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盐道密语
盐运古道的青石板在雨季长出绿苔,僰无咎的草鞋踩上去时总能听见细微的“滋啦”声,像某种古老的密语正在苏醒。他背着竹篓转过第九个弯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那是云浅灯特有的踏竹声,竹节与石板碰撞的节奏像赤水河的浅滩。
“你总在这条道上转悠。”云浅灯停在僰无咎身前,手中竹篾灯架还沾着晨露,“这石刻……会说话?”
僰无咎的指尖掠过崖壁上的东巴文,那些字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出蓝光。他记得昨日这些石刻还沉睡在青苔下,而现在,某些不可见的力量正在唤醒它们——就像铜镜裂开的那晚,整个赤水流域的东巴文都在共鸣。
“它们是僰族的血誓。”他解下竹篓,里面装着从河畔采来的磷虾,这种生物的荧光能短暂显现古文字的隐纹,“三千年前,僰族用鲜血将盟誓刻在盐道上,只有灯灵传人的火才能真正读懂。”
云浅灯的瞳孔突然收缩。她昨晚在民宿阁楼翻出祖母留下的东巴文字典,那些用银线绣在黄绸上的字符正与崖壁上的石刻重合——尤其是“血誓”二字下方的波浪纹,像极了铜镜背面的铭文。
“血誓……和铜镜有关?”她的声音被风掠走半句,却惊飞了竹林里的白鹇。
僰无咎的银针突然刺入石缝。石刻表面的蓝光开始流动,像有活水在字符间游动。他能感觉到商赤龙的无人机正在峡谷上空盘旋,摄制组的脚印昨天刚在泥地里留下螺旋形的痕迹。
“铜镜裂开时,这些石刻会指向地宫入口。”僰无咎的指尖沾了点磷虾汁液,按在“血誓”二字上。皮肤接触石面的瞬间,东巴文突然亮起,石板缓缓向内陷去,露出黑漆漆的竖井,“但开启机关需要僰族血脉。”
云浅灯后退两步,竹篾灯架钩住了背篓。她看见石刻亮起的瞬间,商赤龙的保镖突然从竹林深处现身,军靴踩断枯枝的声音比无人机更刺耳。
“小云老板娘对古董感兴趣了?”保镖的墨镜反射着石刻的蓝光,腰间挂的激光扫描仪正发出规律的嗡鸣,“我们老板说,这些东巴文比河灯节值钱多了。”
僰无咎突然转身,竹篓里的磷虾被甩向扫描仪。荧光在仪器表面炸开瞬间,石刻的蓝光猛地蹿高,将整个盐道染成幽深的碧色。保镖的枪在光芒中卡壳,东巴文石刻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响,崖壁开始向两侧分开。
“血誓仪式需要灯灵之火。”僰无咎扯住云浅灯的手腕,拖她跃向开启的竖井,“下去就安全了。”
竖井深处传来水声。云浅灯在下坠中看见石壁上浮现出悬棺的影子,东巴文的字符像活过来般在棺木间游动。当她的脚终于触到实地时,僰无咎已点燃一盏河灯,火焰在无风的地下空间诡异地盘旋。
“这是僰族的地宫。”云浅灯的呼吸在潮湿的空气中凝成白雾,“那些石刻……是地图?”
僰无咎没有回答。他的血液正在石阶上留下银色轨迹,与东巴文石刻的蓝光交织成网。当云浅灯的指尖无意间触到石壁时,她的瞳孔突然泛起磷火——铜镜裂开的瞬间,这些悬棺正是碎片飞散的起点。
地宫深处传来低语。云浅灯突然发现,悬棺的缝隙间有幽蓝光芒渗出,像是怨灵正在苏醒。她想起铜镜婆婆提到的“灯灵传人不仅要点灯,还要修镜”,突然意识到这些悬棺或许就是修复铜镜的关键。而商赤龙的保镖此刻正试图从竖井上方用激光切割机关,显然也察觉到了地宫的秘密。
“无咎,”云浅灯的声音带着急切,“这些悬棺……和铜镜碎片有关?”
僰无咎的银针突然刺入石壁,蓝光大盛。悬棺的封印开始松动,棺木表面的东巴文与铜镜背面的铭文完美重合。云浅灯终于明白,这些悬棺不仅是僰族的墓葬,更是封印怨灵的祭坛,而铜镜碎片正是开启祭坛的钥匙。
当商赤龙的保镖终于突破竖井屏障时,地宫中的怨灵已开始躁动。云浅灯的竹篾灯架突然发出清越的响,竹篾上的波浪纹与悬棺的东巴文产生共鸣,形成短暂的光幕。僰无咎趁机将银针插入主棺,蓝光冲天而起,石壁上的东巴文开始重组,指向茅台镇方向。
“碎片在茅台镇。”云浅灯握紧竹篾,灯架上的晨露在光幕中化作细小的虹,“我们得赶在商赤龙前面。”
僰无咎的银针在空中划出弧线,插入云浅灯的竹篾灯架。两道蓝光从灯架与银针的交界处射出,照亮了通往地面的竖井。当他们跃出地宫时,盐运古道的东巴文石刻已重新沉入黑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云浅灯掌心的灼热感还在提醒她,这场跨越三千年的文明守护,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