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千里为君至
第六章千里为君至
叶凝绛带着一身鲜血，抱着云裳的尸体，回到了叶相府。
“三天时间还没到，你现在回来，是认输了吗？”叶震听到淳于铭瑄说叶凝绛回来了，急忙从书房赶到了客厅，却看到了叶凝绛一身血污，神色哀戚的模样，“凝绛，你怎么了，云裳是怎么回事？”
“爹，我回来，只是希望你能帮我好好安葬云裳，她……她是为我而死的。”叶凝绛轻轻的将云裳放了下来，看着那苍白而冰冷的脸庞，却再也看不到温柔的笑容。
“你们遇到了什么？”
“爹，昨夜有苍溯人想暗害我，云裳是为了救我才中毒的。京都早就有苍溯人潜入，他们已经在归岚潜伏了十多年，你一定要小心。”
“相爷，我们先出去了，你和小姐好好谈谈。”淳于铭瑄一眼便看出了眼下的情况，不宜有外人在，招手让人将云裳的尸体抱走，缓缓推出了客厅。
叶凝绛一边擦拭着身上的血污，换上新衣；一边缓缓地将昨夜的事情叙述了一遍，除了云裳也是苍溯人以外，全部如数告之叶震，包括玉岭关边防图的事情。
“所以，爹，无论如何我都要去玉岭关！”
“你连军队都进不了，就别想再踏出叶相府半步！”
虽然知道拥有着玉岭关边防图的叶凝绛，对于整个归岚来说有多重要，对于如今的玉岭关来说有多重要，可那始终是自己的女儿，自己含辛茹苦，一手养大的女儿。他怎么忍心看着她去战场，冲锋陷阵，生死难料？
“爹，你不是常常告诉我，身为归岚人，就应该有归岚人的血性吗？哪怕是国主对你如何猜忌，你也从未改变过自己对归岚的忠心。作为你的女儿，难道归岚有难，我就应该袖手旁观吗？”
“这不一样！”
“这有什么不一样？！”
“既然你有着玉岭关的边防图，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既然你说你要去玉岭关，为何还要和我做出三天的约定？”
叶凝绛张了张口，原本怒气冲天的话语，却在叶震微红的双眼下，变成了低声倾述：“一开始我不是说要见国主吗，那是因为我觉得如果能够通过国主，能够最快的掌控玉岭关的兵力。可是之后，我又想起了如今国主昏庸，连慕安身陷囹圄，他都能坐视不管，冷眼旁观，更是在传出慕安死讯之后，大笑出声。如果我说我有玉岭关的边防图，他肯定会猜忌爹爹，说我们叶府图谋不轨。而我如果什么都不说，他是肯定不会同意一个女子镇守玉岭关的。所以我便想自己通过军队，去玉岭关，一步步掌控整个玉岭关。”
“即使现在是战争年代，军功也不是那么容易提升的，你想要控制玉岭关，时间根本不够。”
“如果我原本就身居高位呢？”
“什么意思？”
“爹爹，你还记得军队中有一个无面将军吗？”
“你说的是那个随时跟在秦慕安身边出谋划策，有着神鬼莫辩之能的无面将军？”
“秦慕安去雁城的时候，无面并没有跟着去。”
“是啊，如果雁城有秦慕安和无面两人在，说不定根本就不会失守。”叶震自然记得这个在军队中，名声仅次于秦慕安的神秘将军。
无面是秦慕安一手提拔起来的，仅仅在军队中有着威信，却从未接受过国主的诰命。他一身银衣战甲，手掌玉骨折扇，常常谈笑间就想出一个精妙的点子。传闻他早年遭遇火灾，脸部损毁，便常年戴着银色面具。
“其实赌约，一开始爹爹你就已经输了。”叶凝绛拉着叶震往凝绛阁走去。
“什么意思？”叶震跟着叶凝绛往前走去，心中却早已有了猜想，只是他不敢相信，不愿相信！
“爹，我其实就是无面将军啊。”叶凝绛从自己房间的小隔层里，拿出了属于无面将军的东西，银色软战甲，白色玉骨扇，还有那标志性的银色面具。
“当初我跟着慕安学习兵法，他发现我在兵法上有着很强的天赋，便想锻炼我。毕竟纸上谈兵易，现实对战难。所以在军队中给我了无面这个身份。谁知道一开始只是玩玩儿，后来却闯出了名堂。我知道爹爹你是肯定不会同意我参军的，所以无面这个身份一直都很低调的存在于军旅之间。慕安去雁城的时候，我本来也是要跟着去的，但是他却不同意。他说战场太危险了，他担心不能护我周全。如果我知道他这一去会战败，我想当初就算是爹爹你阻止我，我也一定会跟着去的！”
叶震没有说话，只是很平静的看着叶凝绛手中的东西。
无面将军，归岚军队中神话一般的存在，来无痕迹，去无踪影的无面将军，竟然是他叶震的女儿！这样的消息，既让他觉得自豪，又让他觉得心疼。
原来他的女儿这么优秀，这么出色！可是如此优秀的女儿，他却要面临着随时失去的危险。
因为叶凝绛是无面将军，更是拥有着玉岭关边防图的无面将军，哪怕是他再不舍，再不愿，也不可能为了自己的一点儿私心，断绝了归岚最后的希望！
“你准备用无面的身份带兵出阵吗？”
“以前有着慕安的帮助，没有人会怀疑我的身份。但现在，慕安不在了，我又消失了这么久，再出现，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所以一开始我才会选择和爹爹你打赌，如果能够从正常的途径进入军队，至少我能够从底层了解他们的观点，视情况利用无面这个身份。”
“我可以在军队中给你一个身份，但你要答应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下战场厮杀，无论什么情况，你都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危，否则，我决不允许你离开叶相府！”
“爹……”叶凝绛猛地扑倒了叶震怀中，眼泪轻轻浸润了衣服，“我会保重自己的。”
从小到大，她都像个男孩子一样长大，很少撒娇，很少示弱，和叶震之间，就连拥抱这样亲密的动作，都很少很少。她从来都没有发现，原来爹爹的怀抱，是如此温暖。
只是这样的温暖，以后再也享受不到了。
“我叶震的女儿，不许哭！”叶震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哽咽。
“爹，我不哭，我离开以后，你好好整顿京都，等我回来。我会直接去玉岭关，云裳的事情让我发现，苍溯人远比我们想象的可怕，我担心迟了，玉岭关已经被攻陷。”叶凝绛擦干眼泪，“我会想办法证明我就是无面，只是需要你帮我弄一道国主的旨意，让我有权统帅整个玉岭关！”
“我马上就去！”叶震松开叶凝绛，转身就往外走去。
他担心自己一回头，就反悔，担心自己稍微犹豫，便再也舍不得叶凝绛离去！
***
玉岭关内，冷风凄寒，白雪妖娆。
一队轻骑，扬起满地雪花，从京都方向，疾驰而来。
叶凝绛抬头望着云海深处的峰顶，白雪皑皑。玉岭关，因这两边的山峰，常年风雪，气候严寒。
不久前，她还在这里为秦慕安送别，还期盼着秦慕安得胜归来时在此迎接。
她说过，只要他回来，她就嫁给他。
如今她再一次来到了这里，却不是为了迎接他凯旋归来，而是为了他守护的归岚，守护的希望！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来玉岭关干什么？”
忽然出现的声音，打断叶凝绛的思绪，轻轻的皱眉，看着横挡在自己身前的大刀。
玉岭关是一座城，城外有着无数关卡岗哨，一层层阻拦着苍溯的进攻。城内也设有几个关卡，防止内乱暴动，而拦下他们这一队轻骑的，便是城内的第一个关卡。
绒裘铁甲，束身紧衣，在风雪中依旧锐利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叶凝绛，警戒的看着这一行人！
“这是国主钦命的无面将军，奉旨镇守玉岭关！”跟着叶凝绛而来的一行人，都是叶震专门挑选的来保护叶凝绛安危的叶家士兵。
“无面将军？”拦住叶凝绛等人的士兵，瞪大了双眼看着叶凝绛，虽然穿了一身战甲，手中也拿着一把玉骨折扇，可那脸蛋，分明就是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是无面将军？
“这是圣旨，你带我们去见威远将军，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叶凝绛依旧没有开口，只是从马匹身侧拿出了属于无面独有的面具，轻轻戴上。
“玉岭关情况危急，还请让我们过去。”
面对着带着面具的叶凝绛，士兵却感受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气势，情不自禁的就让开了道路。
有国主亲笔写下的圣旨，又有属于无面将军的代表物品，更有着真才实学，叶凝绛接手整个玉岭关的过程，远比她想象的简单。
叶凝绛站在地图前，看着威远将军邱远，指出如今玉岭关的形势，她才意识到，如果真的等到她跟着后援的军队赶到玉岭关，玉岭关说不定已经失守了。
“邱将军，苍溯如今是每天都会来叫阵一次，然后进攻一次城墙对吗？”即使她已经提前来了，玉岭关的情况也已经不容乐观。
“是的，一开始我们还能够借助城墙，用巨石箭雨防御，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巨石箭矢都不能有效回收，我们能够防御的力量越来越小。现在剩下的防御器械，估计再应付一次苍溯的进攻，就会彻底告罄。到时候，如果京都的援兵还不到，那玉岭关被攻破只是迟早的问题。”
“国主知道这里情况紧急，但是大军赶到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所以便先派了我们过来。”叶凝绛安抚着邱远，视线一直都在地图上。
国主对于玉岭关的真实情况知道多少，叶凝绛不知道，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连她都没有想到玉岭关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那些在京都里养尊处优的皇宫贵族，肯定更加不知道！
“无面……叶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苍溯死守着城墙下，我们的守城武器打出去以后，根本无法回收！今天苍溯还没有前来进攻过，估计是把进攻放到了晚上，等他们这一波进攻过后，我们所储存的巨石箭矢，就彻底没有了。明天就只能够硬拼了！”
“他们今晚不会进攻的。”叶凝绛看了一下记录官员记录的这几日两军交战的情况，分析道，“苍溯人在京都早就安排了探子，我来的事情，他们一定知道。今晚他们进攻的话，由我指挥，守城的器械估计可以节省一半。而他们的伤亡会增加一半。所以万俟天不会轻举妄动的。”
叶凝绛进入玉岭关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一次面对的对手，就是当初擒获了慕安的万俟天。这样一个强大的对手，她绝对不会小瞧！而她也了解万俟天的性子，谨慎无比。如果有着能够不费一兵一卒胜利的方法，他绝对不会选择硬拼。
现在她来到了玉岭关，远比她在京都的时候危险的多。虽然她身在玉岭关内，但是以万俟天的本事，一定也有办法将自己擒获，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是，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所以我们今晚主动出击，先烧了苍溯的粮草营！”
“苍溯军队就在城墙下，粮草营在十万大军之后，我们只有两万人，主动出击，根本就没有胜利的可能，更何况，开城门迎战，只会加大损失！”如果不是无面的威名太大，邱远此时都要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是无面了。
“我说的主动出击，是绕过城门前的大军，直接烧了苍溯后方的粮草。”
叶凝绛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条弧线，从玉岭关的城墙出发，避开苍溯大军，目标直指苍溯的粮草。
邱远震惊的看着叶凝绛手指下画出的路线，摇摇头：“这根本不可能。”
“邱将军放心，你只管去挑选五十名将士，要不怕死的精兵强将，做好视死如归的准备，晚上子时一过，我自有办法，攻入苍溯粮草营。”
手中掌握着玉岭关的边防图，并不只是拥有着玉岭关这座城的防御图，还有着属于玉岭关的所有机关路线图！
玉岭关两边的山体，看似坚不可破，是一道天然的防护天险，但在归岚数十年的穿凿之下，早就有了无数的通道。只要运用得当，一定能够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午夜子时，风雪遮蔽了星空，荒野上浓黑的伸手不见十指。
叶凝绛将所有的一切都和邱远交代完毕以后，这才从军帐里走出来，走到城墙下，看了一眼早就做好准备的精兵们，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一次的任务，很危险，甚至没有谁有活着回来的可能。你们都做好准备了吗？”
“叶将军，你一个女子都敢来战场，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儿难不成还会贪生怕死不成？”站在叶凝绛身边的几名士兵也都吼道，气势雄浑。
“就是啊，叶将军，以前听说无面将军何等聪明，胜敌于千里之外，一直都崇拜得很。现在能够和你一起出战，使我们的荣幸！”
“无面将军一直都是我的偶像，但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是女子，还是京都赫赫有名的叶相府千金！我们现在才知道，秦将军当初的眼力是何等厉害！”
“老丁，闭嘴，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丁的一句话，牵扯到了秦慕安身上。
在这些老兵眼中，秦慕安是战神，是为了归岚而死的战神。而无面将军是战神的延续，是战神喜欢的女子。秦将军的事情，叶凝绛肯定是最受伤的一个，他们不应该再提！还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刻。
“没关系，不管你们相不相信，但我相信，慕安肯定没事儿！”叶凝绛笑着说道，笑容中是无比坚定的信念。
“对，我们也相信，秦将军天纵神武，怎么可能出事！”
“当初如果不是凌剑带着士兵逃跑，留下秦将军一个人在雁城死守，援兵又迟迟不到，秦将军怎么会被万俟天那蛮贼抓住！”
“就是，秦将军那是力有不逮才会被擒，真正的论行兵布阵，万俟天那蛮贼根本比不上秦将军分毫！”
听着这些士兵的讨论，可以想象在他们心中，秦慕安的地位何其之高。叶凝绛嘴角微微上翘，拍了拍离自己最近的老丁的肩膀，仿佛又回到了她还是无面将军的时候，跟着秦慕安在一群男人堆里，喝酒吃肉的场景。
“好了，不管当初发生了什么，都已经不是我们应该关注的问题，接下来我们要去的是苍溯的粮草营，希望你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跟着我走，不能走错一步，否则一切都会失败！”
“叶将军，今晚的突袭任务，不是我们这些人吗？你把路线告诉我们，我们去执行就是了，你不能跟我们一起去！”老丁一听叶凝绛的话，顿时疑惑道。
“路线除了我，没有人能够带你们成功走过。”
“可是这一次我们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根本就没有准备回来，叶将军你怎么可以跟我们一起去送死？”
“虽然我让你们抱着会死的决心，可是我更希望的是，带着你们去，也要带着你们回来啊！”
“不行，叶将军，你不能跟我们去！玉岭关还需要你来指挥！”
“是啊，叶将军，如果你跟着我们去，出了意外，玉岭关可就彻底完了！”
“玉岭关不会完的，还有邱将军，我已经将一切都交代好了，今夜之后，如果苍溯不退兵，邱将军也能够坚持到京都派来援兵。”
叶凝绛说完，抬手接住了一瓣从高空落下的雪花，六角的形状，轻柔得好似一片羽毛。
回首看了看军帐里，灯火辉煌，邱远正襟危坐的在地图前，埋头苦思，而他的身边，是那一批跟随着自己前来的叶相府士兵，一动不动的站立在四周，守卫着邱远的安全。
那是她将邱远打晕以后，摆出的造型。而四周的所有人，都被她点了穴道，等她顺利到达苍溯后方，他们才会恢复自由。
从她知道云裳的目的是她手中的边防图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今天的计划。
苍溯军营，她无论如何都会去的，只是不是跟着云裳他们，而是用她自己的方法。
她告诉爹爹她能够力挽狂澜，答应了爹爹她会保护好自己，平安回去。可是，从她决定抱着云裳的尸体回叶相府的时候，她就做好了决定。
或许这一次的任性，将是她最后一次任性。
但有些事情，她不亲眼看见，不亲自得到答案，她是不会死心的。
所以，她连夜写下了无数的行军布阵之法，告诉了邱远玉岭关边防图的运用方法，哪怕她最后真的回不来了，玉岭关也能借着她留下的东西，死守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哪怕是京都如何磨蹭，援军也应该到了吧？
“兄弟们，叶将军和我们一起深入敌方，我们一定要保护好叶将军的安全！”
“誓死保护叶将军的安全！”
看着这些人认真的眼神，想到京都那一位说她搅乱市井风气的士兵，叶凝绛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这些才是真正的士兵，不是那些在京都里，早已没有了血性，不知道战争为何物的人！
“我们出发！”
一行人，换上可溶于夜色的黑衣，跟着叶凝绛，消失在玉岭关两边的峭壁下。
夜色静谧，风声悄然。
邱远转动了一下脖子，茫然的站起身，看着四周宛若木头人一样的叶相府士兵，再看看自己面前，留下的无数锦囊，拿起桌上的纸条，看了一眼，便猛地推开军帐门，冲上了玉岭关高高的城墙！
他是被秦慕安一手提拔起来的士兵，认识无面将军多年，当年更是承受了叶相不少恩惠，所以才会那么快的接受叶凝绛是无面将军的事情。
该死的，他竟然被一个女子暗算了，虽然这个女子巾帼不让须眉，可他终究是技不如人，输了！
输了不要紧，要紧的是没有阻止叶凝绛去苍溯军营！
她这一去，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他要怎么向叶震交代，怎么向整个天下交代？
等邱远冲到城墙上的时候，苍溯军营后方，已经燃气了熊熊大火，火光在这个雪夜里，随着风声呼啸，不断的扩大。
雪，本是寒冷之物，会抑制火势发展，可是叶凝绛依旧成功的点燃了苍溯的粮草，完成了他们今晚的任务。
如此大火，邱远已经很多年都没有看到过了，这样的火势，即使是在最干旱的季节，也很少见。
***
苍溯军营，一片兵荒马乱。
粮草被人浇了油，在一点儿火星的撩拨下，熊熊燃烧着。
雪花落下，汽化成雾气，再次升腾。
“叶将军，我们快走吧。”
老丁是负责贴身保护叶凝绛安危的人，此时火势刚起，就准备拉着叶凝绛往来时的路走去。
“老丁，你们先走，记得我说过的话，原路返回，在看见那一块巨石的时候，如果没有接到我停止的消息，就直接启动机关，把其粉碎！”叶凝绛拒绝了老丁的护送。
“不行，叶将军，你要和我们一起走！那块巨石毁了以后，路就彻底封死了！”
“我还有事情要做，你们先回去。我会从别的路返回的。”叶凝绛将老丁往来时的道路一推，转身足尖轻轻一点，便融入了苍溯的军营，“老丁，如果你跟着我来，不是帮我，而是害我！”
她千辛万苦的来到苍溯的军营，如果没有见到人，没有证实心中的猜想，她是不会走的。
现在因为粮草起火，苍溯大军混乱成一片，正好是她行动的时机！
老丁看着叶凝绛的矫健身影的消失，无奈的叹口气，转身走回了来时的山壁小路。
他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到家，的确帮不了叶将军忙，所以只能够完成叶将军最后的交代！
他知道叶将军要去做的事，一定是去找秦将军，虽然他们多么不希望秦将军已经死了，可是这确实不可否认的事实。只希望叶将军能够平安归来！
打晕了一个苍溯士兵，叶凝绛迅速的换上了苍溯士兵的衣服，融入了慌乱的人流中。
“我发现了一些情报，必须马上告诉将军，你知道将军在哪里吗？”随便抓住了一个慌乱的士兵，叶凝绛问道。
“什么情报？”
“关于火情的线索。”叶凝绛低着头说道，她要找秦慕安，必须要问万俟天！
“跟我来！”
叶凝绛赶紧跟着那名看上去应该是一个士兵长的人走去。
绕了几个圈，果然看到了前方的营帐，里面有一个人影正在焦急的走来走去。
叶凝绛一个手刀将带路的士兵打晕，拖入黑暗中，悄悄靠近了营帐。
也不知道是不是粮草火势太大的缘故，营帐四周只有两个士兵。
叶凝绛将手里苍溯士兵的长枪往前一掷，一枪秒杀了一名士兵，然后迅速上前，解决了另一人，一个弯身，进入了营帐。
“是谁？！”熟悉的声音，带着不熟悉的沙哑。
叶凝绛原本已经准备好出手制服对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慕安？”
惊喜，诧异，震惊，不敢相信。
叶凝绛在这一瞬间，心里划过了无数种感情。
“阿绛！”秦慕安惊喜的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儿，几乎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
泪水一瞬间决堤，叶凝绛直接扑倒了秦慕安的怀中：“慕安，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一定没事，我就知道！”
“我答应了你，我会回来，怎么可能食言？”秦慕安紧紧地拥抱着叶凝绛的娇躯，感受着怀中人儿的颤抖，他整个人都颤栗起来。
“慕安……慕安……”
“阿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越发的嘈杂起来。
叶凝绛才一下子醒悟过来，她现在是在苍溯军营，而秦慕安正完好的站在自己面前，那些猜测，那些怀疑，不是已经有了最好的答案？
伤心，失望，难过，绝望不已。
玉岭关的边防图，只有秦慕安知道她也有的事情。万俟天能够知道，除了秦慕安告之以外，还会有别的可能吗？
“慕安，为什么？”
“阿绛，你相信我吗？”
“当然相信！”正是因为相信，所以她现在才会问为什么，才会想要让秦慕安给出一个答案！虽然她早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终究她不希望这个最坏的打算变成现实，“可是我需要一个解释。”
“阿绛，你怕死吗？”
叶凝绛看着秦慕安的双眼，再看了眼营长外不知什么时候渐渐增多的黑影，隐约明白了什么，笑着摇摇头：“如果我害怕，就不会来找你了。”
“就像你相信我一样，我也相信我的阿绛，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如果我没有做好准备怎么办？”
叶凝绛笑着问道，这还是她的慕安，最了解她的慕安。
她从云裳说出了目的开始，就知道秦慕安没事，因为如果秦慕安已经死亡的话，万俟天根本就不会派人来寻找自己，因为慕安是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有边防图的事情的。
既然万俟天知道她那里有玉岭关的边防图，一定秦慕安说出去的。而慕安告诉万俟天这件事，目的不是背叛归岚，只是为了活下来。给出一点儿线索，让万俟天不会直接杀了他。也是为了通过万俟天的手段，告诉她，他没有死，但是却面临着最艰难的选择。
要么交出边防图，要么死亡。
而她知道秦慕安的选择，所以她不远千里的来到玉岭关，来到苍溯军营。
她的目的不是营救秦慕安，只是想陪着他一起，面对一切而已。
“能够再看见你一眼，也已经足够。”秦慕安轻轻的抚摸着叶凝绛的发顶，亲吻着她光洁的额头。
“希望老丁他们能够快点儿启动机关吧。”
叶凝绛看了眼刚刚走进来的万俟天，再看了一眼远处浓黑的夜色。
老丁他们不会辜负她的期望吧，不过，就算他们不启动机关，到了时间，那些机关依旧会启动的。
“叶将军的胆量，佩服佩服。”
“万俟将军的智慧，小女子也佩服得很。”如果不是万俟天放水，叶凝绛相信她根本就没有可能这么快找到秦慕安。
“现在你们两个人都在这里了，我想玉岭关的边防图，总有一个要交出来吧，不然受苦的可是你们的小**。”
万俟天从粮草起火开始，就知道叶凝绛来了，所以按兵不动的等着她找到秦慕安。
“呵呵，那可能就要让万俟将军失望了。”
“在我手里，想死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是吗，如果是天灾呢？”
叶凝绛的话刚刚说完，整个苍溯的营地就开始剧烈动荡起来。
“怎么回事？”万俟天惊讶的看着四周土地迅速坍塌。
“地裂了！”
“救命啊！”
“快逃啊！”
大地皲裂，塌陷，泥沙飞滚，夹杂着白色的雪花，好似一副泼墨画卷，席卷着毫无准备的苍溯人，落入滚滚泥土洪流。
秦慕安紧紧地抱着叶凝绛，用身体阻挡着泥石砸向叶凝绛：“阿绛，怕吗？”
“不怕，有你在，什么都不怕。只是有些对不起爹，他可能要伤心了。”叶凝绛在崩塌的泥土间，回望了一眼远处的京都。
爹，保重！请恕女儿不孝!
地动山摇，人声尖叫，名如草芥。
邱远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苍溯军营里发生的一切，看着那些强壮的士兵被泥土吞噬，看着那些营帐一点点消失，第一次明白了那句话。
就算是玉岭关被攻破了，依旧能够让苍溯付出足够惨重的代价。只因为玉岭关下，早已是一片空城，只需要一点儿导火索，就能够埋葬万千生命！
归岚千年辛苦，不是凿穿了两岸的峭壁，而是镂空了整个玉岭关地下。
“这一次，苍溯败了。”邱远看着已经溃不成军的苍溯军营，嘴角放肆的笑了起来，可是眼泪却止不住的流淌，“可是归岚却损失了最出色的大将，终归是，两败俱伤。”
一代战神秦慕安，卒于雁城一役！
一代女将叶凝绛，殁于玉岭关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