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洛无情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郭青阳已披挂整齐。重剑“沧溟“用黑布缠裹，负在背上格外沉重。他最后看了眼熟睡的妻子，轻轻带上房门。
院中，七十二名嵩阳弟子已列队完毕，清一色的黑衣劲装，腰间佩剑都用黑绸缠住剑柄，以防反光。左寒松一袭灰袍，正在给费英交代什么。
“青阳来了。“左寒松抬眼，“按计划行事。“
众人无声抱拳。晨雾中，八十道黑影如鬼魅般掠出庆阳城北门，转眼消失在官道尽头。
十里坡的晨雾格外浓重。郭青阳伏在断魂崖边的灌木丛中，看着崖下官道如一条灰蛇蜿蜒远去。他摸了摸怀中的“避毒丹“，想起临行前妻子塞给他的平安符，心头微暖。
“来了。“费英突然低声道。
远处雾中，隐约可见十余个青色身影。为首之人身形佝偻，正是青冥剑派二当家莫天尘。他们走得极快，却悄无声息，如同飘行的幽灵。
郭青阳屏住呼吸，手已按上剑柄。就在此时，莫天尘突然停下脚步，仰头望向断魂崖——
“有埋伏！“
几乎同时，崖上箭如雨下。青冥弟子纷纷拔剑格挡，剑光如网，竟将箭矢尽数击落。
“嵩阳剑派的鼠辈！“莫天尘厉声长笑，袖中突然飞出数十道碧光，“尝尝老夫的'百毒追魂钉'！“
惨叫声中，三名嵩阳弟子从崖上栽落，脸色瞬间变得乌青。左寒松大喝一声：“结阵！“
七十二柄重剑同时出鞘，剑光如雪，将晨雾都映得发亮。郭青阳的重剑第一个劈向莫天尘，却见对方身形诡异地一扭，竟如毒蛇般从他剑下滑过。
“小辈，让你见识真正的青冥剑法！“莫天尘枯瘦的手指突然暴长三寸，指尖泛着幽蓝光芒，直取郭青阳咽喉。
崖上崖下，剑光如虹。这场本该在喜宴上就爆发的厮杀，终究在这荒郊野岭见了分晓。而更远处，一只信鸽正振翅飞向西北方向，爪下绑着的纸条上只有四个血字：嵩阳已动。
就在嵩阳剑派众人以为胜券在握之际，战局突然生变！
莫天尘眼见门下弟子死伤过半，突然发出一声凄厉长啸。他身形骤然拔高数寸，原本佝偻的背脊挺得笔直，手中青冥剑化作千百道幻影。
“千幻青冥剑！“莫天尘暴喝一声，剑招陡变。
只见他身形如鬼魅般飘忽不定，剑光时而如细雨绵绵，时而似惊涛拍岸。这正是青冥剑派镇派绝学，剑招虚实相生，每一剑都暗含七种变化。嵩阳弟子们厚重的剑势顿时落空，反而被那飘忽不定的剑光逼得连连后退。
“雕虫小技！“左寒松冷哼一声，乌黑长剑突然爆发出刺目阳光。他使的正是嵩阳剑派绝学“嵩阳神功“的剑法版本，每一剑都带着炙热赤气。
两派掌门级高手战作一团，剑光交错间，周围的草木竟被剑气绞得粉碎。莫天尘的剑招越来越快，身形几乎化作一道青烟。左寒松则以拙破巧，每一剑都重若千钧，将地面劈出道道深沟。
就在此时，一个不起眼的青冥弟子突然从战圈边缘暴起。此人原本一直躲在众人身后，此刻却如鬼魅般闪到赵柏身前。
“师弟小心！“费英急声警告，却已来不及。
那弟子手腕一翻，一对银光闪闪的圆环突然出现在手中。圆环边缘锋利如刀，内侧却布满细密的倒刺。这正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天外天奇门兵器——多情环！
“嗤“的一声轻响，赵柏的咽喉突然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线。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手中重剑“当啷“落地。那青冥弟子身形不停，多情环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又有三名嵩阳弟子捂着脖子倒下。
“血环洛无情！“左寒松目眦欲裂，终于认出此人身份。
洛无情揭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张俊美如妖的面容。他轻抚多情环上的血迹，柔声道：“左掌门好眼力。今日这十里坡，便是嵩阳剑派的葬身之处。“
话音未落，他身形突然化作一道血影。多情环发出凄厉的破空声，所过之处，嵩阳弟子如割麦般倒下。那诡异的环法时而如情人间缠绵悱恻，时而似怨侣般狠辣决绝，正是天外天秘传的“血环七式“！
郭青阳眼见同门惨死，怒吼一声挥剑迎上。重剑“沧溟“带起呼啸风声，却被多情环轻轻一引，竟偏离了方向。洛无情轻笑一声，另一只多情环已悄无声息地袭向郭青阳后心。
“青阳小心！“松风道人飞身来救，却被青冥派高手莫天凡一剑拦住。
千钧一发之际，郭青阳突然弃剑不用，双掌泛起赤红光芒。这正是他苦修的“嵩阳神功“，此刻全力施为，竟将多情环震得倒飞出去。
洛无情微微诧异：“有意思。“他身形一转，多情环突然分裂成十二片薄刃，如天女散花般向郭青阳笼罩而去。
郭青阳双掌赤红如血，将“嵩阳神功“催至极致。然而洛无情那十二片飞刃来势诡异，竟在空中划出十二道不同的弧线。郭青阳勉强震开七片，仍被剩余五片划破肩头、手臂，鲜血顿时浸透衣衫。
“青阳退下！“铁剑先生怒吼一声，铁剑如龙直取洛无情咽喉。却不料多情环突然合而为一，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切入剑势。“嗤“的一声，铁剑先生右腕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铁剑险些脱手。
洛无情转身形如鬼魅般又飘向费英，多情环发出凄厉破空声。费英急忙施展“九重三转“，剑光如幕，却见那环突然变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切入剑网——
“啊！“费英右臂齐肩而断，血如泉涌。
郭青阳目眦欲裂，强忍伤疼，重剑“沧溟“带着雷霆之势劈向洛无情：“贼子受死！“
洛无情冷笑一声，多情环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诡异弧线。郭青阳急忙变招，重剑横扫，却见那环突然转向，直取他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灰影闪过。“铛“的一声脆响，松风道人以拂尘挡下这致命一击，却被震得连退七步，嘴角溢血。
“青阳退后！此獠武功诡异！“郭青阳乃嵩阳派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万不可有失。
战局瞬间逆转。洛无情一人独战嵩阳三大高手，多情环神出鬼没，每一招都带着凌厉杀机。他身法如烟，环法似电，竟将嵩阳剑法的刚猛之势尽数化解。
洛无情边打，边轻笑道：“嵩阳剑派，不过如此。“他年纪不过二十五六，武功却已臻化境，多情环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招都带着摄人心魄的诡异魅力。
左寒松见状，白发根根竖起，怒喝道：“莫天尘！今日老夫必取你性命！“
话音未落，他手中乌黑长剑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这一剑朴实无华，却蕴含着嵩阳剑法最精要的“重、拙、大“三字真诀。莫天尘急忙施展“千幻青冥剑“中最精妙的“幻影重重“，身形一化为七。
然而左寒松这一剑竟似能洞穿虚妄，剑光如电，直取真身。“噗“的一声，长剑贯穿莫天尘心口。莫天尘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的剑锋：“你...你竟破了我的...“
“以力破巧，本就是嵩阳剑法的精髓。“左寒松冷冷道，肩头也被莫天尘垂死一击划出一道血痕。
洛无情鼓掌赞叹：“好一个'玉外天龙'！这一剑返璞归真，已近剑道佳境。嵩阳剑法在你手中，确实前无古人。“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清越的琴声。琴音如刀，竟将场中数枝飞箭凌空击落。一个清冷的女声远远传来：““洛公子，天外天的手，伸得太长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袭蓝衣的曲飞烟踏着树梢而来，身后跟着三十六名漓水剑派弟子。她手中抱着一张古琴，指尖轻拨间，道道音刃破空而至。
洛无情多情环在手中轻转，笑道：“曲掌门来得正好。今日三剑盟齐聚，倒也省了我逐个击破的功夫。“
左寒松冷哼一声：“曲飞烟，你与青冥派勾结天外天，还有脸现身？“
曲飞烟秀眉微蹙：“左师兄此言差矣。我正是收到密报，才赶来阻止天外天的阴谋。“她转向洛无情，“你假扮青冥弟子，挑拨三剑盟关系，究竟意欲何为？“
洛无情轻笑不语，多情环突然脱手飞出，直取曲飞烟咽喉。曲飞烟玉指在琴弦上一拨，一道音刃破空而出，将多情环击偏。
三方高手在这十里坡上形成对峙之势。郭青阳强忍伤痛，扶着大师兄费英站到师父身旁。松风道人与铁剑先生也各自守住一方。漓水剑派三十六名弟子结成剑阵，将洛无情围在中央。
洛无情脸色微变，多情环迅速收回护在身前：“漓江飞燕？好的很。”
左寒松拄剑而立，脸色阴沉如水。这一战，嵩阳剑派折损了二十三名精锐弟子，大弟子重伤，二弟子赵柏更是当场殒命。而更可怕的是，天外天的触角，已经伸到了三剑盟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