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自由的自由

如果把社会中的每个人，看做在江河里流动的一滴水，如果把规矩看作约束江河的堤岸，那么诚如金森伯格所说:没有堤岸，何来江河？没有江河，堤岸何用？生命之河，本就只在一边享有自由，而在另一岸受到约束，自由与规矩，从来密不可分。

也许有的人不太明白规矩的内涵与外延。其实，融入人们血液中的某些理念，是规矩；某些古老相传代代相承的东西，是规矩;能维持社会稳定的支柱，是规矩。规矩是条例，是公约，是秩序，是纪律，是法令，小到约法三章，大到国家意志。

规矩的重要性毋庸置疑。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卢梭说:“人生而自由，却又无往不在枷索之中。”规矩之于社会，恰如融进水里的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规矩构成到这片天地的基本骨架，它应犹如血液一般，渗透到世界的各个角落，维持着社会秩序。下至贩夫走卒，上至国家元首，都必须遵守规矩。正因规矩的存在，社会才能井然有序穿蒸蒸日上。它们犹如火车的轨道，延伸着前行的轨迹。一旦逾越，便可能万劫不复。它们犹如走钢丝时系的安全带，帮助人们有条不紊地前行，即使人们不慎失足，也可以避免粉身碎骨的命运。因此，只有享有理性，才能在真正意义上享有自由。你不必担心自己的生命和财产随时会被别人剥夺，你不必担心遭受侵犯却只能忍气吞声，你不必担心有人强行插手你的生活。

自由的边界是规矩，而当自由不违反纪律触犯法令，个人的自由也就无限的扩大了。按照芝诺悖论的说法，规矩如同一个圆圈，规矩越完善，其周长就越长，与外界未知区域接触也就越多，自由也就越多。你可以选择在你喜欢的时间，做你喜欢的事，看你喜欢的书，喝你喜欢的咖啡，躺在沙滩上晒太阳，或者坐在草原上看日出，倚在窗边看星星。

水与岸，从来一体。当江河冲垮堤岸时，江河之水，虽然得到了自由，却失去了生命。这样昂贵的代价，没有谁能够承受。这样所谓的自由，不过一场华丽的幻觉和虚无的梦境。这正如包裹着黄连的蜜饯一样，这蜜饯，浅浅一层，那黄连，却仿佛凝聚了亘古以来所有的苦与涩。在表层的甜蜜被舔舐干净后，剩下的，只有那无尽的苦涩在舌尖翻滚打转。

法国启蒙思想家狄德曾说:只听从自己个人意志的人，是全人类的敌人。一个追求极度自由的人，一旦支付不起这沉重的代价，惟有死亡。而若有一群这样的人，那么这个社会也即将走向毁灭。执行大劫的使者，不是魔鬼，也不是安琪儿，而是人类自己。正荷尔德林所说:“把人间变成地狱的，恰恰是因为人类试图将之变为天堂。”因此，纪律是自由的第一条件和必要前提。

当然，水非死水。自由是纪律的最终追求和根本目的。所谓规矩，最本质最深层的意义在于维护更多人的更大自由，而不是将水枯成一潭死水，将人们规范成血肉机器按部就班地运行。这正如拉夫瑞泽在《狱中寄小泽尔》中曾写道:“狱笼非笼，狱墙非墙。”而当规矩不能为自由提供一定的保障时，那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甚至其本身已经不能称之为规矩。如果“万马齐喑”，那就不可不谓悲哀了。

如果说生命是一朵云，那么在天空里，它的绚烂，它的漂流，都应是随意的，自然的。如果说生命是一朵花，那么在大地上她的芬芳，她的馥郁，都应是尽情的，肆意的。

规矩约束自由，又保护自由。而自由服从规矩，有完善规矩，规矩是自由的必要前提，自由是规矩的必然要求。自由与规矩，既对立又统一，既矛盾又和谐。它们早已深深地融入人的血液之中，成为精神传承因子，深刻地影响着个人成长与社会发展。

我可以想象一个人失去双手，双脚，双眼，双耳，但我很难想象一个人完全失去自由，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拼命的挣扎却无济于事或者早已麻木，早已放弃抵抗，迎接所谓的命运。我也很难想象一个人完全蔑视规矩，肆意践踏法律，道德沦丧。

自然界中奉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优胜劣汰的残酷法则，毫无纪律，因极端自由而混乱。可生物学在社会学上并不完全适用，要内敛的多，保守的得，纪律得多，也自由得多。

自由与规矩，如同鸟之双翼，残缺的翅膀，无法在天空翱翔，自由与规矩，如同车之双轮，只有并行于道，车子才能滚滚向前。

美国自由女神像底座下刻着这样一句话:“我站在金色的门口，高举着自由的火把。”遵守规矩是我们光荣的义务，享有自由则是我们神圣的权利。我们应当沐浴在圣光中，在圣光的照耀和指引下，步入幸福生活的殿堂，在两者的统一中实现人生的大和谐，大圆满，大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