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瞟儿贼
看到这里我将祖卷收了起来,并放回了锦盒里。这是从小到大,我爷爷不断给我讲的一个故事,故事的主角李三魁,就是我太爷爷。而那位风水先生,仅仅只有少许记载,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没有。不是因为我不想在继续看下去,而是祖卷中关于太爷爷那次瞟儿物的经历,描述就只是记到了这里,也许正应了风水先生的话,太爷爷命中注定有此劫数,所以那也是太爷爷最后一次瞟儿物了。
此后太爷爷因为脸上烧伤所致的疤痕,成了名副其实的李老鬼了,那时候并没有现在这么发达的科技,可以随时拍照留念,家里甚至连太爷爷的一副画像都没有,我只是听爷爷说,太爷爷原本长相英俊,只是在出了那件诡事之后,脸上变得非常惊怖,五官几乎都被烧的看不清了。当时周围的孩子,不要说见到爷爷本人了,一听到“李老鬼”这个名字,立马就会吓得嚎啕大哭。本来太爷爷的脸是可以找江湖上的“织脸”师傅加以治愈的,可是太爷爷却从来都不肯。只是说命中所致,再改面也无意义。
当年太爷爷的广西瞟儿物经历,遂以如此诡异的方式告终,但是其经历,还是被江湖上的瞟儿贼,传说的神乎其神,能在那种情况下不仅自己捡回一条命,而且带着零星几个弟兄突围,已是大勇之举了。加上太爷爷本来就北方有名的瞟儿把子,以至于我们家的名望,并没有因为那次太爷爷瞟儿物遇险而受到影响,反倒是名望更加的广博。也为爷爷后来的“接班”,算是奠定了基础。
太爷爷李三魁从此便不再过问有过瞟儿物的事儿,只是每天都喜欢拿着《天乀书》研读,他的话变得越来越少,经常戴着帽子,出门观山水。在太爷爷在世的时候,爷爷从来没有见到过《天乀书》,只是在太爷爷弥留之际,他才将《天乀书》交予爷爷,并对爷爷耳语了几句。至于他们当时说的什么,爷爷总是笑着对我说,等到我长大之后,他自然会告诉我。
至于为什么那次经历,只记到他《天乀书》残卷这里就戛然而止,真正的原因,恐怕除了李三魁之外,就只有当时执笔这本祖卷的太奶奶才知道了。
小的时候爷爷给我讲过不少太爷爷的诡异经历,每每听到惊险之处,都把我吓得晚上不敢睡觉。爷爷也是乐此不疲的给我讲述各种怪异灵迷的事情。
因为我们家族现在还是在从事瞟儿物,这种古老的行当。爷爷也继承了太爷爷的名号,是北方有名的瞟儿把子。曾经在中国流传这一个词,就是“北鬼南神”!“北鬼”就是指的李老鬼,“南神”是指的南方的瞟儿物大家王神通。这个王神通并不是他的真名,只是道儿上的伙计们给他的一个尊称。据说这人熟知天文地理,风水八卦、奇门遁甲都造诣非凡。可观风水而知聚宝地,所以才得名“神通”。但是现在这两个人都已经化为历史的尘埃了。我们家族也得益于太爷爷以前打下的名号,所以现在还算是小有名气。
说起瞟儿物,外人会认为是“盗抢财物”这样的事情。其实不然,“瞟儿物”也是山东方言演变而来,说的官方点,意为“见宝须取”之意,通俗点就是见到值钱的东西就拿走。是北方的一种叫法,到了南方他们管这种行当叫做“囊持”。当然“囊持”的具体意义我就不得而知了。
其实不管是瞟儿物还是囊持,说白了就是“盗宝取物”的意思。有的人把瞟儿物视同于贼,这个确实和贼差不多,以至于到现在,很多以前从事瞟儿物的人,都转行去做了贼或者是小偷。但是瞟儿贼祖上有规,只得劫富济贫,不得收不义之财。所以瞟儿物的人,几乎没有人去对普通百姓下手,如果有人犯忌,这要是被瞟儿把子知道了,轻则断手示众,重则可能被直接打死。千万别把瞟儿物和盗墓混为一谈,二者虽然都是盗宝但是却又截然不同。
在太爷爷那个年代,因为形势动乱战火连年所迫,如果不盗墓根本养不起手下那么多伙计,所以当年盗墓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瞟儿贼在现在的时代背景下,大多就是盗取家中宝物,或者劫走私的文物,已经很少有瞟儿贼盗墓了。
至于盗墓和瞟儿物的区别,说的简单点,就是一个是取地上之宝,一个是取地下之宝。盗墓是只能下地掘墓,但是瞟儿物就不一样了,凡是有宝之处皆可去,而且大宝往往不会隐藏于地下,爷爷和我说过,大宝皆藏于蛊里偏僻之地,墓里埋藏的珍宝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因为真正的宝贝是要“见光”,也就是要吸收天地之气,只吸收地气的东西阴气很重,不易从地下带出。可是瞟儿物有的时候也会“下地”,但是这种时候非常非常少,因为瞟儿和盗墓二者分的很清楚,井水不犯河水,一个是地上取宝,就是瞟儿物,取地下之宝的就是盗墓了。所以瞟儿物的人如果去盗墓,相当于是坏了二者的规矩,破了盗墓人的财路。除非是事关重大,或者墓中有其惊异之宝,不然瞟儿物的人是不会下地的。如在墓中遇盗者,瞟儿贼只能先退于墓外,待盗者出墓后方可进墓。这也是祖上定下的规矩。因为有这个道规,所以我一直很好奇太爷爷当时为什么会下地掘出一口巨棺,而且瞟儿把子还是带了那么多弟兄一起去,这也太招摇了。
我曾经多次问过爷爷这件事,爷爷也是笑着和我说,可能因为当时形势所迫吧,毕竟在战乱年代,能糊口才是最重要的。
瞟儿贼这行当的来源,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也可能还要早。我听爷爷说,春秋时的鲁鸲王是最早的瞟儿把子。应该也是瞟儿物的鼻祖了。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历史的演变,瞟儿物才渐渐演变为许多派别。我知道的瞟儿物分为了四大派别,分别是搬山、花架、探气、寻风。四个派别分有各自的看家本领。搬山人多大力无穷,善于搬山卸岭。花架人善于解锁极为复杂的机关。探气与寻风二派则有些相同,都是精于风水秘术,区别在于探气人擅长观地势,而寻风人擅长观水脉。这也就是细说,大体上说二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太爷爷李三魁就是探气的大家,而王神通就是寻风的大家。所以现在大多数人把探气和寻风合称为“观天派”。也就是现在所说的盗宝三派:搬山、花架、观天。
在如今的大环境下,瞟儿贼已经越来越少了,对于观天派别来说,更像是进入了一个瓶颈期,因为观天不像是搬山、花架二派,搬山人现在仍以力大无穷为傲,瞟儿物时为其提供了极大的便利。而花架更不必多说,擅长解锁各种复杂机关的花架,解开各种锁具犹如探囊取物,那些平时看起来并不起眼擅长开锁的人,好些其实就是花架。但是对于观天来说,就算身怀的本事很大,也面临着无从施展的窘境。因为根本没有那么多偏僻的大宝之地容你发挥了。所以观天人也有好多去做了风水先生。
盗宝祖家鲁鸲王就是北方人,所以瞟儿物这种行当在北方一直比较兴盛,南方反倒是差一点。但是有不少南方人都会慕名来北方拜师学艺。
爷爷小的时候受到了太爷爷李老鬼的亲传,身有一身盗宝之功,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但是三个人都没有接上爷爷的班儿。大伯是一个军人,曾经立国战功,现在已经在BJ定居多年了。而大姑则随着姑父到了唐山。现在还留在山东的就只有我们这一家了。三子女都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反倒是爷爷收养的四伯,是瞟儿贼里赫赫有名的“金手”,人送外号“金手佛爷”,因为四伯凡是瞟儿物绝对不会空手而归。
四伯是爷爷早年在莱州时收养的一个同村孤儿。这件事我还是成人之后才知道,我一直以为爷爷是三子一女。虽说四伯是收养的孩子,但是兄妹几人和一家亲没区别。四伯虽在道儿上名声显赫,但是除了瞟儿贼们,没人知道这个长得又矮又黑的人,是现在山东有名的瞟儿把子。
而我也同样没有接上爷爷的班儿,因为从小身体多病,若不是命大,加上爷爷有点老中医的偏方,估计早就夭折了。当时又赶上了改革开放,知识文化人大受欢迎,爷爷做了一辈子的瞟儿贼,也知道在当下社会,瞟儿贼的发展迟早有终结的一天,所以从小就教育我好好读书,以后争取能做个大官儿。
虽然说爷爷压根就没把我往瞟儿物盗宝这条道上领,但是我从小,爷爷就给我灌输各种风水玄学,麻衣相术、堪舆数术等内容,也许应了爷爷的话,我可能从小有那种记忆的天赋,所以对于爷爷所讲的这些内容,学习的非常快,记得也非常扎实。这一点是令爷爷最为欣喜的事情。他还时常感慨地对我说,我就是生错了年代,要是生在一个动乱年代,搞不好就是太爷爷李老鬼那样的人物了。每次听到爷爷这么说,我都是一笑了之,因为虽然对于各种术数方面的事情我学的特别快,但是我本人胆子比较小,从小就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儿,太爷爷好歹算是当时的枭雄了,我要是在那个年代,估计说狗熊都是抬举自己,泰迪熊还差不多。
也正因为我对这些玄学秘术掌握的极快,在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就开始给我看《天乀书》之中的内容,这《天乀书》之中,所记载的内容大致分为三类,象形之理,五行之理,阴阳之理,里面甚至还记录有堪舆数术和面相之术等等。因为我们手中的这本《天乀书》仅仅是残卷,可是这本残卷,就已经可以使人观风水知天命了。所以我从小就想知道,正本《天乀书》都记载了些什么内容。但是也仅仅是想想而已。
上大学那会儿,有事儿没事儿的时候,我就和同学朋友说说学校的建筑风水,每到去野外爬山之类的游玩,我也会忍不住讲讲周围的风水。久而久之同学就会找我给看个首相,批个八字之类的事情,因为次次说的神准,所以大学那会儿,同学们就给我起了一个绰号——知命。后来在大学毕业之后,老爷子看我专业知识学的也是了了的事儿,倒是风水玄学异常的精通,所以老爷子和几个姨夫就给投钱开了一家风水铺子,专门给人相地看风水。起初同学听到我现在做这个行当,对我都是嗤之以鼻,觉得年纪轻轻就做了八十岁人干的事情。
可能是我也很幸运,最近几年恰好兴起了风水学,特别是建筑风水,不论是阴宅还是阳宅,现在的人都会格外在意,加上爷爷从小教我的那些“理论知识”,我记得特别牢靠,三年下来风水铺子经营还算不错,店面换了一家又一家,一次比一次大,以至于现在我的风水铺子,已经搬到了写字楼里面。而且长期积攒的声望,使得附近好些地市的人,都会慕名找我去当地相看风水,甚至连南方的一些老板,也会专门请我给厂址选址。我也算是可以摆脱家里的圈养,过上了自给自足生活了。
爷爷常常开玩笑对我说,我现在算是给瞟儿贼指明了新的“改革”方向了。爷爷也是以我为傲,希望家族的瞟儿贼“产业”,可以逐渐地向这方面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