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韶华倾负
“阿姐，你开门，蔓姜来看你了。”蔓姜立文姜门前，抬手将房门拍得砰砰作响。
距及笄那日已经七日，自那日后，文姜便一直窝在房中，不肯见人。
鲁公送了马匹，玉器，漆器，陶器，等作为聘礼，僖公欢喜地收下了。
纳采、问名、纳吉、纳币、请期、亲迎六礼只剩请期，和亲迎二礼，文姜却还未曾露面，不免让人有些焦急。
“阿姐，你开门！”见屋内没有动静，蔓姜又喊了一句，不折不挠的拍着硬邦邦的门板，小手被拍得红肿一片，门却始终没有打开。
静立在一旁的蔺姑心有不忍，上前劝道：“小公主，看来文姜公主不想见您，您先跟奴回去吧，您连朝食都没用呢。”
心疼的将她红肿的小手包进大掌里，小心的揉搓，以缓解她疼痛。
“我不！阿姐不出来我就不用朝食！”蔓姜将手抽回，气鼓鼓地道。
“小公主，这可不得了，您正长身子呢，哪能不用膳？”蔺姑一听她不用朝食，慌忙劝道。
“我不！”蔓姜扭开头，不理会她的劝阻，小身子蹲在了文姜门前，大有赖在那不走的趋势。
蔺姑急得团团转，饶到她跟前，蹲下身，柔声柔气的劝道：“公主，跟奴回去用了朝食再过来可好？奴今儿个做的全是您平日想吃却吃不上的。”
“我要阿姐，不要朝食！”蔓姜将脑袋甩到一旁，对蔺姑的**无动于衷。
蔺姑实在没法子了，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抬头敲门，“文姜公主，奴知您素来疼爱小公主，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如今小公主天没亮就来看您，连朝食都未曾用，这天又冷又冻的，您就看在小公主的份上，给奴开开门可好？”
“阿姐，反正你今儿个不见我，我就赖在这不走了！”蔓姜也伸长脖子，冲里面喊道，话语稚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执着。
被房外不折不挠的蔓姜所惊到，文姜自榻上起身，随意披了件外衣，对着铜镜挤出一抹笑容来，这才慢悠悠的将房门打开。
“阿姐的清梦被你扰了！”撑着门板，微怒道。
蔓姜一见房门打开，哪还顾得上这么多，当即从地上蹦跶起来，扑到文姜身上，抱住她的大腿，笑嘻嘻地道：“我就知道阿姐舍不得蔓姜挨饿。”
文姜轻轻瞪了她一眼，伸出手臂将她从地上抱起，叹道：“也不知你的无赖是跟谁学的。”
蔓姜伸手勾住文姜的脖子，嬉笑道：“蔓姜跟谁学的不重要，阿姐肯出来就好。”
“你呀。”宠溺的点了点蔓姜的额头，转而对一旁的蔺姑道：“去将蔓姜朝食端来。”
“诺。”蔺姑笑着应下，转身便吩咐人去准备。
有了文姜的陪伴，蔓姜高高兴兴的用了朝食，还不忘敦促文姜一道。
这是‘齐大非偶’后，文姜第一次认真地用朝食，亦是她第一次见人。
被蔓姜推到梳妆台前，文姜这才发现，仅仅七日，自己竟憔悴了这么多。
“蔺姑，替我拢发可好？”文姜转过头，询问静立在一旁的蔺姑。
蔺姑明显错愣，身形有些犹豫，她是负责伺候蔓姜的奴仆，给二公主拢发，于理不合。
“蔺姑，您以前伺候过阿姐，定然知道阿姐喜欢什么发髻，快过来给阿姐拢髻。”蔓姜行至蔺姑面前，将她拉到文姜身后，又将妆奁里的桃木梳递给她，满脸期待的望着她。
微微叹了口气，接过桃木梳，行至文姜身后，一遍遍地替她梳着发。
“公主，你想梳个什么发髻？”沉默良久，蔺姑这才开口问道。
文姜沉吟片刻，淡淡道：“蔺姑挽的文姜都喜欢。”
蔺姑似想到什么，眸光微愣，手下的动作僵了僵。
蔓姜扯了扯她的衣袖，嬉笑道：“蔺姑，平日里最见你手巧，怎地今日犹豫这般久？”
轻轻一笑，神色如常地替文姜梳着发，“那奴给公主梳个君后生前喜爱的发髻吧。”
文姜轻轻点头，没有反对，伸过手臂，将蔓姜揽到跟前，柔声道：“阿姐不日便要嫁到鲁国，蔓姜一人在齐国，可要好好听父王的话，不可调皮。”
蔓姜把玩着她的手指，乖巧的点头，“阿姐安心，蔓姜晓得分寸。”
“是啊，阿姐怎就忘了，蔓姜自小就聪慧，哪用得着阿姐叮嘱。”文姜自嘲地苦笑了一下，叹道。
蔓姜转过头，搂住她的腰，轻轻地道：“阿姐，鲁公宽厚，是难得一见的良人。”
探出头，认真的望着她，道：“阿姐，你可要珍惜。”
见她慎重无比的模样，文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揉了揉她的小发髻，嗤笑道：“阿姐怎不知蔓姜还有这般厉害的识人眼光？”
嗤笑后，文姜神色淡然的望向窗外，眸光中透着淡淡的伤感，“无论他是不是我的良人，我今生的夫君都只能是他。”
“鲁公在‘齐大非偶’后还能求娶公主，还以君后之位相许，可见他的诚意，公主嫁过去，定然不会受委屈。”蔺姑将最后的发钗簪在文姜头上，不经意地道。
文姜凝眸瞧向镜中，一身绛纱复裙，环带玉色披帛，缓鬓倾髻，姿态绰约的女子，神色有些恍惚。
无良人欣赏，貌美无双又如何。
“蔺姑的手，还似往常那般巧，可惜我这一嫁，却不知何时才能再有机会让蔺姑为我挽发了。”轻抚鬓边零碎的发丝，文姜叹息道。
蔺姑身子明显一僵，神色中隐隐含着自己也读不懂的怜惜，手不自觉揪着衣袍下摆，似在隐忍着什么，唇角蠕动，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述说，最终却只是轻咬下唇，垂首作出奴仆的恭敬，“公主能瞧上奴的手艺，是奴之幸，不过鲁国能人异士众多，定能有人入得公主眼，奴只是……”
“蔓姜，你跟蔺姑先回殿可好？我去见见父王，顺道商议一下与鲁婚期。”蔺姑话还没说完，文姜突然开口，打断了她余下的话，她蹲下身，揉了揉蔓姜的发髻，柔和道：“等阿姐回来，阿姐带你去见个人。”
话语被打断，蔺姑只能抿了抿唇，恭敬的退至一旁。
蔓姜两眼亮晶晶的望着文姜，点头，“好，蔓姜等着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