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重生刘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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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文一武

北门有什么呢,非要走北门?

北门、北宫门,又叫北司马门,因宫门旁矗立着两座高大的阙楼,又可以称呼为北阙。

日常朝议时,百官多从此门出入,是未央宫相对最重要的一道宫门。

重要,意味着受重视。

宫门内百步距离便是禁军庐舍,卫士驻扎,日夜巡视,同时,统领未央禁军的未央卫尉官署,就在北宫门!

皇帝特地绕了一圈,非要走北门,北门有什么?

有未央卫尉。

刘彻需要做些事情……

老太太今日让步,并非出于自愿,只是由于刘彻说了句祖母非吕后,她不由自主地想将其落实、证明而已。

当下或许品不出受胁迫的味道,但等事后消了气头,老太太总会有所察觉。

再者,“太皇太后居然没有问朕,王臧、赵绾是不是朕指使的,窦婴都问了,她却没问。”

不问,有两种可能。

一,不在乎,不必问。

二,心中有答案,不用问。

老太太从不是大度的主,她只会是后者,那她的答案是什么呢?

不难猜的。

“如今逼宫一事传的沸沸扬扬,估计很多人都认定是朕指使了那两位心腹,谁让朕的动机最大?”

“王臧,赵绾,你们罢官一了百了,却给朕留了一屁股麻烦。”车舆中,刘彻手指轻敲,面无表情。

阴郁一晃而过。

敲击停下,刘彻的心境也完成了调整,王、赵尽数抛开,专心着眼于当下。

别人怎么出招,尚未可知,刘彻也不去猜,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增强自身。

只要自身强大,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木质车轮碾过石板,宫墙灰砖朝后掠去,行了盏茶功夫后,车外响起甲胄碰撞、齐声见礼的声音。

进入北宫门。

随后天子车驾没有直入宫中,而是在御道旁停下。

不一会儿,在远处卫士的目光中,一位顶盔掼甲的武将登上天子车驾,隐入帷幔之后。

“臣李广,拜见陛下。”

“将军请起。”

刘彻虚扶,同时朝车外看了一眼,卫青会意,这位新晋的天子近臣晃动缰绳,与一众护卫散至四周。

见到这幅场景,五大三粗的李广怔了一瞬,“陛下?”

刘彻没有解释,反问道:“朕初登基时,将军从边军调回长安,担任了未央卫尉,李将军可有想过为什么?”

“这……”

李广思索道:“听说是朝中大臣认为我与程不识同为名将,有敢战之风,所以同时调回护卫宫廷。”

刘彻摇头,“能力高低,从来都不是卫尉选拔的标准,忠诚才是。”

这话可让李广反应了好一阵子。

他有能力,也有忠诚啊。

但天子的话肯定不是为了强调他李广的忠诚多么多么重,结合眼下谈话氛围,以及先前东宫的争论,即使李广再迟钝,此刻也有所领悟——

陛下话里有话。

“朕听闻早年间,将军得到过文皇帝赞许,言说:李广生不逢时,若在高皇帝年间,万户侯又岂足道哉。”

“可时至今日,将军连个关内侯都未得。”刘彻回忆般说道:“七国之乱时,你有夺旗之功吧?”

一听到此事。

李广那张糙脸一下子垮了。

平定七国之乱中,李广任骁骑都尉,曾夺取叛军军旗,但在朝廷论功行赏之前,他接了梁王赐下的将军印。

这一接,事后朝廷就不再封赏他。

关内侯什么的,自然化成了泡影……

李广偏过头,一拱手,“当年功勋梁王已经赏赐过了,陛下倒也不必再提。”

言语中带着明显的怨气,还有点委屈。

并非他李广不知遮掩,可事实就是事实,让他怎么遮?

遮不住!

小皇帝正襟危坐,对身前将领的怨怼毫不在意,继续追问道:“七国之乱后,将军又历任边郡太守?”

“上郡,陇西、北地、雁门、代郡、云中!臣都快把大汉边境守了个遍!”

李广语气陡然提高,被连续刺到痛处,本就不算好的脾气彻底爆发,他的委屈也在这时倾泻而出。

只见。

甲胄在身的武将蓦地单膝跪地,眼中满是痛苦与困惑。

“陛下,臣数十年如一日守卫边疆、鏖战匈奴,大大小小战役不下上百次,不敢谈功劳,亦不敢谈苦劳!”

“但臣这颗报国之心,苍天可鉴呐!”

“当年收了诸侯王赏赐,是臣鲁莽无知,先帝厌臣,臣认罚,可被冷落、排挤罚了近十五年!”

“总得有个头吧?”

说到后面,这苍髯武将竟是两眼通红,潸然泪下。

并非他李广不知进退,可罚了十五年,整整十五年呐!若不呈请,谁知还有多少个十五年?

什么时候是个头!?

“到头了。”

“今天就到头了!”

就在李广以袖掩面之际,先前正坐的年幼天子,不知何时已起身,双手扶住李广臂膀,郑重其事道:

“李将军忍辱负重十五载,乃朕之过!”

“自今日起,再无冷落!”

后半句让李广顿生欣喜,可前半句,“如何能是陛下的过错?臣惶恐!”

“不。”

刘彻:“实为朕之过!”

他止住李广要再言的动作,将其扶至锦榻,“将军有所不知,先帝临终前,曾有密语告知于朕。”

“先帝说:待你登基后,有两人可为臂膀,一文一武,文为窦婴,武,将军可知是谁?”

李广瞪大眼睛,不会是我吧?

“正是你!”

刘彻:“七国之乱时,将军收梁王赏赐,先帝确实不快,但将你调去边关历练数年后,先帝已然看清。”

“你李广精于战阵,疏于朝堂,接受诸侯王印绶实为无心之举,绝无二意。”

李广激动万分,猛然站起,“正是!正是如此!”

就是这样的呀!

说的全是我的心声啊!

“将军稍安勿躁。”刘彻抬手压了压,徐徐道:“先帝知你心意,可事后依旧将你放置边关,并非排挤,而是在等待时机。”

“等朕继位的时机。”

“先帝压你,是为了让朕这个新君入主未央后,可以启用你,并且寻机重用你,以便收你忠心。”

刘彻脸色沉重,重提旧话,“此间谋算令李将军忍辱负重十数载,实为朕之过,朕之过!”

“让你,受委屈了。”

话音入耳,听得李广目瞪口呆,只觉耳边雷霆乍响,脑中轰鸣阵阵,心底翻江倒海。

浑身犹如针刺蚁凿!

这位从文帝时期投身军武,在景帝时期威名赫赫又困顿半生的将领,呜呼一声,跪地俯首,高喊:

“先帝——!”

“臣无颜!无颜呐!”

李广泪如雨下,再难抑制,十五载窘迫、十五载迷茫,十五载悔恨,尽数在一句‘你受了委屈’里,

掺进眼珠,

涌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