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梧桐细雨
枯澜回来的时候，很是狼狈，原本微黄的翅膀都变成了焦黑色，像是从被火灼烧过一般。而他带回来的消息，更是让寒纱直接蜷缩了枝叶。
寒纱是树妖，一只梧桐树妖。修炼千年，刚能够离开本体化形。妖族五百年便可化形成人，唯有树妖，需千年方可离开本体。
枯澜是在寒纱两百岁的时候，从她的枯枝腐叶中孵化出来的一只枯叶蝶，两人相伴了几百年。
“寒纱，你怎么了？”枯澜落地化作了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严肃的装扮依旧掩饰不住那眉眼间的美丽妖娆。
“没什么。”寒纱抖动了一下密密的枝叶，看着站在树根旁的枯澜，“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澜哥哥说的都是真的！寒纱姐姐，凤界的王凤祈要来蝶界拜访，整个妖族都传遍了，据说还会路过我们澜纱谷呢！”缠绕在寒纱树身上的白蛇妖妥翎，激动的吞吐着蛇信子。
妥翎是前几年误入澜纱谷的白蛇，才两百岁，还不能化形。
“凤界和蝶界一向联系甚少，为何凤祈会来拜访蝶界？”寒纱疑惑的问了一句。
世界三分，仙族一统九重天阙，人族活在凡间，妖族居于妖界。而妖界又分为五个区域，分别是麒麟界、木界、龙界、凤界和蝶界。麒麟之王玉麒掌管天下走兽，木界之主木莘掌管天下植物，龙族之王敖跃掌管天下水族，凤界之王凤祈掌管天下鸟禽，蝶界之主枯珏掌管天下虫族。
五个妖王各司其职，来往甚少，为何凤祈会突然拜访蝶界，还如此兴师动众？
“这个就不知道了，妖王们的心思，谁知道啊。”妥翎咻地从寒纱身上下去，卷起一根树枝，开始在沙地上作画，“反正可以见到凤祈我就知足了！听红杉姐姐说，凤祈可是几个妖王里面最帅的！”
“难怪最近红杉她们修炼都勤奋了许多，努力的开枝散叶，孕育花苞。”寒纱看了一眼澜纱谷的众多树妖，又抖了抖自己的树叶。
最初的时候，澜纱谷只有寒纱一棵梧桐树，四周都是一片荒地，寸草不生。后来她渐渐修炼成一只树妖，加上有了枯澜，吸引了不少妖族过来，不知不觉间竟然把澜纱谷变成了一片树妖林。
“是啊，红杉姐姐说，凤祈会在蝶界住一段时间，他是百鸟之王，栖于树梢。所以她们得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说不定能够吸引凤祈留宿枝头。”妥翎看着地面上自己画的枯澜的人头像，“寒纱姐姐，你看我画的好不好看啊？”
“凤祈有洁癖，她们这样把自己弄的花枝招展的，只会让凤祈觉得厌恶罢了。”寒纱说完，看了一眼妥翎画的勉强能够看出五官的画像，鼓励道，“画的不错，有进步。”
“你怎么知道凤祈有洁癖？”枯澜一直倚靠着寒纱的树干闭眼休息，之前为了回澜纱谷，他受了点儿伤，此时正在调息。寒纱刚能够离开本体化形，甚至没有离开过澜纱谷，怎么会知道凤祈的喜好？
“瞎猜的。”寒纱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幅度微小的好似一阵轻风拂过。
枯澜和她在一起生活了七百年，他们之间，熟悉的不需要语言交流，所以寒纱奇怪的表现，让他疑惑。
“妥翎，我要休息了，你去找红杉她们玩儿吧。”寒纱支走了妥翎，这才化作人形，着了一身淡绿色的衣裙，走到枯澜身边坐下，“最近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怎么受伤了？”
“拜了个师傅，学法术的时候不小心受伤了。”枯澜没有详细解释，有些事，他不希望寒纱知道。
“原来是拜师学艺去了，难怪找不到你。”寒纱抬手放到枯澜眉心，将自己温和的妖力送出，为枯澜治疗内伤，“学法术要循序渐进，不要急于求成，弄伤了自己。”
“我知道。”
枯澜是她看着长大的，对她而言，就像是自己的弟弟一般：“你说凤祈明天会路过澜纱谷，是真的吗？”
“嗯。”
“澜纱谷离蝶界的中心很远，凤祈来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
“算了，妖王的心思，我们猜不到。”寒纱收回妖力，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枯澜看着寒纱疲惫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你为何这么关心凤祈的事情？”在他记忆里，寒纱是个除了修炼，什么事情都不关注的树妖。
“他是妖王，好奇而已。”寒纱勾了勾嘴角，笑的很温和，却没有入眼底。
“寒纱！”枯澜皱眉，他不喜欢寒纱这样的笑容，太过牵强。
看见枯澜的样子，寒纱无奈的解释道：“我和他以前有过接触，不过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所以不想再提了。”
“他以前来过澜纱谷？”他一直觉得寒纱不是一只普通的树妖，但又实在是想不明白，只有一千年妖龄，没有离开过澜纱谷的寒纱，怎么会和凤界的王有关系。
“没有。”寒纱真的不想再提以前的事情，所以不再多说，恢复了树身，“帮我把落叶都清理干净吧。”
寒纱不想说的事情，枯澜也不会去刨根问底，默默地低着头，开始清扫落叶。寒纱爱干净，身上的每一片树叶都不染尘埃，就连落叶都要定期打扫。只是随着地面上的落叶越扫越多，枯澜终于意识到了异常，抬头看着已经差不多落完了所有树叶的寒纱。
“你在做什么，寒纱！”
“我和凤祈有旧，但不希望他认出我来，所以这是最好的办法。”她是梧桐树，百树之王，更是梧桐树中的王族，紫金梧桐，虽然她一直隐藏着自己的身份，可凤祈是妖王，不是澜纱谷这些没有见过梧桐的小妖，稍有不慎便会露出马脚，“枯澜，麻烦你帮我把枝干都染黑，顺便弄些灰尘上来。”
枯澜看着眼前光秃秃的寒纱，妖异的美眸里划过一道疼惜的黯然。那么爱干净的寒纱，如今竟然为了避开凤祈，让自己变成这样。
翌日，天气晴好，澜纱谷的小妖们很早就开始翘首以盼。
远远的便看见一片火烧云，慢悠悠的向着澜纱谷漂移过来，红的好似要点燃整片苍穹。
寒纱仔细看了看自己如今的模样，不见片叶的枝桠，乌黑的树干，还沾染着一些泥土灰尘。虽然浑身难受得紧，但想来这样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模样，凤祈也一定认不出自己了。就算如今光秃秃的自己会吸引凤祈的注意，但那些灰尘应该足以打消他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思。
“寒纱姐姐，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啊？”妥翎习惯性的缠绕在寒纱的身上，可是白蛇与黑树，怎么看都有点不伦不类。
枯澜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火烧云，将妥翎从寒纱身上赶了下去：“寒纱昨日为我疗伤，妖力耗尽，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不要打扰她休息。”
“澜哥哥，你和寒纱姐姐现在没事了吧？”妥翎优雅的甩动着自己的小尾巴，关心的看着枯澜。
“没事，你去红杉那儿吧。”枯澜虽然性子冷漠，但对于妥翎还是比较和善的。
妥翎离开后，枯澜便化作了蝶身，栖息隐藏在寒纱身上，眼神冷冽的盯着已经来临的火烧云，他知道，上面承载着凤界的王，凤祈！
火云漫天，映着云上一袭红衣的男子眉目清朗，分外俊美。
寒纱有些紧张的看着云上的男子，看到凤祈妖娆的红眸划过自己的树身，绷直了树身。
“凤王，这里是澜纱谷，居住的都是一些树妖，树海美景闻名蝶界。”站在凤祈身侧的男子，名叫鄀炎，是枯珏派来陪同凤祈参观蝶界的导游，此时见凤祈在澜纱谷上空停了下来，便开口介绍道。
“树海美景？”凤祈红唇微启，修长的手指指着寒纱，“这样也算美景？”
鄀炎看见寒纱此时的样子，有些尴尬的皱着眉头。其实他对澜纱谷也不是很了解，虽然这里树海美景很出名，但是澜纱谷的妖族都很排外，基本上没有多少人了解里面的具体情况。他虽然是导游，却也是第一次路过澜纱谷，实在是不明白这棵光秃秃的看不出品种的黑树是怎么回事。
“这小妖刚刚修炼满千年，渡劫化形，不小心被雷劫劈成了这样。”满头大汗的想了许久，最后鄀炎总算是想出了一个还算过得去的理由。
“如果木莘看见这么笨小树妖，估计又要气的吐血了。”凤祈扬唇一笑，顿时引得澜纱谷众多女树妖的芳心乱跳。
鄀炎垂着头，没有接话。他可不是妖王，还没有胆量去开木界之主的玩笑。
“如果那丫头在，肯定又要说我歧视树妖了。”凤祈低声呢喃，微微眨眼，敛去了眼底一抹幽光。看着澜纱谷那些满树鲜花的树妖，忽然觉得这光秃秃的黑树反而要顺眼的多，“看在木莘的面子上，本王就帮这小树妖一把，让她早点恢复吧。”
虽然寒纱一动不动，但所有的心神都在凤祈身上，此时听见凤祈要帮自己一把，顿时抖了抖树身，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道：“寒纱谢过凤王，雷劫已过，恢复原貌这点儿小事就不麻烦凤王了。况且如今这样，寒纱觉得也不错。”
“这模样你还觉得不错？”凤祈斜飞入鬓的眉微微上挑，不可置信的看着黑漆漆的寒纱。
“嗯。”寒纱微微抖动了一下树身，抖落了一身灰尘。
凤祈皱眉，就算是在半空，似乎也感觉到了那抖落下来的漫天灰尘。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脚下的红云，竟然有了一点污渍：“你是故意的？”
寒纱瞥见了云朵上沾染的灰尘，懊恼的叹息。她只是想抖一抖灰尘，让凤祈知道自己此时很脏，可没想到灰尘太多，竟然弄脏了凤祈脚下的红云，这下可好，没把他赶走，反倒是惹怒了他。
“凤王息怒，息怒！”鄀炎见凤祈双眸中的怒火，赶紧站出来，“大胆寒纱，还不快点给凤王道歉！”
“抱歉，是寒纱不小心，希望凤王息怒。”寒纱咬牙道歉道。只要他离开澜纱谷，暂时低头又有什么关系。
枯澜看了看鄀炎，犹豫了一下，想要站出来帮寒纱，却被寒纱阻止。
“本王看你这一身尘土，应是许久都未洗澡了，就帮你下场雨，好好的洗一洗你那一身尘沙！”凤祈是真的发怒了，凤凰高洁，甚爱洁净，怎么可能忍受自己的东西被沾染上污渍？
凤凰属火，但凤祈是妖王，下一场雨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红袖长袍飞舞，不过片刻，一场倾盆大雨便落到了寒纱头上，每一滴雨水都好似利剑，砸断了许多脆弱的树枝。
身上的灰尘被冲刷了个干净，就连她让枯澜涂上的黑色墨汁，也在这冲击力极强的雨水下，有了掉色的迹象。
寒纱紧张的差一点就化作人形，不顾一切冲出去，这场雨却在黑色墨汁脱落之前停了下来。
凤祈看着寒纱，眸子里闪过一抹疑惑，手指在衣袖中微微弯曲，一道微不可见的妖力卷了一滴地面的雨水落入袖中。
雨水中竟然有墨汁，这树妖到真有意思。凤祈打量了一下浑身湿淋淋的寒纱，扬眉一笑：“本王看这澜纱谷风景的确不错，就在这里停歇一晚吧。”
一听说凤祈要留宿澜纱谷，所有的树妖都激动了，好似狂风席卷了澜纱谷，树枝摇颤，花香阵阵。
但凤祈的下一句话，却打破了所有树妖的幻想：“既然你都已经洗干净了，那就由你来伺候本王吧。”
寒纱愣在那里，因为这句话，浑身都开始难受起来，仿佛有火在灼烧。
“小树妖，给本王揉揉肩。”凤祈足尖落在寒纱的树梢，俯视着脚下的黑树。
“有伤在身，不能化形，请凤王见谅。”
“看你这光秃秃的样子，真丑！不如本王帮你一把吧。”这只小树妖身上有秘密，引起了他的兴趣，所以凤祈难得的没有生气。
“寒纱觉得这样很好。”
“小树妖，你本体是什么？”用黑色墨汁染黑自己，掉光所有叶子，是要隐藏什么？
“一棵树。”
“小树妖，你在戏弄本王？”虽然他不是木莘，对于树妖熟悉度有限，但能够让他一眼都看不透的树妖，怎么看都不简单。
“寒纱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凤王息怒。”看着那些找了各种借口前来接近凤祈的小妖，寒纱的心弦一直都处于紧绷状态，不敢放松丝毫。凤祈留宿澜纱谷，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够隐藏多久。
枯澜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的离开了寒纱，留下她一个人，趁着众多树妖围着凤祈的空隙，拼命的喘息。
“你们说寒纱是澜纱谷里生长的第一棵树，和你们不是一个品种？”凤祈处于树妖的中心，却不给任何一只小妖接近的机会。
寒纱知道凤祈是在探知她的身份，却没法阻止。
难道这就是命，哪怕是隔了这么久，依旧避不开的宿命吗？她看着凤祈那张扬的眉眼，熟悉的好似远在天边的晚霞，可望不可即。
“蝶妖枯澜见过凤王。”枯澜从澜纱谷外回来，不卑不亢的对着凤祈行礼，“我王在蝶殿中备了酒宴为凤王接风洗尘。”
凤祈充满魅惑的红眸看了一眼面前肃然站立的男子，隐约有一丝熟悉，又看了一眼鄀炎：“他是谁？”
鄀炎看着枯澜皱眉，这个蝶妖他从未见过，似乎不是王身边的人。就在鄀炎疑惑之际，枯澜悄悄的在掌心幻化了一只七彩蝴蝶，转瞬即逝。
“是王派来的传音使者。”七彩蝴蝶，是枯珏独有的传旨之法。
“既然枯珏有请，那本王就先去赴宴，稍后再来这里休息。”凤祈走到寒纱身前，悄悄的拾起一根寒纱被那场雨打落的树枝，藏入袖中，“小树妖，把自己再洗干净一点儿，本王不希望回来的时候看见任何一点儿污渍。”
直到看不见那片火烧云之后，寒纱才松了一口气，她相信凤祈是不会回来的。所有妖族都知道凤祈属天禽，理论上应该栖居于树梢，所以澜纱谷的树妖才会这么激动。可似乎都忘了，凤祈是凤界的王，早已化形多年，难道会随随便便的恢复真身，择树而栖？
凤祈离去，澜纱谷的树妖也在枯澜冷冷的眼神威逼之下，抱怨着回到了各自的地盘。
“枯澜，谢谢了。”化身成人，寒纱看着凤祈消失的方向出神。
这么多年不见，他还是一点儿没变。看着高高在上的他，以为早已平静如水的心，终究还是翻腾起了一丝怨恨。她高估了自己，做不到无爱，也做不到无恨。
“寒纱，你没事吧？”枯澜担心的看着寒纱，之前那场雨，带着凤祈的怒气，对寒纱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放心，我没事。”寒纱对着枯澜浅浅一笑，示意他安心。
“你和凤祈之间，发生过什么？”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恩怨难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寒纱避开了自己的问题，紧紧地盯着枯澜，“倒是你，怎么会成为蝶王的传音使者？”
“我师父认识蝶王，之前看你被逼得紧，就去找我师父帮忙了。”枯澜避开了寒纱双眼，轻声解释。
“没想到你竟然拜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师父。”寒纱欣慰的看着枯澜，“看来以后就算没有我，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寒纱……”他不喜欢寒纱这样的语气，好像他们马上要分开一样，“你和凤祈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他一来，你就变得这么奇怪？”
“关系，仇人关系吧。”寒纱伸出手，对着远处的落日张开，透过指尖的光芒好似给手指镀上一层火焰，“父母之仇，灭族之恨，我想这是我们之间唯一的关系了。”
寒纱的话让枯澜宛如死水的眼眸里也惊起了一阵涟漪，静默了片刻：“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告诉了你又能怎样？报仇？凤祈可是凤界的王，报仇不过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更何况当年的事，本质上只是一场意外，只能说命运捉弄，天亡我族。”
她知道以枯澜和自己的关系，一定会帮自己报仇。且不说报仇会付出怎样的代价，如今的紫金梧桐一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好好的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更何况，她也恨不起来。
“既然不报仇，那你为何要这么拼命的修炼？”这些年他把寒纱的努力都看在眼里，哪怕是他们去凡间的时候，她的本体都在不停地修炼着。
“不修练我又能做什么呢？我是树妖，修炼万载便可演化一族，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的责任。”
当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的时候，除了修炼，她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她本应该庆幸避开了当年那一场灾难，可现在她却后悔，当年没能和族人一起死去。
“就算他是凤界的王，毁灭了一个种族，难道不应该付出代价吗？”枯澜握紧了拳头。
“代价？”寒纱摇摇头，看见凤祈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怨恨，只是怨恨也没有用，哪怕凤祈付出了在大的代价，她的父母，她的族人亲友，都已经回不来了，“母亲给了我活下来的机会，唯一的愿望不是让我报仇，而是让我好好活下去。”
“你避开凤祈是担心他斩草除根吗？”
“不是。”她努力的避开凤祈，只是不想再相见而已，“枯澜，不要担心我，凤祈不会伤害我的。就算他发现了我的身份，最多也是想要补偿而已。只是我不想给他补偿的机会罢了，或许这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亲人的死亡已经足以让她和凤祈之间产生不可跨越的鸿沟，更何况，死亡的不仅是她的亲人，还有她无数的族人。
“为什么？”
“我能保证自己不报仇，但并不意味着我能够忘却一切的面对他。”生与死所产生的距离，她没有办法抹去，也不想抹去，“枯澜，宴会什么时候结束？”
“师父也只是临时安排，应该不会持续太久。”
“看来今晚……”寒纱想到凤祈那锐利的眼神，感觉想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不用担心，听我师父说，凤界马上要举行一场婚礼，凤祈应该没时间在蝶界逗留。”
“婚礼……新娘是凰羽吧？”
凤界之主虽然是凤祈，但百鸟之王却是凤凰，凤祈与凰羽。整个妖界谁不知道，凤界是唯一的双王统治，只是凰羽为了凤祈，一直隐身幕后而已。
“嗯。”
“果然，他们是最般配的一对，凤凰成双，比翼翱翔。”寒纱忽然觉得浑身难受，不知道是因为那些涂在身上的墨汁和灰尘，还是因为那些落在地上的枯枝残叶，又或者是那些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怨恨和嫉妒。
“寒纱。”
“枯澜，我准备去凡间生活一段时间，你要跟你师父好好学习法术，不可懈怠。”寒纱将心里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不管是爱也好，恨也罢，都与她无关。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你好不容易拜师，别因为我惹怒了你师父。”寒纱不希望因为自己，耽误了枯澜的前程，“况且我只是去凡间生活一段时间而已。以前不是跟你说过，等我能够离开本体化形了，会去凡间看看。”
“我和你一起。”有寒纱的地方，才会有枯澜，他不会一个人留在蝶界的。
“枯澜！”寒纱有些生气的等着枯澜，几百年来，这是枯澜第一次违抗她的意思。
枯澜只是静静的看着寒纱的双眼，抿着薄唇。
最后，寒纱败下阵来：“罢了，既然一起走，那这里就别留下一点儿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