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阿爹,阿爹!快看,我抓了只大蜻蜓~”稚嫩的童音带起一串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轩魔厅里如冰山般的沉闷。
“冷儿!不得在此胡闹!”一个身着黑衣中年男子,满脸严肃的对着刚跑到他面前还未站稳的小男孩吼道!小男孩显然被吓得不轻,他不知道平时和蔼可亲的父亲,今天怎么会这般可怕,他只是想和老爹分享他初次抓到蜻蜓的喜悦!
“哇~”不出所料的,小男孩委屈的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用眼偷偷瞄着旁边站的整整齐齐的那些叔叔们,奇怪,往日他们不是都很疼他吗,今天怎么就没人来哄他呢?
小娃子刚刚干吼了两声,一个温柔的怀抱就将他小小的身体圈了起来。
“冷儿,乖,不要烦你爹爹,叔叔们和爹娘正在商量事情,没时间陪你玩了。你和紫菱姐姐出去玩会儿好吗?一会儿娘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糅梨酥,好不好?”冷无双轻柔的抱着小男孩,眼里充满着无限的爱怜。
眼前这个小娃子是她唯一的儿子,今年还不到六岁,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如果是往日,夫君和她定然是很乐意的陪他玩耍,但是,现在他们却没有时间了,如果刚刚冷皓说的那件事是真的,那他们现在的处境应该是非常的危险!
“嗯!娘,阿爹今天好坏!娘,你今天一定要罚他,不准他上床睡觉!”小男孩眼泪汪汪的偷偷瞅了一眼依旧脸色阴郁的阿爹,然后奶声奶气的说道。他当然能瞧得出今天大厅里气氛不对,不过,这和他一个小孩子应该没什么关系!一想到晚上可以吃到娘亲手做的糅梨酥,他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咳!冷儿,还不赶紧下去!”中年男人面皮一紧,这小子临走了还给他这个阿爹来个下马威!
“紫菱,你带少爷下去玩儿吧!记得别跑远了!”冷无双想笑但又忍住了,都快四十岁的人了,他的夫君面皮还是那么薄。
“庄主,四大宗门这次定然是从哪里得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才会对本门弟子下这样的命令!如今江湖都在传言,说邹家是邪道,练的功法是邪法。这分明是诬陷,看来他们是要找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来抢夺罢了!”说话的是个清秀的少年,年龄约莫二十多岁,一袭长衫,衬得他人很是儒雅,但这番话却说得很是犀利。
“邹延说的对!庄主,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就危险了!要知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啊!”还未等中年男人有什么反应,此时另一个站在邹延旁边的虬鬓大汉大声附和道,那一身疙瘩突出的腱子肉,显示此人应该体力强悍。
“唉!想我邹氏家族,自从得到天书就听从先祖遗愿,携全族一百零二户,于千年前避入深山,从此不问世事,没想到到头来还是难逃厄运啊!”
邹元烈心里一阵唏嘘,那本天书在他手里已被掌管了近三十年,也许是因为,他邹家真的是荫蔽不够,他也只是悟通了其中的三分之一而已。
虽然第一代掌门邹元明悟通此书,飞升得道。但在此之后的几百年,他邹家再无一人成仙,反倒是此后的数位家主和族人每每不过五十便无疾而终,而且人丁更是稀薄,到他这一代已是九代单传,这倒是成了他邹家的一种诅咒。
后来,他的太祖父邹元薄想到,也许是因为邹家天机泄露的太多,才折了阳寿,所以自此立下族规。凡邹家人除了族长,每三十年选出一个有天赋并且年龄不超过十岁的少年修炼天书,其他人则只是传授些吐气吸纳之法,以达到修身养性强身健体的作用!这族规到他这代整整第四代,他的父亲活到了六十岁,也算是长寿了。
“庄主!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应该趁早做打算!”一个约莫四十岁脸色惨白的男人阴沉的说道,这人一开口,其他人立即闭上了嘴巴,看着邹元烈不再说话。
邹岩——邹家有名的冷血人物,也是目前修为最高的人。即使没有修炼天书,他的修为比之邹元烈却是还要高一些,如果不是三年前勉强施展招魂导致灵智受了伤,十年后他应该会是邹家最有希望,触摸仙道的人!
“打算?!什么打算?!五派出动了四派,看来这些修道宗门对天书是志在必得!如果他们来硬的,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再加上老祖宗留下的守护法阵也应该可以抗一抗!元烈,就算是我们和他们拼了,也不能让天书落入这些心术不正的人手中!”
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说话的这人年龄看上去约莫六十来岁,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邹族的大长老邹光。
“大长老说的是,庄主!就算他们知道了我们的藏身之所,应该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进来的道路。如果我们依照天书再布一些法阵,应该还是可以抗一阵!”邹延说道。
老祖宗当初选择这里做隐居的地点就是因为这里山地势险要,人迹罕至,前几百年间还需要偶尔地与外界交换物品以供生活,如今他们早已经能够自给自足,所以这百年来已经很少与外界来往。而进山的路更是只有本族子弟中少数的几人知道。
“嗯!邹泰他们打探消息回来了吗?”邹元烈皱了一下眉头,他其实对老祖宗设下的法阵很有信心,但这一直躲着总归不是办法!看来要想解决此事,还要再想个稳妥的办法!如果真是逼不得已,只能他亲自出山一趟了!
“还没有!算来应该就在这两天!”冷皓冷冷的回答道,他是冷无双嫁过来时带来的族人,这些年他们虽然已经不需要外面的物品,但外界的信息依旧不能够不打探!当然这打探消息的工作就归冷皓管着,这也是他们与外界唯一的联系。
“好!那就先这样,我和邹岩带些人先去布阵。其他人这段时间要守护好妇孺,收拾家用,随时准备撤走!”邹元烈应声说道,当务之急,他要先把防御工作做好!
“邹郎,如果实在缺人手,我可以让冷皓带我的手谕回冷家带些人过来!”冷无双之前一直没有说话,她相信自己的夫君,但更愿意为夫君排忧解难。
这会儿其他人已经各自回去,聪慧如她,她知道如今的邹家很需要人手,与其让邹元烈开口,不如她先提出来。
“太远了,冷家远在万里之外的西域,这一来一回赶过来最少要二十天,我觉得四大宗门他们应该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双儿,我有办法,你不需操心!”邹元烈拉着冷无双的手,轻轻的揉捏着,他的娘子还是那么善解人意!
这让他想起二十年前他们的初遇,那时他才刚满二十岁,跟着邹岩初次下山便被一个绝世容颜的女子吸引,这女子便是冷无双——西域第一大家冷家的三小姐。更没想到的是,冷无双能抛开荣华富贵甘愿跟他一起藏匿深山,过清苦的日子,这份情他今生是如何也报答不了的!
是夜,邹冷已经吃了糅梨苏早早睡下,冷无双也已经发出轻柔的娇鼾,邹元烈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轻轻的坐起身来,披上一件薄衫,他推开门来到庭院的石桌旁!今晚的月亮很圆,白莹莹的看着很透亮!五月的山谷,半夜还是有些阴冷,好在他早已经不畏惧寒冷。
“咦?”看着天上的月亮,邹元烈心底的不安更甚!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明明周围很安静,内心却烦躁的难受,这感觉就如同万千的虫鸣放大百倍后在他耳边炸响,却又找不到声音具体的方向。
突然,一声响亮的哭声将这寂静的夜色打破,同时它也打破了邹元烈的思绪,仔细一听才发现是从他的卧室传来,看来是冷儿又要起夜了。
不过,冷儿已经很久没有半夜哭起来过了,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被自己白天给吓得?想到这里,邹元烈赶紧扭头回去,对于这个宝贝儿子,他也是心疼的厉害。
“冷儿?!怎么了这是?”刚进屋的邹元烈就听到冷无双的声音。
“娘,刚刚~有个~老爷爷~告诉我,你~和~阿爹~就要~走了,不要~冷儿了!呜~”邹冷此时已经哭得断气儿,一抽一搭的半天才说清楚。
“冷儿,怎么会呢?!爹和娘怎么会不要冷儿呢?!傻孩子,梦都是相反得,你放心,你会和爹娘永远在一起,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的!”冷无双温柔的抚着冷儿的后背说道,这孩子估计是白天被邹元烈给吓的了,所以晚上才做这样的噩梦。
“冷儿,是什么样子的爷爷告诉你的?他还告诉你什么了?”站在床边的邹元烈却是浑身打了个哆嗦,这梦怎么那么巧?!
“是个白胡子的爷爷,他还说,我只有背会天书,他才能放我走!我已经听话的背完了,可他还打了我一巴掌好痛啊!”邹冷已经冷静了很多,此时又想起了那个看起来很和蔼的老爷爷,那一巴掌打在他后背上真的很疼!
邹元烈赶忙查看了邹冷的全身,没想到真的在邹冷的后背上发现了一个黑紫色的大手印。这手印一看就是大人的手掌,几乎将邹冷窄窄的后背整个占满。
手印呈紫黑色,印在邹冷柔嫩白皙的后背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邹元烈注意到,虽然邹冷说是被打的,但这手印却如同胎记般是从皮肤内长出来的,轮廓很是清晰,就连上面乱乱的掌痕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冷无双一看到那个大手印当即心疼的掉下泪来。
“冷儿,你真的把天书背完了?!”邹元烈想到了一种可能,冷儿刚刚只是睡下约莫两个时辰,他是不可能将那本几万字的天书背下来的,况且他只有五岁,连字还不见得认全。
“嗯!”
“那你知道书里面说的是什么意思吗?”邹元烈此时看着邹冷两眼放光。
“不知道!老爷爷说,我以后自然会懂得。”邹冷看着阿爹,他不明白阿爹为什么要问这个,他心里还在想着老爷爷的那句爹娘不要他的话。
“邹郎,冷儿这后背上怎么会有伤呢,他刚刚睡觉的时候我还未见这掌印!仔细看这手印似乎不像是被人打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冷无双虽然惊讶但更多的是心疼,这么大一块儿淤青,对一个才不到六岁的小娃娃,这人出手怎会如此狠辣!
“我也不知道!但我敢断定对冷儿来说,这应该不是坏事!也许这就是他的机缘也说不定!”邹元烈说完一阵仰天大笑之后,突然抱着冷无双和邹冷痛哭了起来。
邹元烈的这一哭一笑,让冷无双心里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修道之人很是信这因由,看来这次他们是凶多吉少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邹家遇见这样的事,但有仙人能度他邹家的后人亦是他邹家的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