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失魂落魄
“文姑娘，怎的大清早就回来了？有何大事竟要连夜赶路回来？”
文蔓蔓瞪圆了双眼，看到这般景象当真吃了一惊。
前几日文蔓蔓本是和江彦一行人去刘府查探，想看一看这刘府是不是真个像风云皓所说的那样，曾被宇文加洛改造过。一行人来到刘府，顺着风云皓的思路仔细查看，并无所获。众人皆看不出任何改造这一府邸能走的捷径。但众人深知风云皓为人，知道他不可能与他们开如此大的玩笑。刘府这么折腾或许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并且一时之间竟搬他不走。因此一众还是在府中仔细搜查，生怕漏掉什么重要的线索。
而文蔓蔓却与众人不同，她深信风云皓在君子崖上看到了父亲留下的什么秘密，她想风云皓虽然失忆，但学过的、看过的一些技艺定然不会忘记。所以这很可能就是自己父亲改造过的。
但凡手艺人，面对自己创造出的“工艺品”都有一种他人所不能理解的占有欲。因此古人才有印章、落款等等署名形式。鬼斧神匠宇文加洛也算是手艺人，他呢，又对自己的每一件“作品”都信心满满。手艺人有的那种占有欲在他身上可谓更甚。但是经他手建起的房舍必然有机关，谁也不会承认自己的府邸之内设有机关暗道。因此，他所设计的房屋定然是不能署名的。但宇文加洛行事向来乖吝，又岂能被俗礼所束？因此是他设计完工的府邸，一定都会被他留下记号。这记号旁人可能不会察觉，但宇文加洛却很得意，常常对妻女炫耀。因此文蔓蔓即使时隔多年，忘记了儿时父亲苦苦逼她背诵的设置机关暗道的秘诀，也忘不了父亲会在他“作品”的什么位置、用什么手法，设计什么样的记号。
当文蔓蔓怀着期待又渗透者丝丝胆怯的心情，颤巍巍地去印证这府邸是否出自父亲之手时，她又一次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在她印象中那么慈爱、那么温暖的父亲，那个别人口中是非不分，只顾赚钱的石瓦匠。她知道父亲并不是是非不分，他只是太爱设计机关暗道了，他一心运用自己的智慧，创造一个又一个精妙的机关。他为能够难倒世间的所谓的聪明人而开心；他为自己创造的每一个机关骄傲。因此，只要有人愿意要他设计，他便赴汤蹈火。名与利对他真的不算什么，只要他想要，功名利禄何其多？而宇文加洛，文蔓蔓的父亲，不过是一个醉心设计的痴人罢了。
任何语言都无法描述文蔓蔓看到那个记号时的心情。激动？喜悦？悲伤？五味杂陈。总之她笑着哭了，她脚下一软，就这么瘫倒在那里了。她一言不发，许久许久。
文蔓蔓之前曾查到父亲曾与官府有来往，一直怀疑父亲死于官府手中。又见江派与官府勾结，便以为父亲的死与江派有关，却没有想到刘府也与官府有关联。看来父亲的死并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前几日又听说中远镖局苏家也与父亲是旧识，兴许苏天佑能够给她提供一些线索。她跟随众人来此的目的就是想确定府邸建造是否出自父亲之手，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再待在此处也是无趣。况且她知道真相之后，看到这府内的一草一木，都会联想到父亲，在此时间越长，越容易暴露。因此她推说身体不适，便自己先回客栈休息。江彦本要陪她同去，文蔓蔓却坚持自己回去。江彦此时救父心切，更何况事关江湖上诸多前辈性命，再看文蔓蔓虽是脸色发白，却也不像有大碍，且知道文蔓蔓医术高明，也就随她去了。
到了客栈之内，文蔓蔓仍是坐立不安。看到刘府，怎么能不让她想到父亲的死？父亲仇人众多，想杀掉他的人太多了，要报仇谈何容易？可若要文蔓蔓放弃报仇，她又如何过得了自己这一关？可朝廷、刘府、苏府、江派，哪一个是她能对付的？若是父亲的死与他们各个有关联，她又该如何报仇？
文蔓蔓自打下定决心要报仇的那一天起，她便料到了报仇的艰难，但她又如何想到竟艰难至此呢！她六神无主，失魂落魄，走出客栈，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君子崖上，走到自己的家中。文蔓蔓忽然意识到自己回家了，不禁打了个颤，举头望天，已是黄昏时分。
文蔓蔓走进石室，第一个想到的竟是风云皓。“这个木头的病也不好些了没！”文蔓蔓想道。“或许爹爹也是死于刘义峰这奸贼之手，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这也算亲近了不少吧！”文蔓蔓小声嘀咕着，不禁苦笑。
来到儿时家中，文蔓蔓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她知道她必须放慢报仇的脚步，太着急只会露出马脚，反而交代了性命。
她在玄铁床上，缓缓进入了梦乡。
等到文蔓蔓苏醒之时，天已日渐明朗。她想着自己在客栈不辞而别，当真失礼。但若让她再回刘府与诸人会合，她却更是一百个不愿意。他们在刘府调查，想来也顾不得自己，倒不如先行回苏府，待他日见了诸人，再行解释便了。
于是文蔓蔓便起身向苏府走去。
在玄铁床上睡了一日，文蔓蔓只觉神清气爽，心情也好了大半。却不想一进苏府，正与晓晓打了个照面。
只听刘晓晓满面春色地道：“文姑娘，怎的大清早就回来了？有何大事竟要连夜赶路回来？”
文蔓蔓见到刘晓晓在此，吃了一惊。她惊的并不是刘晓晓起的这般早，她惊的是刘晓晓的客房并不在这边，这边只有文蔓蔓、风云皓、颜文清三个早先来苏府的人住着。这般清早，刘晓晓竟像刚在这边的客房歇息罢，去外面的园子醒盹儿一般。只见她轻摇蒲扇，满面春光，文蔓蔓的心中“咯噔”一声，“莫不是，莫不是……”
“文姑娘可与宇文加洛是旧识？想那宇文加洛去世之时，文姑娘不过是个孩童而已，如何这般关切于他？师兄说他知道这其中的秘密，我便缠着师兄要他说与我听，他硬是不说。后来拗不过我，也只是告知我宇文加洛夫妇曾育有一女，还嘱托我不要乱说，难道……”
刘晓晓没有再说下去，但对于文蔓蔓而言，也无需再听了。她实在没有想到，风云皓竟这么轻易地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别人。
“难道师兄没有骗我？”刘晓晓一脸惊讶，“我还以为他同我开玩笑呢，没想到竟是真的！文姑娘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为你保密的！”
见文蔓蔓半天没有说话，刘晓晓又靠近文蔓蔓，用扇子掩了嘴，轻声道：“那有件事，我可能要说与你知道。当日爹爹以为是苏家杀害了我家‘江、河、湖’那三个家奴，在家发脾气时曾说过，‘他苏家有什么了不起，众人都道他家是镖局发家，实际上还不是仗着杀了宇文加洛才有的钱花？有什么了不起的！’那是我头一遭见爹爹失态，吓得我在一旁都不敢出声。但想来他老人家发火之时说的话定是真的。也不知你还有没有报仇之心，毕竟事情都过去这么些年了，又见你与苏家人关系这么近，兴许早就不想着报仇了吧！要是这样的话，你可别嫌我多嘴啊！”
刘晓晓说罢，便摇着蒲扇逛园子去了。
文蔓蔓却站在那里动弹不得了。良久，碧云才看到呆站在那里的文蔓蔓，忙搀扶她进了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