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血引因果
锁龙链上的黑血滴落时，陆浩正蹲在青石板上数蚂蚁。
“爹爹快看！蚂蚁搬家搬的是星星！”小娃娃指着蚁群，那些漆黑的小虫正扛着星屑般的碎光，排成一串蜿蜒的银河。陆天澜的剑尖还凝着寒霜——方才斩断的锁链残骸中，一缕黑血正悄无声息地渗入地缝。
“浩儿，离那远些。”陆天澜眉峰紧蹙，袖中剑气如游龙盘绕。锁龙链本是用玄洲海底的九幽冥铁铸成，此刻断裂处却泛着诡异的青铜锈斑，那锈迹正顺着地脉纹路蔓延，转眼爬满整条长街。
陆浩的鹿皮靴“啪嗒”踩在锈痕上，鞋底的避尘符“滋啦”燃起青烟。小娃娃却浑然不觉，反而撅着屁股凑近观察：“锈锈在长痘痘！”他伸出胖指头一戳，青铜锈突然暴起，缠住手腕化作蛇形镣铐！
“咔！”
陆天澜的剑气劈在镣铐上，火星四溅中竟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黑血从锈痕中喷涌而出，在半空凝成三头血蟒，每一颗头颅都生着密密麻麻的复眼，瞳仁里倒映着陆氏父子变形的身影。
“大蛇蛇戴眼镜！”陆浩兴奋地拍手，腕间的镣铐应声碎裂，迸出的青铜渣滓溅到血蟒额间，复眼顿时蒙上一层糖霜似的白翳。血蟒愤怒地甩尾，长街两侧的琉璃灯笼齐齐炸裂，锋利的碎片如暴雨倾泻！
陆天澜揽住儿子疾退，剑气织成密网挡住碎刃。陆浩却从爹爹怀里探出脑袋，朝血蟒扔出半块黏糊糊的茯苓糕：“饿饿，吃糕糕！”
血蟒中间的脑袋张口吞下糕点，另外两颗头却突然扭曲惨叫——茯苓糕上的牙印泛起翡翠幽光，混沌道种的气息顺着蛇躯蔓延，所过之处鳞片“噼啪”爆开，每一片碎裂的蛇鳞都化作血色小蛇，落地即长，转眼铺成腥红潮水！
“咯咯咯生宝宝啦！”陆浩骑在爹爹肩头手舞足蹈，浑然不知危机。一条血蛇弹射而起，獠牙直取他脖颈，却在触及长生锁的瞬间僵住——锁芯迸发的青光中，血蛇鳞片浮现密密麻麻的星图，仔细看去竟是某种时空坐标！
陆天澜瞳孔骤缩。他认得出，那是归墟深渊的“葬星海”方位。
血潮已漫至脚边，陆浩忽然打了个喷嚏。鼻涕泡晃晃悠悠飘进蛇群，“啵”地炸成糖浆似的黏液。被沾到的血蛇顿时抽搐着膨胀，蛇腹裂开，钻出青铜傀儡——正是拍卖场失踪的抬棺人！
“黑叔叔来玩捉迷藏！”陆浩从爹爹怀里溜下地，拽住一具傀儡的锁链当缰绳。傀儡眼眶里的幽冥火忽明忽暗，突然反手抓向小娃娃的肚兜。
“刺啦——”
绣着避尘符的锦缎撕裂，露出陆浩心口蛛网状的青痕。血蟒的复眼同时迸射红光，三颗头颅交缠着拧成螺旋钻，直冲那道胎记袭来！
陆天澜的断潮剑掀起惊涛，剑气化作青龙与血蟒绞杀在一处。街面青砖寸寸崩裂，裂缝中涌出更多黑血，凝成锁链缠住他的四肢。陆浩趁机爬上傀儡肩膀，揪着它的耳朵喊：“驾！去帮爹爹打大蛇蛇！”
傀儡突然发出老妪的嘶哑笑声：“饲种归位——”
它胸口裂开，喷出青铜砂暴，每一粒砂都刻着饕餮纹。砂暴卷过之处，血蛇鳞片上的时空坐标开始闪烁，整条长街的空间如糖画般扭曲融化！
陆浩的瞳孔泛起碎星光芒。他咬破指尖，血珠弹向砂暴中心：“画画要涂颜色！”
殷红的血珠与青铜砂碰撞的刹那，归墟的虚影在天空展开——数以万计的青铜棺椁悬浮在血色星海中，棺盖的饕餮纹正与陆浩的胎记共鸣！
血蟒趁机挣脱剑气，中间的头颅裂开巨口，獠牙间凝着黑洞般的漩涡。陆天澜的剑刃被漩涡吸住，眼看要被吞噬，却听陆浩脆生生喊道：“爹爹低头！”
一道金红流光擦着陆天澜的发冠掠过。陆浩骑着傀儡，手里举着糖葫芦当长枪，最顶端的山楂籽迸出赤焰，精准射入血蟒的喉间黑洞！
“轰！”
山楂籽在蛇腹炸开，甜腻的糖浆混着星砂喷涌。血蟒痛苦翻滚，每一片脱落的蛇鳞都在空中重组，拼成巨大的星图罗盘。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定格在霜月城西北角——那里正是陆氏宗祠的遗址！
“大蛇蛇要回家？”陆浩歪头看着罗盘，顺手把糖葫芦签子插进指针缝隙。罗盘“咔嚓”裂成两半，迸出的青铜液体溅到傀儡脸上，腐蚀出森森白骨。小娃娃却兴奋地拍手：“黑叔叔变成花脸猫啦！”
陆天澜趁机斩断锁链，剑气化作牢笼困住血蟒。他瞥见蛇腹中隐约有青铜门扉的虚影，门环上缠着的锁链与陆浩的长生锁如出一辙。正待细看，整条血蟒突然自爆！
“哗啦——”
腥臭的黑血如暴雨倾盆，每一滴都在地面蚀出深坑。陆天澜挥袖撑开屏障，却见陆浩蹦跳着在血雨中穿梭，肚兜上沾到的黑血竟凝成糖霜，被他一把把塞进嘴里。
“浩儿吐出来！”
晚了。小娃娃鼓着腮帮子嚼得欢快，琥珀色瞳孔渐渐染上猩红。他忽然指向虚空：“爹爹，血血里有电影！”
血雨中浮现幻象：青铜巨门前，数百名孩童被锁链穿透琵琶骨，他们的面容与陆浩惊人相似。最前方的女童缓缓抬头，脖颈长生锁“咔嗒”开启，露出半枚染血的青铜钥匙——正是陆浩在犀牛背上捡到的那把！
幻象中的女童突然伸手，穿过时空抓向陆浩的心口。陆天澜的剑气劈碎虚影，却见儿子胸前的胎记已渗出青铜液体，缓缓凝成钥匙形状。
“咯咯咯痒痒！”陆浩挠着胸口，钥匙纹路随之扭曲。天空中的归墟投影骤然收缩，化作光束灌入他的瞳孔。小娃娃眨眨眼，瞳仁深处竟浮现微型青铜门，门缝中伸出无数锁链缠向陆天澜！
“叮！”
千钧一发之际，陆浩颈间的长生锁迸发青光。锁链虚影如遇天敌，瑟缩着退回门内。陆天澜趁机抱起儿子疾退，却发现整座霜月城的地面已布满血色星图——每一个节点都对应血蛇鳞片上的时空坐标！
“跳房子！浩浩要跳房子！”陆浩挣扎着落地，胖脚丫精准踩中星图节点。每踏一步，对应的青铜棺椁便在归墟中开启一隙，喷涌的混沌气化作童谣响彻天地：
“青铜棺，糖做砖
娲皇哭，童子欢
锁链断，饲种餐
星图碎，天地翻......”
血雨在童谣中逆流升空，凝成通天彻地的血柱。陆浩蹦跳着攀上血柱，像爬糖葫芦架般灵巧。在他触及顶端的刹那，归墟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
“陆浩，回来！”陆天澜御剑冲霄，却见儿子坐在血柱顶端，正用沾满糖浆的手指点戳虚空。被他碰过的空间泛起涟漪，隐约显出未来景象：十八岁的陆浩浑身缠满青铜锁链，正将断潮剑刺入陆天澜的心脏！
血柱轰然坍塌。
陆浩坠入爹爹怀中时，手里攥着一片蛇鳞。鳞片背面的时空坐标正渗出血珠，凝成小字：
饲种三载，父殒子噬
霜月城开始崩塌，砖瓦化作青铜液流淌。陆浩却含着手指睡得香甜，梦里还在咕哝：“爹爹...浩浩保护你......”
而在他紧握的掌心，那片蛇鳞的坐标正悄悄印入长生锁，为未来的时空迷局埋下致命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