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二十四)
请了龙以后,诸事太平,生意兴隆。
不过,这中间还是发生了一次不大不小的波折。
尽管小伟和老八都有了各自的事业,在外人眼里,他们都成了“企业家”,不过自家兄弟关起门来的时候,我这边的事情,主要还是要依仗他们劳神费力地运作。尤其是小伟,一旦遇到小四在那边发回来的单子数额超过一定限度的时候,他就必须亲自过去督阵,从报关,出货,收货,收款等各个环节加以把控,以免出现意外。
有一次,小伟带着新加入的东东过去出货、收款,起初一切顺利,只不过刚刚取了支票,人就被扣下来了。
小四打来越洋电话,拉起了警报,据小四讲,扣押小伟的人,是另外一个地区的地方势力,有枪有炮,常年征战,这些人,我们是惹不起的。
怎么办?小伟的家人已经快把我的手机都要打爆了,我除了着急,也实在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如果要报警,第一个外事无小事,这个道理我懂,其次,现在那些人目的不明确,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我还是决定私下解决,在焦急中等了一天,扛住了巨大的压力,小四通过他舅舅的关系终于了解到对方的意图,对方开出的条件是,要想继续做这条线路的生意,每走一单都必须上交固定数额的“补偿款”,另外,如果要保小伟、东东平安无事,这一次必须一次性支付一笔7位数的“辛苦费”。
如果是在以前,对于类似的事件,我肯定第一时间会想到硬碰硬,以强力的方式去解决,可是这一次,第一这不是在家门口发生的事情,第二,尽管是正当生意,我们毕竟是借船出海,到别人的码头上去混饭吃,要想长期混下去,强龙不压地头蛇,真要是依靠上层干预或者其它的势力去解决的话,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在未来某个不确定的时间里面,最后吃亏的,肯定还是我们。
我决定舍财免灾,买个平安。
我和阿丽、小四、老八,搜干刮尽所有的现金,离对方开出来那个数额还差100万,能想的办法全部都想了,再凑不齐,就只有卖房子了。
要卖肯定也是卖我的房子,当我在房地产交易中心正准备办理过户手续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号码。
是小薇,她约好我10分钟以后在展览馆的后门碰头,她带钱过来。
不用说,肯定是阿丽告诉她这个消息的。
小薇开着一辆敞蓬的TT,副驾上坐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专心致志地吃着冰淇淋。
小薇带过来80万现金,收了钱,缺口已经不大了,我立即订了票直飞昆明再转道和小四会合,这一次的事情我必须亲自去办。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小伟和东东终于回到了亲人的怀抱。
回成都以后,我们在饭店为小伟他们压惊,看到我欣喜之余流露出来的伤感,除了阿丽,没有一个人懂得我的心思。
“还在想小薇嗦?”阿丽伏在我耳边说道。
“……没有啊。”我不承认。
“算了嘛,你这副样儿,咋个可能骗得倒我喃?”
“呵呵……”我干笑了两声。
阿丽接着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次小薇帮了忙,你心里面有一种很复杂的感情成分嘛?”
我说阿丽你简直太神了,连我心头想啥都晓得。
阿丽说,你完全用不着自做多情,也不用觉得应该感恩,虽然小薇拿出来的钱肯定是她们老公的,但是她就算为了你去卖身,都绝对不可能为了你去嫁人。
阿丽的话,虽然直白,不入耳,但是我承认,除了以前在网上认识那个“飘雪”,能够直击我心扉的,阿丽是第二人。
这次事件,虽然还不至于伤到我们的元气,不过出口钢材的生意,还是在量上慢慢有了一些萎缩,我也想通了,既然是长期生意,那就没有必要做那么大,温水煮青蛙,慢慢来。
最近这一段时间,成都的天气闷得吓人,事情不多的时候,我就开车到银厂沟去避暑。除了在这里享受天然氧吧,品尝美味的农家烤鸡而外,我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在我的车后备箱里面,随时装着两个大塑料桶,那是用来给我那条过背金龙取水用的。
我特别喜欢到大龙潭那边去装水,脱得只剩一条短裤,潜到碧绿的潭水中间,在那两块巨石边上先灌上一丁点最清纯的潭水用来养桶,再游回岸边,正式往桶里面装水。每次灌上满满的两大桶开回成都,再费九牛二虎之力搬回家,倒进鱼缸里,充其量却只能装满五分之一个鱼缸,不过,我看得出来,那条龙鱼非常喜欢我带回来的龙潭之水。
然而,有的时候,命运是非常残酷的,你越是珍爱的东西,它偏要从你身边抢走。
这种美好的生活持续了不到一年,第二年的夏天,天气还没有正式热起来的时候,5月的12日,以邻近成都的映秀为震中,发生了8级大地震。
尽管后来的媒体习惯性地把这次地震命名为汶川大地震,但是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成都人,我觉得这个命名并不是太准确,因为如果当一个外地人对着地图查找的时候,他极有可能会忽略地图上那个离成都直线距离只有70公里左右的小镇,除非他能够深入实地,在映秀镇发现刻有“5.12震中映秀”的天崩石,他才有可能意识到,原来灾难离我们,是如此之近。
尽管天灾近在眼前,但是天佑成都,靠近震中如此之近,在地震发生的瞬间,即使是象我和老八这样经风雨见世面的人都吓得抱头鼠蹿,但是我们的成都,却始终没有垮一栋房子,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只是,由于512巨大的破坏力,银厂沟那一潭碧绿、幽深的清池,我深爱的大龙潭,却永远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