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未来的样子

“金融与法语双学位，本硕博连读，斯坦福大学优秀毕业生…”入职第一天，酒店五点半的落地窗前，江明月借着清晨第一缕光线对着镜子背诵简历上的亮点，不断调整自己微笑的角度。

回国倒了两周时差，她才投出第一份简历就出乎意料地收到了面试邀请。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毕竟远舟国际金融是业内顶尖的金融公司，但是三天前她却收到了面试成功的通知。

离开酒店前，江明月将常年的披肩发束成高马尾，对着镜子给自己做了一个无声的“加油”。

远舟国际的大楼坐落在金融街最核心的位置。江明月提前半小时到达，在前台登记后被引导至26层会议室。会议室里已经有七八个新人在等待，清一色的深色西装，表情紧张而期待。

“江明月？”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干练女性推门而入，目光直接锁定她，“我是苏青，公司副总。我记得你，面试时表现很出色，跟我来一下。”

江明月跟着苏青走进一间小会议室，心跳微微加速。她记得面试时的苏青——犀利的问题，敏锐的眼神，几乎没有表情变化的脸。

“你的语言能力很突出，”苏青递给她一份资料，“今天新人测试，我们需要你负责国际金融峰会的法语同传。有问题吗？”

江明月翻开资料，是即将开始的亚太金融合作论坛的背景材料。她快速浏览了一遍，摇摇头：“没问题。”

“很好。”苏青难得地露出一丝微笑，“十点开始，法语分会场。表现好的话，可以直接进入重点项目组。”

会议即将开始，江明月戴上耳机。当法国克莱蒙银行的代表开始发言时，她立刻进入状态，流利的法语翻译通过耳机传递给参会者，偶尔遇到专业术语时，她还能准确补充背景解释。

中场休息时，苏青匆匆走来，脸色有些为难：“江小姐，英语主会场出了点状况，翻译突然身体不适。你能临时顶替吗？”

江明月点头，跟着苏青快步走向主会场。这里规模大了许多，台下坐满了各国金融精英。她镇定地坐进同传箱，恰好听到英国代表正在发言。

“...quantitative easing policy in the post-Brexit era...”

江明月流畅地翻译着，甚至捕捉到了发言人幽默的双关语并巧妙地转化为中文对应的俏皮话，引得台下发出会心的笑声。

会议结束后，几位外国代表特意过来向她致谢。江明月谦虚地微笑回应，没注意到二楼观察室里，一道深沉的目光正注视着她。

“那个新人，叫什么名字？”

总裁办公室里，沈遇放下咖啡杯，声音平静。

苏青站在办公桌前，递上一份简历：“江明月，25岁，本硕博连读，斯坦福大学金融和法语双学位博士，精通四国语言。今天救了主会场的场。”

沈遇的手指在简历照片上停顿了一秒。五年过去，照片上的女孩褪去了学生时代的青涩，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却一点都没变。

“请她来我办公室。”

苏青有些惊讶：“现在？”

“现在。”

江明月正在工位上整理资料，苏青走过来轻敲她的桌子：“江小姐，沈总要见你。”

“沈总？”江明月手中的笔掉在桌上。

“我们总裁沈遇。”苏青微笑，“你今天表现太出色，惊动了我们大老板。”

听到“沈遇”两个字时，江明月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大脑也好像突然停止了思考。

远舟国际金融是沈遇的公司，她早应该想到的，沈遇父亲的名字里也有一个舟字。但当时的江明月完全沉浸于面试成功的喜悦中，忘记了去查背后创始人的名字。

电梯上行至总裁办公室的短短几十秒，江明月的大脑飞速运转。那些被她刻意封存的记忆碎片正拼命想要冲破牢笼。

辞职，立刻辞职。她不可能在这里工作，不可能每天面对沈遇。

“到了。”苏青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苏青轻轻敲了敲：“沈总，江明月来了。”

“请进。”门内传来低沉的男声，那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江明月眼睛发涩。

苏青给了江明月一个示意的眼神之后退了出去，离开之前轻轻带上了门。

阳光洒满了整个办公室，办公桌后面的男人抬起头，光影中的他让江明月看不真切。

五年时光将他的轮廓打磨得更加锋利，褪去少年气的沈遇比之前多了成熟和稳重，眉眼中的冷峻也比记忆中更甚。

“江小姐，请坐。”沈遇放下钢笔，低沉的嗓音混合着沙哑。

江明月僵硬地坐下，双手紧张得不知道该放在何处，指尖无意识地攥住衬衣衣角。

“好久不见，明月。”沈遇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什么时候回国的？”

“上个月。”江明月尽量保持声音平稳，“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公司。”

沈遇嘴角微微上扬：“如果知道，就不会来了？”

江明月没有回答。办公室陷入沉默，只有空调出风口的轻微声响。

“我看过你关于跨境资本流动的论文，很有见地。”沈遇突然开口，“远舟国际正在拓展欧洲业务，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江明月捏住衣角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抬头看向沈遇。

五年过去，当初那个会为她跑遍半座城市买奶茶的少年，如今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谢谢沈总赏识，但我恐怕不适合这个职位。”江明月站起来，“我想辞职。”

沈遇猛地起身，差点带翻身后的椅子：“为什么？”

“个人原因。”江明月转身要走，指尖刚碰到门把手，身后突然一沉，沈遇的手已经按在了门上。

沈遇的呼吸扫在江明月后颈，她僵在原地，不敢回头。

“江明月，你在躲我？”他的声音近在耳畔，带着她熟悉的压抑感。

江明月突然转身，两人几乎鼻尖相碰。她直视他的眼睛：“沈总，请自重。我已经决定辞职了，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

沈遇的眼神暗了暗，终于退后一步：“随你。”

江明月几乎是逃出办公室的。她直接去了苏青那里，简短说明辞职意向。

苏青惊讶地挑眉：“我能问问原因吗？”

“私人原因，与公司无关。”江明月勉强笑了笑，“苏总，非常感谢您的关照。”

苏青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虽然很遗憾，但我尊重你的决定。”她递过一张名片，“如果改变主意，随时联系我。远舟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江明月感激地接过名片。收拾工位时，她听到背后传来窃窃私语。

“听说直接被沈总叫去办公室了...”

“长得漂亮就是不一样...”

“谁知道用了什么手段...”

江明月加快收拾速度，假装没听见。正当她抱起纸箱准备离开时，苏青的声音在办公区响起：“林主管，市场部最近是不是太闲了？非洲分部正好缺人手。”

窃窃私语立刻消失。江明月对苏青投去感激的一瞥，苏青微微点头回应。

走出大厦时已是傍晚，江明月最后看了一眼自己曾经最梦寐以求的那栋高楼，给闺蜜温以宁发消息：「宝贝，收留无业游民吗？」

未来还有无数种方式，她江明月又不是只有这一种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