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幽并游侠儿6
战斗还没有结束，沈鹤又站了起来！
秦毅有一点惊讶，在经过数百回合的刀剑相拼之后，他已经感到体力在衰竭，可对方却还是不知疲倦的样子。
“难道要我那样做吗？”对于如何击败这个难缠的对手，秦毅想到了一个极为简单快捷的法子。
这个法子在他数年来几次面对生死之虞的时候都曾浮出脑海，但同这次一样，他很快就否决了它。“不行，我不能违背自己的誓言，做对不起师父的事。”
“嘿，有两下子呀！”沈鹤拭去脸上的血，不甘地说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嘿嘿嘿，这很重要吗？你就要死了呀。”沈鹤又发出了那种笑声，实在令人厌恶。
“快说！”秦毅提起了沉重的麟鸣剑，“要死的人是你才对。”
“呵呵，我看你也是闯荡过江湖的人，难道就猜不到吗？”
“莫非……你是天道盟的人！”
“哈哈，看在你就要死了的份上就实话告诉你吧，我正是圣盟辖下的黄绶直隶武士！”沈鹤终于吐露真言。
“黄绶，原来如此。”秦毅这才大致明白他面前之敌的分量是多少，“你潜身在西河内史府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是在审问我吗？作为一个武人，不可能不知道天道盟的大名！我们奉行天道大义，矢志铲除一切阻碍我们前行的势力！”沈鹤口气突然变正经了，仿佛忽然之间正义附体，“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以大义之名，安静地去死吧！”
“奉行天道？哈哈，笑话！有谁给你们这种权力？”
“当然是受命于天！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对你说这些，就是要你明白，今天我杀你，乃是天命使然！”沈鹤结束了对话，举刀再度发起进攻！
秦毅听了这番狂语，更加愤怒了：“这竖子刚开始搞偷袭，想让我糊里糊涂的死掉，现在又大谈什么狗屁天道，一副杀人有理的样子——老子又不是任人践踏的蝼蚁，随便让你杀还了得？”他挺身迎上，要好好教训这自大的妄人！
这一回，沈鹤使出浑身解数，其身形舒展，伸缩敏捷，恰如一条在江中翻腾的混江龙。这龙气焰灼人，吐纳瞬息间一阵阵疾风袭来，席卷一切枯朽，扫荡天地六合，其势何其威猛哉！
秦毅也不示弱，骤然加快节奏，腾挪脚步，翻转臂腕，舞剑成雨，这雨疏疏密密，在夜色下闪烁出银光，宛如大落流星，万千道光矢射向敌手，其景况何其华丽也！
二人以这般态势恶斗了百余回合，终于无法坚持，秦毅一记重击逼退沈鹤两步，自己也退开一步，趁隙喘息起来。
这时秦毅已经摸透了对手出招的路数，感觉似乎有点熟悉，“等等，你这是驱龙刀法？”
“是又如何？”沈鹤喘气道，应付秦毅这等强敌，对他来说也并非易事。
“陆幼节是你什么人？”秦毅记得陆门的第二代宗主陆抗字幼节，乃是吴国一代名将。
“陆公乃我师祖！”
“这么说你认识周建威？”
“周子隐就是我尊师！”
“什么?周将军竟有你这种徒弟，简直是他老人家的耻辱，真是陆门的耻辱！”秦毅咬牙切齿，他无法相信周处竟然会教出这么个嗜杀的劣徒。
“你又如何认得我家师尊？”沈鹤面露嘲讽之色，“怕不是给师尊大人端茶送饭的狗奴才吧？”
“老子是周将军的旧部，今天就为他清理门户，除掉你这个妄称大义的败类！”这一次是秦毅吼叫着扑了上去。
“就凭你！呀！”沈鹤尖啸一声，挺身截杀！
刚劲桀骜的峥嵘剑又对上了翻江倒海的驱龙刀！
两个黑影，又在这个小院里，展开又一番的生死搏杀！
但秦毅得知了沈鹤的身份，心中总有一道过不去的坎——若是亲手杀死他的徒弟，会否让那位老人的在天之灵难过？
所以他出剑的气势似乎很足，但内心却是虚的。
而对方确实卯足了劲的跟他打，尽管刚才受了一点小伤。
秦毅疲态尽显，再一次陷入了沈鹤的围攻。
的确是围攻，沈鹤好像不再只是一个人在战斗。
不一会儿，秦毅在用力抵住沈鹤的刀时，感觉到什么重物砸在自己的小腹上。
那个重物，是沈鹤的左脚。
沈鹤突然能伸出一只脚来进攻，是因为他仅凭右脚居然就能够撑住秦毅的攻击力道。
这一脚将秦毅踹出两丈之外，但他没有趴下，而是及时地半跪在地上，用剑撑住了自己因剧痛而不支的身躯。
沈鹤的瞳孔收缩成了一点，射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他满脸肃杀之气，只有嘴角挂着的一丝微笑将他内心的喜悦表露无疑——
终于可以除掉这个碍事的家伙了。
“真的别无办法了吗？”秦毅心里泛起绝望的涟漪。
他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麟鸣剑。
“多么美丽的花纹啊，再也看不见了吗？”他如是想着。
就这样死去了吗？不，绝不。
几十年前有个吴兴郡的少年曾像他一样碌碌无为，甚至为恶乡里，遭人嫉恨。可那少年却最终因为一些忠言而觉悟了，走上了所谓的正道。他后来死在了沙场上，马革裹尸，作为一个将军，很豪杰地死掉了，他很满足自己的一生。可自己呢？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这样默默无闻地死在这么一个破院子里？
不，绝不。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怎样的理由，都不可以阻挡我的前行！哪怕你真的是天道，是大义，也不可以！
好吧！赌上我全部的决心和勇气，痛快的来一个了断吧！
“我想，我已经彻悟了当年学到的那一招了。”当沈鹤正要举刀斩下秦毅头颅的时候，冷不丁的听到这么一句。
沈鹤毫不犹豫地斩下这决然的一刀！
可是刀尖却划过空气，在地上劈开了一道口子。
那个一瞬前还跪在那里的人正一手拍着膝上的尘土，一手握着闪着幽光的剑在几步之外看着他。
“其实我也会驱龙刀法，虽然我使的是剑，虽然只会那么一招。”
沈鹤不由心生诧异，但那并不能减弱他的杀意。
“但这一招你肯定不会，因为那个老头子说他只教过三个人，而你，不在其列。”秦毅说着说着，脸上竟是有了笑意。
“你在放什么狗屁！授首吧！”沈鹤已不想再听，双手举刀势要破竹一般砍杀过来！
面对沈鹤决死一搏的攻势，秦毅双手将麟鸣剑横举到左肩处，若自刎状！
他右脚略跨出一步，稍稍曲膝。
他深吸了一口气。
他闭上了眼睛。
他听着风的声音。
面对张牙舞爪的狂龙，他动了！
他挥出了一剑！
这一剑，将已抵至胸口的那柄利刃直接拨开！
沈鹤的这一刀被化解了！
可事情还没完。
秦毅的身体仍然跟着剑势旋转着。
之后他的左脚、右脚相继离开了地面！
他仍然在旋转着，再去地半尺的空中！
他的手臂在旋转中伸长，紧握的剑也挣扎着要击出去！
他的双脚同时落地，这时他已转了一圈。
整整一圈，这一招，很像沈鹤的周天一刀，但速度和力量都远超其上。
他手中的剑已经在展臂之势下扩张了攻击范围。
这一次斩击无比的迅猛，以致于秦毅几乎在这一刹那刮起了一阵小范围的旋风。
被旋风扫过的沈鹤睁大了眼睛，他还不是很清楚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个长而粗的东西落在了地面上。
沈鹤望向地面，赫然发现——那是他的右臂，还握着刀的右臂！
这时剧痛才从断口处清晰地传来。然后他疼得失去平衡，滚倒在地，一声又一声惨叫着，完全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能力。
而秦毅则有点头晕，他旋的过于猛烈，差点扭到了自己的腰和脖子。
“你曾对我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可我并不这么认为，闻道之后，还得去坚定地贯彻自己的道。我刚刚有了觉悟，正要去一展宏图，怎么能死在这个竖子手上？”秦毅喃喃自语道，“周将军，我不会再碌碌无为了！”
他收起麟鸣剑，大步走近那个倒在地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