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一次御前会议

我走入仪鸾殿，发现今日早朝上的气氛不对。久不露面的载湉今日也出现在太后身侧的小座上，可见今日朝议，事关重大。

我心情复杂，抬眼看看面前的“表弟”，他的神情严肃，形容憔悴，丹凤眼中，不露喜怒。在我看来，那样的眼神，藏有一种悲悯的意味。

太后虽然极力伪装，但是此刻她的眼睛业已暴露了她内心的惶恐，她锐利的眼神向下一扫，厉声道：“洋兵小部队入城了，众位爱卿，你们说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太后的话中明显有鼓动的意思，端郡王载漪随即高声答道：“这些洋兵是以保卫使馆为名进的京，依臣的愚见，我军应该会同义民，把洋人使馆里的人全部诛灭，一个不留！”

端王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一潭死水。群臣窃窃私语起来，但是没人敢站出来说话。

太后看向载湉，眼神中带着不屑，问道：“皇帝以为呢？”

载湉想了好一会儿，抿了抿唇，答道：“国家大事，亲爸爸做主，但是儿臣认为，不能攻打使馆。”

太后不置可否，但是群臣却有反应了。吏部侍郎许景澄一见皇上表了态，即刻出班奏道：“太后，自打洋人进入我国以来，我国民与教士等人发生矛盾是常有的事，不过是赔点钱就能解决问题。可是现在我们要是攻打使馆，假如洋人联合起来反攻我们，以我国目前的实力，试问我们又如何抵御呢？端郡王，请问如果攻打使馆，您把百姓和祖宗社稷放在哪里呢？”

载漪大怒，但他还没来得及发言，太常寺卿袁昶便义正词严地说话了，“太后，皇上！臣以为拳匪绝对靠不住啊！我们不能给洋人留下话把子，说我大清挑起事端！而且，诛杀外国使臣有悖国际公法，行不通啊！”

袁大人的声音极其洪亮，一时间我的心神一震！

有一个福建的张大人想必和我的感觉一样，他操着一口闽南话，愤慨地陈说义和团应该剿杀，“太后，飞臣认为拳匪所做的事，真是醉卧煤天，如果朝廷不杀，百姓将无安宁日子……”

太后不耐烦了，喝道：“张爱卿歇着，闽南话我听不明白！”

载漪一听太后的意思，马上来了精神，大胆提议道：“爱国的人呢？”

站在张大人身后的一位侍郎长萃大人，马上站出来，进言道：“太后，义和团是义民，不是什么拳匪！臣是从通州来的，就是因为通州的长官不相信‘义民’，所以通州才被围困了！”

载漪大喝一声：“长大人说得对！义和团是义民！人心不可失啊！”

我听见徐大人他们也小声附和着端王的话。

“人心哪里靠得住！”

忽然朝上响起一个掷地有声的声音，众人抬头一看，发言的正是载湉。

载湉的话一出，整个仪鸾殿里安静下来。太后诧异地望向身侧，载湉却目光坚定，他那含着热泪的凤眼不再对视太后，而是面对群臣缓缓言道：“诸位爱卿！甲午年间，我方与日本开战，不幸失败，国力大挫。现在西洋诸国，实力十倍于日本，如果我们与它们都结下仇怨，后果不堪设想！我们是要亡国的呀！”

面对万分焦虑的载湉，载漪不为所动，他扬起胖胖的圆脸，看了太后一眼，脸带微笑，大声说道：“太后不必担心！臣保举董福祥！他曾经大败回部，那些洋人不是他的对手！”

载湉冷语道：“朕认为董福祥性格骄纵，不易驾驭，而且洋人用的是新式兵器，和回部根本没法相比！”

载湉的话音刚落，侍讲学士朱祖谋出班奏道：“臣也认为董福祥不能用！”

太后道：“你说董将军不行，那谁行？”

朱祖谋直了直腰板，“拳民肯定不能用，要用就用袁世凯！”

载漪暴跳如雷，手指着朱大人斥责起来。而载湉听说朱大人保举的是他的仇人，也默默无言，不再发话。

最后，太后冷着脸发话了，“大家的意思，我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我也明白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群臣舒了一口气，“姑母”看向我，吩咐道：“泾德，我听说你一向不相信义和团。这样吧！就由你同许景澄和那桐两位大人前往杨村，劝说洋人的后续部队，让他们停止进京吧！”

我心里七上八下，接了旨意，看向不相熟的许大人和那大人，心绪不宁。

太后道：“大家散了吧！载漪和刚毅留下，来啊！皇帝体弱，快快把他带下去！”

就这样，我和许大人、那大人上了路，但是不幸还是发生了，没等我们到达洋人的驻地就在半路上遇上了一伙拳民，我们几个被痛殴了一顿，许大人文弱，差点没被打死！无功而返的我们，只好就此复命，局势如同箭在弦上，愈发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