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之逆旅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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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血雾·槐叶沾霜

青云山脚的破庙漏着晨光,顾砚舟蜷缩在香案角落,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袖口。张小凡和林惊羽靠在他身侧,少年们的呼吸声像断断续续的烛火,随时可能被夜风吹灭。他不敢合上眼,因为知道此刻的草庙村正被血雾笼罩,而他们在古庙躲避黑衣人时,命运的屠刀已悄然落下。

“砚舟弟弟,醒醒……”林惊羽的声音卡在喉间,十二岁的少年突然颤抖着抓住他的手腕,瞳孔剧烈收缩,“血、好多血……”

顾砚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庙外的月光不知何时染成了暗红,老槐树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扭曲成狰狞的爪牙。当啷一声,林惊羽的竹剑砸在地上,少年身子一软,昏倒在他怀里。

“惊羽哥!”顾砚舟惊呼,指尖探向对方鼻息——还有气,只是被眼前的惨状刺激到晕厥。他转头看向张小凡,却见十一岁的少年正盯着香案上的血手印,掌心紧紧按在胸口,那里藏着深紫圆珠,此刻正隔着布料发烫,将他的衣襟洇出一片暗红。

“小凡哥哥?”顾砚舟伸手去碰他肩膀,却被一把推开。张小凡缓缓转头,眼中布满血丝,却没有焦距,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砚舟弟弟,你听……”他指腹摩挲着胸口,“珠子在哭,像王二叔的柴刀砍在槐树上的声音……”

话音未落,少年忽然栽倒,噬血珠的红光在衣下明灭数次,最终隐入皮肤。顾砚舟跪在两具少年躯体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蝉鸣——他是唯一清醒的人,清醒地看着熟悉的人倒在血泊里,清醒地知道这是原著中无法避免的劫难。

暮色浸透了草庙村的每一扇竹门。顾砚舟背着林惊羽,拖着张小凡,踉跄着走向村口。血腥味混着槐花的甜腻钻进鼻腔,他忽然想起李大娘总说“槐花蜜要晾在第十九块青石板上才最甜”,此刻那块青石板上,正躺着王二叔的尸体,柴刀滚落在旁,刀刃上的血珠滴进砖缝,染红了半朵凋零的槐花。

“呕——”顾砚舟猛地弯腰,胃里翻涌着酸水。他见过原著中的文字描写,见过影视化的血腥场景,却从未想过真实的血腥味会如此浓烈,浓到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李小妹的布娃娃挂在竹篱上,布制的眼睛被血染红,像是在无声地控诉。

“孩子们!”

沙哑的呼喊从村口传来,顾砚舟抬头,看见个高大的身影撞破暮色——是宋大仁,大竹峰首座田不易的大弟子,此刻他的青衫下摆沾满泥点,腰间别着根黑节竹短棍,正是大竹峰弟子惯用的武器。

“快让我看看!”宋大仁冲过来,先探了探林惊羽的脉搏,随即蹲下身查看张小凡的状况。顾砚舟注意到他的目光在张小凡胸口停留一瞬,却没有追问,只是解下外衫垫在少年颈下,“我在后山砍黑节竹,听见狗叫就赶来了……”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因为看见李大娘趴在灶台边,手中还攥着半块桂花糖——那是给三个孩子留的夜食。宋大仁喉结滚动,伸手合上老人的眼睛,转身时声音已发颤:“走,先带他们离开这里,去青云山。”

顾砚舟这才注意到宋大仁的短棍上刻着细密的太极纹路,与田不易的赤灵剑同源。当宋大仁抱起林惊羽时,他看见对方袖口露出的伤痕,显然是赶路时被竹枝划伤的——这个细节让他想起原著中宋大仁对师弟们的关怀,心中稍暖。

“大仁哥,村里的人……”顾砚舟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指着满地尸体,突然发现自己的布鞋已被血水浸透,“都是被……”

“我知道。”宋大仁打断他,目光落在王二叔的伤口上,“是道家剑诀,伤口有灼烧痕迹。”他转头望向后山方向,眼中闪过冷意,“但现在先顾着活人。”

三人在夜色中踏上青云山石阶时,宋大仁背着林惊羽走在最前,顾砚舟扶着张小凡跟在后面。昏迷的少年突然发出呓语,掌心无意识地摸向胸口,顾砚舟急忙按住他的手,生怕深紫圆珠的红光泄露——此刻珠子安静得可怕,像是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在安抚主人破碎的灵魂。

行至半山腰,张小凡忽然在昏迷中抽搐,额头滚烫。顾砚舟掀起他的衣袖,看见红痕已蔓延至肘部,却在宋大仁回头时迅速放下——噬血珠的秘密,必须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他想起普智临终前的叮嘱,想起原著中张小凡因珠子被正道猜疑的场景。

“大仁哥,小凡哥哥烧得厉害。”顾砚舟扯了扯对方衣角,“能不能用你的短棍……”

“嘘——”宋大仁突然驻足,目光扫过前方阴影。顾砚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田不易的大弟子正用黑节竹短棍轻点地面,青光照亮了石阶上的血迹——不是村民的血,是属于黑衣人的,带着淡淡剑气。

“抱紧他。”宋大仁低声道,将林惊羽交给顾砚舟,自己则握紧短棍,“不管发生什么,别回头。”

顾砚舟这才意识到,宋大仁早已察觉危险,却为了保护他们,故意走在前面探路。他忽然想起原著中宋大仁在七脉会武时的护短,想起他对张小凡的诸多照拂,此刻心中涌起一阵感激——这个世界的善意,从来都藏在细微的举动里。

午夜时分,大竹峰的牌楼终于在雾中浮现。顾砚舟看见守静堂的灯火,听见田不易的怒吼穿透夜色:“宋大仁!你带回来的小崽子怎么一个个跟血人似的?”

宋大仁苦笑着挠头,接过苏茹递来的姜汤:“师父,草庙村……”

“先救人。”苏茹打断他,目光落在顾砚舟怀中的少年们,“砚舟,随我来,把小凡和惊羽安置到厢房。”她的指尖掠过张小凡额头,眉头微蹙,“体内有股暴戾之气,像是被邪物侵体。”

顾砚舟浑身绷紧,却听见苏茹低声道:“别怕,我会用太极玄清道替他压制。”她转头望向宋大仁,“去把赤灵剑穗取来,给惊羽敷在额上。”

厢房里,油灯在风中摇曳。顾砚舟看着苏茹用银针替张小凡针灸,看见深紫圆珠的红光在被角下一闪而逝——还好,苏茹的注意力在少年的脉象上,没有发现这个秘密。他忽然想起原著中苏茹对张小凡的偏爱,想起她最终为救田不易而死的场景,心中一阵刺痛。

“砚舟,你呢?”苏茹突然转头,“可曾受伤?”

顾砚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掌心已被指甲掐出血,却感觉不到疼痛:“我没事,只是……”他望向窗外的槐树,“李大娘的桂花糖,还没吃完。”

苏茹轻轻叹息,伸手替他擦掉脸颊的血迹:“明日起,你随我学些医术吧。”她的指尖划过他腕间空荡荡的红绳,“这世间最锋利的剑,也斩不断人心的伤痛,但医术能让人在伤痛中,多些活下去的力气。”

后半夜,顾砚舟坐在张小凡床前,看着少年的呼吸渐渐平稳。噬血珠的红光终于完全隐没,像是暂时睡着了。他摸出藏在衣领里的碧玉念珠,佛光映着少年苍白的脸——普智说过,珠子虽凶,却因小凡心中有爱而存善念。

“砚舟弟弟……”

张小凡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顾砚舟看见他睁开眼,眼中还残留着血丝,却恢复了清明:“惊羽哥呢?大仁哥呢?”

“都没事。”顾砚舟握住他的手,感受到掌心的温度,“珠子还在,没人发现。”

张小凡点头,忽然望向窗外的月光:“我梦见和尚爷爷了,他说血雾里的槐花,是草庙村开在天上的花。”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砚舟弟弟,你说,我们真的能在青云山活下去吗?”

顾砚舟望着他眼中的迷茫,想起原著中张小凡在大竹峰的十年,想起他握着烧火棍砍黑节竹的模样。他忽然想起宋大仁说的“公道在人心里”,想起苏茹的银针带来的温暖,心中涌起一股力量:“能,而且我们会让草庙村的槐花,永远开在心里。”

黎明时分,顾砚舟站在大竹峰的悬崖边,看着云海翻涌。身后传来宋大仁的脚步声,却没有回头——他知道,这位大师兄正用黑节竹短棍替他们驱赶晨雾,就像昨夜在草庙村,用身体替他们挡住了最浓烈的血腥。

山风掠过耳畔,带来远处的狼嚎。顾砚舟摸向怀中的碎银,发现上面的字迹已完全消失,只剩下一片空白。他忽然笑了,笑声混着晨露,像极了普智临终前的那句“善哉善哉”——原来命运的残忍,从不是夺走一切,而是让你在看清真相后,依然选择带着爱活下去。

草庙村的血雾终将散去,大竹峰的朝阳正在升起。顾砚舟转身,看见张小凡扶着林惊羽走出厢房,宋大仁正蹲在地上给他们系鞋带,苏茹端着药碗站在廊下,田不易的怒吼声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这不是结局,而是开始。顾砚舟知道,前方有七脉会武的较量,有万蝠古窟的凶险,有流波山的抉择,但至少此刻,他们还在一起,噬血珠还藏在张小凡胸口,而他,依然是那个能为少年挡住第一缕血雾的人。

他忽然明白,作为穿越者的意义,不是改变命运,而是在命运的裂缝里,种下希望的种子。就像草庙村的槐花,即便被血雾染红,依然会在每年春天重新绽放,而他们的故事,也将在这绽放中,续写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