活的援军程方。自从到了范阳之后,段匹磾曾想拉拢这些乞活援军将领。但最终却在段文鸯的劝阻下停了下来。即便程方投靠自己,但得一时之利而与渤海反目成仇,智者不取。程方将信交给旁边的段文鸯,然后向罗青问道:“将军如何?渤海现下如何?听闻渤海粮秣紧缺,不知我等能否帮上什么。将军还有什么嘱咐么?”

程方为人本豪侠任义,自从张定相当于当日乞活的四分之一的八千援军托付给他,随同段匹磾一统北上之后,他心中便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张定放过卷入武峰叛乱的自己,让他对这个年轻的乞活帅有些一丝感恩之情。随着张定实力的增强,程家便与渤海乞活愈发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他在渤海豪强之中,已经无路可退,他也不想再退。再范阳的这一段时间,渤海消息并不是特别准确,但他还是通过隐约的消息得到了张定缺乏粮食的消息。当然,以现在的情况,范*本无力支援渤海什么东西。

“将军一切均好,时特别叮嘱让我寻到程统与李军师。渤海一切甚好,石赵张敬不足滤。此次若是击败张敬石佗,段公便可在范阳稳脚跟,统领也可在之后南归渤海。”罗青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李嗣,眼光炯炯,仿佛在等到李嗣的回答。

李嗣听到张定给他挂上军师的头衔,微微一愣,随即一笑。他沿着罗青望来的目光望了回去,笑着说道:“多谢将军挂念。李嗣必不负将军所托,竭尽全力让段公在幽州立足。乞活段氏兄弟相亲,必不相负,钳制石赵当易耳。”

李嗣看向段匹磾与段文鸯兄弟二人,段氏兄弟点头回答。李嗣笑了一笑,他与领军的程方不同,带着十个新教教徒的李嗣虽然随同段匹磾北上,但是最初并没有得到段匹磾的重视,甚至还有将他视作张定监视段部的手段。只是无论在设计攻破范阳,还是在后来一系列的稳定人心当中,李嗣皆有出众表现。缺乏谋士的段匹磾在此后逐渐开始拉拢李嗣,只是效果如何,大约只有李嗣自己知道。

“如此,罗青代将军谢过段公及段将军。”

范阳招待张定使者的宴会,在一片浓浓的酒香之中渐渐拉开。已经站稳了脚跟的段匹磾兄弟在渤海的使者前面欢笑畅谈。

求救信一封接着一封从高阳传到张定书中,但已会师的张定却在河间西北这个小村寨之中没有一丝着急。从张庆源源不断的回报当中,张定知道了正在进攻当中的不过是羯胡的前锋骑兵部队。接近万人的羯胡骑兵,如今分成两股,一边与张庆相互追逐,一边寻找宋颂的落单部队试图攻击。如果能够寻机歼灭其中一股,那么身在中山还等待石佗到来的张敬,自然不会轻易前来。张定踱着步子,一边想着,一边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地向一旁的冯良问道:“宋颂不是一向自称文韬武略,为何高阳却迟迟不能攻下。若是早日攻破高阳,那会有今日困局。”

“咳!”冯良咳嗽了两声,强逼着自己忍住笑意,这才对宋颂有些不屑一顾的张定说道:“或许是进攻高阳之时,将那些豪强给吓怕了。所以那些豪强宁可忍受羯胡掳掠,也不肯受宋蝗盘剥。”

宋蝗?这个名字虽然不叫适合现在的宋颂,但张定一点也笑不出来。若不是宋颂在高阳搞得怨声载道,龟缩高阳城内的豪强也不可能死心帮助石赵守城。不过现在已经有些晚了,无论如何,高阳城下的宋颂如果在没有自己援助的情况,必然回撤守县邑。这样以来,无论是试图从章武回到高阳的李回,还是身在中山的张敬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旦羯胡大军云集高阳,只怕又会形成当日石生威逼渤海、河间的局面。而自己四处周旋,牵制,想要消灭羯胡一部的想法,便要落空。

羯胡救援高阳,骑兵数量众多,高阳已不可围。但退守县邑,显然是一种消极的方法,若是等待羯胡将控制下的坞堡尽数屠掠,只怕一个县邑也不能守上多久。如今之计,便是调动羯胡的步伐,让羯胡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救援各地,然后在运动中寻找机会伏击羯胡。张定踱着步子,慢慢的思索着,想要理出一丝头绪来。

“莫非将军想以宋颂军为诱饵而击羯胡骑兵?”看到张定思索良久,不能定夺。冯良终于按耐不住,起身问道。

这个,恐怕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再说以近四万人做诱饵,这个赌注实在有些太大。他摇头否定了冯良的话,清了清嗓子说道:“高阳已不可再围,但无论是迎击羯胡,还是困守县邑,只不过是等羯胡来攻罢了。虽然宋颂自称高阳太守,但高阳未下,只是进攻不利罢了。如今既然高阳不可再围,大军便可转道攻击其他地方,寻羯胡薄弱处攻击。乐平以为如何?”

“章武?”冯良惊声说道:“将军有意让宋颂围攻章武?”

张定点点头,石赵右长史张敬的两万步兵远在中山,羯胡骑兵若是太过深入,正好设计将其拿下。张庆的骑兵虽然牵制了羯胡的一般骑兵,但是终究不是长久之策。若是一个不慎,只怕骑兵要全军覆没。如今只能拉来战线,放羯胡骑兵进入高阳,然后再想办法将其困在河间与章武之间。这里的豪强多数已经有联络,消息灵通,而羯胡补给甚为困难。

他还没有说话,那边的冯良已经拍着自己的额头感叹道:“往日里只想到如何保障已据之地不失,却忘记了首先是要歼灭羯胡。宋颂从高阳撤围,羯胡骑兵若是深入,便处于我与宋颂夹击之下。若不深入,则章武岌岌可危。李回乃石勒重用之人,恐怕身在中山的张敬又要头疼了吧?”

“呵呵,”张定笑了笑,这不过是没有计算石佗南下的结果。如果段氏不肯出兵牵制石佗,噢,在段氏还要仰仗渤海的今天,这种情况约莫不会出现。那么若是段氏不能有效牵制石佗,只怕张敬与石佗会师,那么就要又一场大仗要打。如今,便是看谁能够枪到战机,看着依然拍打着额头的冯良,张定笑道:“乐平是否有意前往宋颂处一趟,劝说其转道进攻章武?若是营盘轻动,若被羯胡骑兵得知,只怕会兵败如山倒。”

与乞活不同,此刻看起来兵强马壮的宋颂,其主要的作战力量依然是当日在河间整训的流民。而其他新收拢的流民以及那些无粮而投靠的豪强,虽然让宋颂看起来强大无比,却犹自心怀二意。如果在撤退之时,被羯胡骑发现而追击,只怕在尾随攻击之下,一轰而散。看着冯良点头应诺,张定接连下令。

“令田城带领骑兵营副统领及前锋营所有骑兵,接应张庆。”

“令于英领河间营赶往此处,大军囤积此处,威胁羯胡侧翼。”

“令......”

在张定的一连串命令之中,已经会师的两万多乞活在命令之下集结或者扎营。望着营地之中大战之前的兴奋之情,张定却微微有一丝不确定。

速战速决,还是会在无奈之中形成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