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章 瓷瘟入骨
晨读广播响起时,第一片釉雨滴在肩头。我的锁骨瞬间结晶成青瓷质地,皮肤下浮现出窑变纹。操场上的早操队列正在石化,某个女生抬手整理马尾时,整条手臂在关节处碎成瓷片。
“快走!“我拽着半张脸陶化的苏瑶撞开宿舍楼门。走廊墙皮大块剥落,露出底下流淌的釉浆河。保洁阿姨的拖把卡在地缝里,她的下半身已经变成粗陶瓮,正用紫砂壶嘴状的嘴部呼救。
“救我...“她突然爆裂成瓷片,飞溅的碎碴在苏瑶小腿刻出冰裂纹。那些裂痕迅速向上蔓延,渗出带铁锈味的胎泥。我们冲进盥洗室的瞬间,镜面突然长出窑钉,将倒影永久烙在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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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楼的青砖接缝渗出胎血。我们踩着窗台爬到三楼时,看见英语老师正在黑板上书写朱砂咒文。她的右手变成修坯刀,每写一笔就有学生化为陶俑——那些瓷化的学生仍保持朗读姿势,声带振动发出陶笛般的悲鸣。
“去美术室...“苏瑶的陶瓷眼眶里转动着活字铅球,“那里有...素胎...“
绕过楼梯转角时,整面荣誉墙突然坍塌。那些镶在玻璃框里的奖状变成殉葬品清单,照片里的获奖者全被替换成明代匠人俑。我的脚踝被瓷片割伤,伤口没有流血,而是渗出粘稠的釉料。
美术室的门把是只倒扣的陶碗。我们破门而入时,三十六个素胎人形正在转盘上自转。它们的胸腔是未上釉的泥胎,每具空腔里都蜷缩着现代学生的半瓷化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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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苏瑶颤抖着指向第七个素胎。那具人形的左腿已经烧制成钧瓷,足底刻着“万历四十七年监制“。当她触碰素胎时,自己的陶瓷左腿突然龟裂,露出里面蠕动的窑虫。
素胎群突然集体开片。裂纹中伸出陶土手臂,将我们拽向中央祭坛。我的掌纹在陶盘表面烫出指纹印,四周升起三十六根刑柱——每根柱上都绑着正在釉变的师生,他们的惨叫声在窑室内形成共振。
“午时三刻,开窑祭天。“素胎人形齐声诵念,它们的泥胎手掌熔成青铜锁链。我的脊椎开始结晶化,视线边缘浮现初代监工的虚影,他正用修坯刀雕刻我的头骨形状。
苏瑶突然撞翻祭坛香炉。香灰在空中聚成暴雨云,淋湿的素胎人形瞬间炸裂。我们踩着瓷片冲出窑室时,发现整栋楼的外墙已经变成蛋壳瓷质地,在阳光下透出骨灰般的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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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方向传来开窑号子。我们隔着釉化的玻璃看见,厨师长正在将陶化学生码入窑车。他的斩骨刀变成窑钩,每次挥动都带起火星,将活体瓷俑推进烈焰熊熊的隧道窑。
“第七车...“他数着窑车上的标记,独眼变成跳动的窑火,“该烧祭器了...“
苏瑶突然将我扑进泔水池。釉雨在池面烧出蜂窝状孔洞,池底沉着三十六个未上釉的头骨碗。当我们浮出水面时,厨师长的窑钩正勾着周美芳的残躯——她的章鱼触须已经烧成青花瓷,眼窝里插着计时香。
“还剩六天...“香灰在她颅骨内刻出新倒计时。厨师长突然暴怒着砸碎香炉,飞溅的瓷片在空中重组成我的前世死亡场景:被活埋的匠人在陶轮上哀嚎,监工正将他的脊柱抽成釉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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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的瓷化书页在风中作响。我们逃进古籍修复室时,苏瑶的陶瓷心脏突然停跳。我用青铜匕划开自己手腕,让釉血滴入她胸腔。那些滚烫的液体在她体内烧出冰裂纹,裂纹中竟浮现出《饲主手册》缺失的章节。
“原来如此...“她的声带振动震落瓷尘,“要终结瓷瘟,必须让监工完成转生...“
突然所有古籍无风自燃。火舌中站起三十六具釉魂俑,它们的眼窝里转动着现代学生的眼球。我拉着苏瑶跳窗时,她的小腿彻底碎成瓷片,断口处爬出沾满胎泥的窑虫。
坠落在灌木丛的瞬间,我看到倒计时香在天空燃烧。灰烬飘落处,更多学生开始结晶化。他们的惨叫声与明代匠人的哀嚎共振,整座校园正在变成巨大的活体瓷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