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牛吃嫩草？
因此，李思远看到了沈老爷来信给出的只有女孩名字的时候，他心里就明白了，这根本就是刘氏夫人的意思，如果没有正式给她磕头敬茶的李香秀生了个儿子，那就干脆大人孩子都不承认，如果她运气好生了女儿，她还是能勉强能接受的了得了。
就是因为看清了这一点，李思远才大胆的用那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替下了妹妹那已经胎死腹中的男婴，按照刘氏夫人的意思给沈家添了一个庶女，也给妹妹保留住了沈家姨娘的身份。
事情的真相很伤人，李思远不忍心和妹妹直说。
思量了一下，李思远委婉的说道，“这世上的事情哪有这么多的如果呢，现在妹妹给沈家生下了二小姐，沈老爷怜惜你不宜长途跋涉，让你们母女暂时在封津县里住上一段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况且，沈老爷还把位于柳条胡同的那个大宅子的库房钥匙一起送了来，过几天咱们搬过去，踏踏实实的住着，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唉！”李香秀幽幽的叹息了一声，“我知道了哥哥，你时常说的难得糊涂，妹妹记住了，我现在就想着好好的带大了灵儿，其它的不多奢望了。”
说完这话，李香秀突然一下子抬起了头来，急急的问到，“还有一件事情，老爷临走前说要给哥哥弄一份荐贴，让你直接参加明年八月济南府的乡试，这件事情有眉目了没有？”
说起这事，李思远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来，“托妹妹的福，沈老爷答应替我谋划的这事成了，明年八月哥哥我就可以去济南府，参加乡试了，爹他老人家要是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能这样就好，”李香秀终于完全的释然了，“老爷能这么想着哥哥的事，咱们兄妹也算没有白白伺候了他这几年。只要哥哥能高中，我和灵儿也就能多一个依靠，不再总看着人家的眼色过日子了。”
“是啊，”王氏一边拍打着沈灵儿，不，是已经正式更名为沈灵萱的小小婴孩，无限向往的说道，“只要老爷高中了，什么事不好办哪。”
“能不能考中还不一定呢，”李思远谦逊的说道，“再说了，即使过了乡试，还有会试呢，只有过了会试，才算熬出点头来，才能给你们遮风挡雨呢。”
“哥哥一定能高中的。”李香秀倒是满怀的信心，兴致勃勃的说道，“你们这几天就打发人去收拾柳叶胡同的宅子去，这里是封津县后衙，咱们也不好总赖在这里的，一来是给新上任的县老爷藤地方，二来咱们早点搬过去，哥哥也好能安静的读书。”
“哎呀，还有安儿呢，”李香秀很快的就从方才低迷的情绪里走了出来，不但兴致勃勃的安排了搬家的事情，又精神头十足的找起了侄子，“一晃好几年没看到他了，不知道长的多高了？”
李思安看着这样的妹妹，终于彻底的松了一口气，笑着说起了自己的儿子，“那小子可皮了，你身子骨不好，我没敢让他进来烦你。”
“怎么会呢？”李香秀嗔怪的说道，“那是我嫡亲的侄子，我心疼他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他烦呢？”
李香秀的话音刚落，一个稚嫩的童稚之音就从门外边响了起来，“太好了，还是姑姑疼我，我进来了。”
随着清脆的童音，李安从推开了一条缝的门缝里像个灵活的小泥鳅一般的钻了进来，眼神却径直向着他娘身边的那个小小婴孩飘了过去，待到看清了那张胖嘟嘟、粉嫩嫩的小脸的时候，小嘴一弯，放心的笑了起来。
“安儿都长这么大了啊？”做了母亲的李香秀更多了一份母性，她对着李安招了招手，“来，到姑姑这来，让我仔细瞧瞧。”
“姑奶奶上一回见他还是他百日的时候吧，”王氏的右手有意无意的阻挡了李安的视线，微微侧身，避开了李香秀的注意，警告般的盯了李安一眼，才又抬头笑吟吟的说道，“快去让你姑姑看看去，小心着点，别扰了你姑姑啊，不然的话小心你的皮！”
说完这些，王氏自然的一抬手，稍稍用力的一推李安，把他推向了李香秀的床边。
一直惦记着自己的新妹妹的李安好不容易进了里屋，却被他娘一眼就看穿了心事，禁不住一阵气馁，恋恋不舍的从那个小女婴身上收回了目光，才磨磨蹭蹭的来到了姑姑的床边。
李香秀没有看到王氏和李安之间的小动作，但是李安那心不在焉的小眼神却被她看了个正着，忍不住揶揄道，“怎么？咱们的安儿怎么不高兴了？来，跟姑姑说说，姑姑替你做主。”
“真的？”李安的眼神亮了亮，但是一想到爹爹之前的千叮咛万嘱咐，想到娘方才那满是警告的眼神，他的小眼神又一点点的黯淡了下来，小心翼翼的说到，“姑姑，我，我能和灵表妹一起玩吗？”
“当然可以啊，”李香秀慈爱的笑了，她抬手摸了摸李安的头，温和的说道，“你是她的表哥，不但要从小带着她玩，以后长大了还要保护她年呢。”
说到这里，李香秀突然像想起什么来似的，抿着嘴乐了，“而且啊，你要是能一直对她好的话，等她长大了还能住到你家里去呢。”
李安疑惑的挑了挑小眉头，他实在有些想不明白了。
刚才爹爹揪着他的耳朵可是嘱咐了又嘱咐，对于他们在路上捡到小妹妹的事情不可再提起半个字，不管是对谁，甚至就是说梦话都不允许的。否则的话，不但是他们一家，就连姑姑和那个小女婴都活不了的。
后来，他从那些匆匆忙忙的丫头、婆子们的只言片语的闲聊里听说了这里的姨奶奶新添了一个小小姐，而他家的那个粉嘟嘟的小妹妹却不见了，李安越细越觉得事情不对了。
李安很想去找爹娘去问个清楚，可是偏偏娘和爹都没空搭理他，他们双双赶去了后院的正房。李安小小的心里藏着事呢，于是也就蹑手蹑脚的跟在了爹娘的后头，一路躲躲闪闪的跟到了门边。
开始的时候，李安只敢把耳朵贴在大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听着里面的大人们说着他听不大懂的话，直到听到姑姑和娘提起他的名字，他才答应了一声，小泥鳅一样的溜了进去，亲眼确认了姑姑屋子里的新妹妹就是他的小妹妹之后，他总算松下了一口气来。
可是娘那少见的严厉警告的眼神，让小小的李安不敢造次，被娘推了一把之后，他才恋恋不舍扭头去面对那个全然陌生的姑姑。
不过，姑姑不但说话温和，还允许他还小妹妹一起玩，还说等小妹妹的长大了就可以住到他家里去了，这些话和爹娘告诉他的都太不一样了。
一时间，李安的小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了，茫然无助的向着自家那个威严的爹爹望了过去。
小小的李安没有听明白李香秀的意思，可是比他更小的那个沈灵萱却是完全听明白了，自家这迷糊的什么内情都不知道的娘这是要给她订娃娃亲哪，对象就是那个半天前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做她哥哥的小屁孩。
记得当初自己还YY看着他一点点长大，看着他娶妻生子、子孙满堂呢，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喜爱的子侄后辈一样。可是，这还没多大点工夫啊，她自己就要成为那个陪着她子孙满堂的人了。
这，这也太荒谬了吧？简直荒谬到爆了！
让她一个年近三十的老牛吃一个四、五岁的嫩草，不，连嫩草都算不上，明明是个才冒出地面的嫩芽，或者干脆就是个刚刚处于萌芽状态的草籽！这，这实在是下不去口啊！
正式更名为沈灵萱的某小只虽然有着三十岁的内心，可是却是装在一个才几天的软面团一样的躯壳子里，她就是有太多的意见也没有办法表达半个字啊，而且她这么一着急，那个脆弱的躯壳竟然猛烈的打起了咯来。
这也算是外打正着了，沈灵萱以这么近乎自残的方式竟然一下子化解了屋子里漂浮着的那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李香秀再也顾不上打趣侄子，赶紧冲着王氏伸出里手来，着急的连声说道，“怎么了？灵儿怎么了？”
王氏还没有醒过神来呢，方才不知道内情的李香秀那句半是玩笑半认真的笑语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王氏有些茫然，李思远则更加的纠结。
如果顺势答应些什么吧，似乎是太草率了点，如今那孩子可是沈大人家的二小姐了，婚嫁之事可不是李香秀一个小小的妾室能做得了主的，更何况她还知道那个孩子有那样的底细呢，他就更不敢应承什么了。
可他若是不应承，难免让李香秀多心，沈老爷那晦涩难明的态度已经让她急的小产了，如果娘家人这个关口上还有什么犹豫推脱的，她一时想岔了，在小月子闹起来也是件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