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铜马血诏

第一节潞州烽烟

残月如钩，照着潞州城坍圮的箭楼。萧断鸿勒马山岗，望着十里外的城门。符璃伏在他背上，肩头渗出的血已凝成冰晶，在狐裘上绽开暗红的花。

“铜马会三日前占了州衙。“路旁倒毙的驿卒手中攥着半截檄文，墨迹被雪水洇开：“...诛国贼安重诲，清君侧...“萧断鸿用剑尖挑起残卷，瞥见落款处的狼头印——这是契丹南院枢密使的私章。

符璃突然咳嗽起来，气息喷在萧断鸿颈间带着药香：“妙真师太...在紫云观...“她指尖在山石上画出潞州地形，沟壑间竟暗合九宫八卦。萧断鸿心头一凛，这分明是师父常摆的“河洛阵“。

子时三刻，两人绕过铜马会的明哨。城隍庙飞檐下挂着七盏白灯笼，每盏都画着滴血的马头。符璃突然扯住萧断鸿衣袖：“看灯笼排列！“七点幽光竟组成北斗吞尾之势——这是江湖失传的“贪狼锁“机关。

第二节紫云疑云

紫云观丹房内，鹤嘴铜炉吐着青烟。妙真师太的拂尘停在符璃腕间三寸，忽然叹道：“想不到李天下还有血脉存世。“萧断鸿闻言剧震——“李天下“正是后唐庄宗李存勖的诨号！

符璃褪去半幅衣袖，臂上朱砂纹竟化作凤凰展翅。妙真指尖拂过纹路，墙壁暗格应声而开：“这是庄宗用波斯火油混着朱砂刺的丹凤纹，见热方显。“锦匣中帛书泛黄，盖着“受命于天“的玉玺——竟是同光三年的立储诏！

“当年刘皇后毒杀曹淑妃，淑妃产下的双生子被乳娘带走。“妙真展开舆图，指尖点在云州，“安重诲追杀十六年，终究漏了你这颗沧海遗珠。“

窗外忽然传来瓦片碎裂声。萧断鸿剑未出鞘，三道银芒已穿透窗纸。妙真拂尘卷起烛台，火光中映出三个铜面人——他们额间镶着马形铜钉，正是铜马会的“铜颅死士“。

第三节地宫迷局

混战中，妙真按下机关。丹房地砖轰然中开，露出幽深甬道。符璃踉跄跌倒时，萧断鸿看见她怀中掉出的金锁——正面刻“长命富贵“，背面却是契丹小字“月里朵“。

地宫壁画斑驳，描绘着天祐年间晋军大破梁军的场景。符璃抚过壁画上的玄甲将军：“这是李嗣源将军。“话音未落，壁画突然翻转，射出淬毒弩箭。萧断鸿揽住符璃滚向石柱后，却触动了更凶险的机关。

十二尊铜人从暗门中走出，手持陌刀结成战阵。妙真拂尘缠住铜人关节，急道：“这是庄宗仿诸葛武侯八阵图所造！攻巽位！“萧断鸿剑走龙蛇，孤光剑刺入铜人腋下机括时，瞥见其胸前刻着“天雄军制“——这是魏博镇的精锐番号。

第四节血诏惊变

地宫尽头，蟠龙柱上悬着鎏金匮。妙真滴血入锁，取出的不是玉玺，而是半幅浸血襁褓。“这是淑妃娘娘用血写的诏书。“素帛上字迹狰狞：“安氏祸国，吾儿速走！“

突然整个地宫震颤起来，硫磺味顺着缝隙涌入。符璃扒开碎石，露出刻在青砖上的谶语：“白马银枪今何在，铜驼荆棘泣秋风。“萧断鸿剑眉紧蹙——这正是师父临终前反复念叨的诗句。

爆炸声近在咫尺，妙真将襁褓塞入符璃怀中：“走青龙道！“转身迎向追兵。符璃突然咬破手指，在萧断鸿掌心画出星图：“记住太微垣方位！“

两人跃出水道的刹那，紫云观已在火海中化作赤莲。对岸山崖上，安重诲的猩红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身侧站着个戴狼首盔的契丹大将——正是耶律德光的胞弟耶律敌烈。

第五节洛水残局

洛水畔的废弃驿站里，符璃就着篝火展开血诏。火光中，萧断鸿看见她睫毛上凝着霜，却依然挺直脊背如寒竹。“公子可知这是什么？“她指着襁褓上的褐色痕迹，“这是当年神武川之战的沙尘。“

符璃将血诏浸入洛水，帛书竟浮现出山川舆图。“安重诲要的不是河东，是藏在蔚州飞狐径的...“她忽然噤声，袖中银针射灭篝火。窗外传来马蹄踏碎薄冰的脆响，夹杂着铁器碰撞声。

萧断鸿贴墙窥视，见百余骑黑甲军正在渡河。为首者举起丈八蛇矛，矛头挂着的正是妙真师太的七星冠！月光照在他狰狞的面甲上，萧断鸿浑身血液凝固——这人左眼下有道蜈蚣状疤痕，与灭门那夜的凶手一模一样。

第六节断刃明心

“七年前，就是他带人血洗萧家庄。“萧断鸿握剑的手青筋暴起。符璃突然按住他手腕：“你看他的马镫！“精钢马镫上刻着展翅黑鸦——这是宣武节度使朱守殷的徽记！

黑鸦军开始搜查驿站时，符璃掀开地砖：“下面是洛水暗渠。“萧断鸿却剑指门外：“我等了七年。“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破窗而出。

孤光剑与蛇矛相撞的刹那，萧断鸿看清对方甲胄下的铜马令牌。原来铜马会早被安重诲渗透！两人从河滩打到浅滩，蛇矛挑起的浪花竟在空中凝成冰锥。萧断鸿忽然变招，软剑缠住矛杆借力飞旋，正是师门绝学“惊鸿照影“。

“你是顾惊鸿的徒弟？“凶手突然狞笑，“当年他抱着你跳崖，我可是找了三日...“萧断鸿双目赤红，剑势陡然暴烈。当蛇矛折断时，符璃的惊呼与箭啸同时响起——对岸林中，耶律敌烈的铁胎弓正闪着寒光。